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有其夫必有其妻

　　正房内室，华袖靠在鸳鸯锦线大迎枕上，手中紧紧捏着一张纸，满脸的不可置信，墨阙寒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不说话，内室安静到压抑。轻竹和花绾在门外候着，一边看天一边留神屋里的动静。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华袖终于消化完这封信上的内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墨阙寒捏住她的素手，像是在把玩像是在安抚。

　　华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而后问他：“这些都是真的？我娘亲她，当年相识的是黎王爷？数年来一直镇守西地的黎王爷怎会在江南与我娘相识？”

　　“十七年前，黎王爷战场上受了重伤，被先帝特准至江南养伤，时间都对得上，他也确为萧姓，并且有人曾在湖边见过他与你母亲一同出游。”南景国有两位世袭异姓王，萧家就是其中一位，萧家先祖早年追随开国皇帝开疆扩土，被封为异姓王后，代代镇守西地三郡数座城池。

　　华袖垂眸细想许久，又问：“可我还是不明白，当年我娘亲孤身一人到都城来寻亲，怎会只因在酒楼遇见父亲一次，就嫁予他，而那么多年来，我也从未听她提过黎王爷这个人，并且那时候黎王爷是在西地啊。”

　　“本王不能告诉你这些缘由，待重仰将人见到，自然事情会明晰。袖儿，你是早产，七个月就生下来了是吗？”不知为何，墨阙寒忽然声音更为低沉，且缥缈。

　　华袖点点头，“是，俗话说七活八不活，晴姨娘常说我命大，还说我刚出生那会儿根本不像是早产，反倒像是…足月。”

　　说着说着华袖悚然一惊，试探道：“你莫不是在怀疑？”

　　墨阙寒肃容颔首，将她纳入怀中，笨拙地轻抚她的背部，她太过纤瘦，摸过去是触感分明的骨骼，墨阙寒眼中多了一抹怜意，他微叹说：“仅是猜测，虽然你母亲的嬷嬷去世了，但本王找到了当年与你母亲在路上走失的丫鬟唤秋，她已病重，但记忆尚可，你母亲在来途的确像是有身孕的状态。”

　　华袖脑海里乱糟糟的，心里一阵比一阵冷，她整个人蜷缩到墨阙寒的怀里，纤白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她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不是华家的女儿，那她究竟是谁，她的过去莫不是天地的一场玩笑，她会是个过去没家的人，她原应该因为从血缘上彻底抽离了华侯这个道貌岸然的人而感到欣喜，但她此时内心充满惶惑，既是希望那猜测是真，又希望是假。

　　她紧闭眼睛，小巧的贝齿狠咬嫣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墨阙寒察觉到不对将她脸挑起来，一见她这模样神情是一闪而过的惊疼，忙用拇指强硬的介入她唇齿中，在轻柔的抚触她唇上的深印后，突然覆唇而上。

　　华袖被吻的触不及防，渐渐被掠夺走呼吸，奇怪的是她的神思清明起来，满满的感受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的呼吸和唇齿交缠中的温柔，狂风暴雨般的深吻后墨阙寒放缓动作，抚慰她略肿的嫣唇。

　　“袖儿，无论你是谁的女儿都不重要，你只需记住，往后你是本王的妻，这里是你的家，不管生死，你都只能在本王身边。”男人霸道的话就在耳边，华袖微怔后笑开，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的让她平静下来，甚至有种前尘往事与她何干的莫名洒脱。

　　不过在用完午膳后，华袖磨磨蹭蹭去往书房，也不用重仰与重影通报，直接进了门。她走到看书的墨阙寒面前，犹豫着说：“我想到华府一趟，问晴姨娘一些事儿。”

　　墨阙寒抬头望了她一眼，唤来重仰，“多带两名女护卫，贴身保护王妃。若是王妃有状，你们不用回来了。”

　　重仰恭谨应“是”，华袖在重仰出去后，贴近他面颊，很快亲了他一下，只不过一息，她的面容就如海棠般艳丽，低低说了声“谢王爷”就迈着小碎步快步出门。

　　良久后，墨阙寒抬手碰了碰刚刚被吻到的地方，似笑非笑，明明她是调戏人的那个，怎么比他这个被调戏的还要害羞？

　　华袖在去府门的路上遇见了傅楷翎，他正低头看路边的一株花，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见是她，一晃而过的惊讶后，他上前行礼，“某见过王妃。”毕竟人多，傅楷翎不想华袖被莫名猜测，索性规规矩矩行礼。

　　华袖应了让他起身，音色平淡听不出情绪的说：“傅师傅今日好兴致，在王府住得可习惯？”傅楷翎在此住下，只说是一位友人，虽然也让人纷纷猜测，但没人敢把话说到明面儿上。

　　“自然是极好的，多谢王爷收留，以及王妃的妥帖。”傅楷翎又是一礼，华袖见不得这样的繁多礼数，虽有事想问他，终归目下不好开口，只得作罢，先行离去。

　　不曾想她刚被迎进华府，就被老太太唤入了禧韶堂。紫棠挑了帘子，华袖施施然进去后第一眼看见老太太，却觉得，怎比前几日见更苍老了。

　　她让花绾将备好的礼品交给紫棠，落座到老太太下手坐处的宽椅上，柔声问老太太，“祖母近日如何？怎看着精神不大好？”

　　“人老了，精神自然就不好了”，老太太摆摆手，直了直身子，“你今日回府，是因邚姐儿出阁？”

　　华邚今日出阁？华袖柳眉微动，难怪这华府南院仆婢少了些许，过路还匆匆忙忙，竟是因今日是华邚出阁之日。

　　华袖先是皱眉后又轻笑着摇头，一颦一笑带出别样风韵来，她气色红润，眸眼晶亮，老太太一看就知她在王府过得极好。

　　“袖儿真是有错，竟不知今日是八姐姐出阁之日，早知就多带些东西来，给八姐姐添妆了。”

　　老太太疲惫的叹口气，“只是嫁过去做妾，你是堂堂王妃，不适宜给她添妆。你若是不知邚姐儿今日出阁，过华府是因何事？”

　　“是曾有些娘亲的物事落在晴姨娘那里，想去取了带回王府。”华袖笑吟吟的，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老太太指了指紫棠，“这样啊，今日府里有些忙乱，让紫棠领你过去，免得有人不长眼冲撞了你。”

　　华袖又与老太太说了几句话，正欲起身，忽地从外闯进来一个人，见着她就往她这边扑，幸好她身后的女护卫两步到她面前，一个使力，让那人跌坐在地。

　　“华袖，你个歹毒的，还有脸回来！你害得我的邚儿好苦啊！”瘫坐在地上大哭大闹甩袖子的赫然是二房的二夫人，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曾经的贵妇人风范，衣着老旧不说，双鬓竟是添了几丝华发，看着沧桑不少。

　　二夫人一直大哭大闹的，华袖余光瞄见老太太闭了眼睛捏眉心，显然是不想搭理二夫人。

　　她冷笑一声，蓦然低斥：“放肆，二伯娘，您这般莽撞冲进来，吓着我是小，惊扰了祖母可是不孝。”她横眉冷目，精致的眉眼间染了几分威严。

　　二夫人一时语噎，望着面前的华袖愣了神，面前这个散发着淡淡威压的美貌少女，是何时长成了这副模样，又有了这样的气质？

　　与此同时，墨阙寒正坐在工部大堂，肃容上是与华袖如出一辙的冷意肆虐，毫不留情地对着下面跪趴在地的官员释放威压。

　　“倒是有胆子，克扣银钱到这地步了。”

　　语气森寒，更让底下众人瑟瑟发抖，不是说恭宣王爷成亲后温和了不少吗？这哪里温和了？分明是更阎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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