第16章 第16章

午后稍微有些令人犯困，一位稍显肥胖年纪较大的男人笨拙地蹲在书架子前翻着翻去，他脸上颇为烦躁，书架子里的几乎都被他腾空了，地上满是散落的本子。他恶狠狠地丢掉书架上最后一本书，一个恼怒之下用手一挥将案台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摔到地上。

        “爹，你砰砰哐哐的在干嘛呢？我好远就听到声音了。”男子吊儿郎当地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他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颇不在意地说道：“我说爹你还在找二叔藏起来的房契和地契？你都找了好些天了，这府里头都被你翻遍了，听儿子的别找了，该干嘛干嘛去。”

        男子说完又打了个哈欠，他眼底青黑，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

        “你个王八蛋，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们，还站着说风凉话。小兔崽子！”肥胖的男人面容突然有些狰狞，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转手就将旁边的一本书扔了过去。说话的男子是他最小的儿子，平日里他们夫妇最为娇纵这个幺儿。

        男子显然反应的很及时，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刚好书本就掉在他坐的位置上。蒋大海生得这三个儿子里，只有这个最令人头疼，他不同那两个哥哥安分听话，两个哥哥都各自娶妻生子，只有他还尚未婚配，整日留连于烟花巷里，这可愁坏了他亲娘。

        “爹您省省力气啊，瞧您这满脸的汗，油腻得很，我说您新抬进门的那位怎么吃得下您这老脸呢。我看着都瘆得慌。”蒋大海就知道从自己这儿子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他被说得脸上面无表情，嘴巴不自觉抽动起来。若不是行动不方便，他真想上去给这小兔崽子一脚。

        “你昨夜去了哪里？”蒋大海方才找东西用完了所有的力气，只好在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自然是醉在温柔乡里，爹你要不要去试试，流英姑娘的功夫那是极好的。不过你老还行吗？”男子翘着二郎腿，眼前斜着看向对面的人，同他挤眉弄眼。全然不顾对面怒火中烧的人。

        “你个王八蛋，快滚，有多远滚多远，气死我了。”对面的人气得胡子都挺起来了，看来是被气得不轻，自己这儿子如今怎么养成这副德行，都怪他娘惯的。

        “爹，我没银子，你给我点银子吧。”男子仿佛看不到对面人被自己气得脸唇发紫，手往前一伸，还颠了两下。

        “没银子，快滚。小心我抽你！”

        “爹，您这话就没意思了，这二叔的钱不是全都进了您的口袋，您说没银子这不是骗儿子我吗？再说了您还抽得动我吗？”男子毫不在意对面之人恐吓的话，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戏谑地看着对面的人，“对了爹，您晚上不怕我二叔找您吗？”

        “王八蛋给老子滚出去，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个混蛋。”肥胖的男人被气得够呛，他手指出去的时候还是抖的，说话间满脸耷拉下来的肥肉也一抖一抖的。

        “得嘞，我滚，我滚，我娘那里有银子吧，我去找我娘，要儿子去找小姨娘过来安慰安慰您吗？”男子说话，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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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蕴拿在手里头的是蒋家的房契和地契，看来爹娘早有安排了，她把这些撺进怀里，一时之间不能自己。她想带着珩儿回江南看看爹和娘，可她们母子两人人单力薄，恐一去便入个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实在不能拿珩儿的安全去赌。

        “爹，娘是女儿不孝。”岚枝在院子外边听到屋子里边的哀嚎，她停顿了一会，还是忙活着手里头的针线活，蒋姨的痛她很明白，犹如她当初丧父之痛，旁人是帮不了什么的，只能自己消化。

        蒋蕴觉得是自己的任性才会让爹娘这样，殊不知她爹娘十分庆幸她带走了珩儿，若是蒋蕴母子还留在蒋家，恐怕难逃一劫。

        床上的蜷缩在床脚边，桂婶子说伯父接手了爹的生意，这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没有想到至亲之人竟会下此恨手，她还记得大伯刚从老家来的时候，多么和善，还会抱着她去逛庙会。

        爹平日里也多有接济伯父一家人，怎么会这样，她爹说过伯父心术不正，要她多加提防。可他自己怎么没好好提防呢，爹还说要等着看珩儿娶妻生子的。蒋蕴越想越觉得难过，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蕴儿，蕴儿”好似娘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蒋蕴急忙坐了起来，可她仔细一听，根本就没有什么声音。“娘~”她低声说道。

        珩儿怎么办？若是知道爹娘的事，蒋蕴一想到方知珩，心里苦中掺杂着忧愁。她也不能一直瞒着珩儿，该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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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晚上三人围着吃饭的时候，方知珩看着蒋蕴面无血色，又没有什么食欲，他担心地问道，还不忘往岚枝碗里夹过去一根青菜。

        “珩儿，娘没事。”蒋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娘，您多吃点。”方知珩夹了很多菜进蒋蕴的碗里，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性，自然要多照顾娘和妹妹。

        “娘，我中午瞧见桂婆婆了，她是不是来我们家了呀？”方知珩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岚枝立马看着蒋蕴的神色，只见后者不急不缓道：“她给娘带了点东西。来吃点菜。”蒋蕴将碗里的菜又夹到方知珩的碗里。

        “娘，我喊了桂婆婆，可她没应我。”方知珩说了这么一句，后面的话差点让蒋蕴当场哭出来。“娘，祖父祖母还好吗？桂婆婆说了什么？祖母有没有托她同我讲什么。”

        “哥哥，快吃饭吧，你看你菜都溢出来了。”岚枝见蒋蕴脸色很不对劲，连忙扯开了话题，她又问了些方知珩药铺里的事情，左一句右一句，总算将这人的话题引了出去，蒋蕴背过身子，偷偷擦了眼角的泪。

        方知珩兴致勃勃地同岚枝讲起药铺里有趣的事情，便没有注意到蒋蕴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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