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秦念野自从周末去画室学画以来，一直都是有些心虚的，按照她自己的那话说，她就是不想让秦远风管她。
但事实上，她之前每次跟沈知意见面，都是瞒着秦远风的。
他们为什么离婚，秦念野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等自己能准确记事的时候，她母亲就一直不在自己身边。
小女孩肯定是对自己的母亲有着不一样的特殊情感，毕竟爸爸不会给她扎辫子，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发卡。
虽说沈知意偶尔来看她的时候，给她带的那些礼物她也未必会喜欢，但起码比起她爸爸看见什么随便买点什么都要强上一些。
后来因为知道了周玙这一档子事，原本跟父亲很亲近的秦念野，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秦远风长时间的不在家，逐渐跟他疏远。
但是却跟最开始不太喜欢的周玙渐渐熟络。
她欣喜的发现，周玙虽说是话少，但很会照顾人，甚至他们犯了错，他也会不着痕迹地找个理由给她遮掩过去。
稚气褪去，人的性格逐渐养成，秦念野开始觉得周玙这样的性子实在是难能可贵，首先就是不怎么生气，虽说待人接物严谨了些，但这怎么不是好事呢。
秦念野一直觉得，在自己最该放浪形骸的年纪，有这么个周玙一直陪在身边是她的幸运。
初中的时候，因为周围的同学家庭条件都不错，所以玩得也开。
正是因为周玙一直在她身边，所以她没有走入歧途。
毕竟当时有一次有根烟已经送到她手里了，那个时候如果周玙没出现，她说不定真的会接过来学着抽。
对身体不好。
这是当时周玙给的答案，秦念野倒也没想真抽，只是周围总有人跟风觉得这种方式最能展现人酷不酷，秦念野又向来不受拘束，所以那时候也真的打算跟他们共沉沦一遭。抽了这根烟，下一步大概就是打架，再下一步可能就是需要往派出所走了。
周玙就像是她与坏女孩之间的一堵墙，坚决的堵在她眼前，不许她往那边靠近一步。
但其实秦念野思来想去也没明白，周玙是什么时候开始充当这个角色的。
秦远风的放任，让秦念野屡次想要离经叛道，也就是周玙的存在，让这一切都最终停在原地，没有在她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候，演变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她成长的路上，最可悲的就是父亲和母亲双双缺席，最开始的那些不情愿，在情窦初开之后都转化为了情愿。
她喜欢周玙。
明明时间的演化，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可仍然没让她真正的享受到父爱和母爱。
她偷偷学画的事情，如果告诉了秦远风，可能未必会引起什么波动。但如果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在沈知意的带领下去学画的，秦远风大概会真的发疯。
她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的父母之间的关系，会走到这样不可收场的地步。
所以那段时间，秦念野一直在两方斡旋，沈知意有时候会带她出去吃饭，她其实很好奇，她母亲如今是在哪里生活，却自始至终没有去过她的住所。
但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秦念野觉得她的生活质量，应该还算不错。
毕竟不是养在身边，隔阂总算是有的，秦念野在她面前也会略显拘束，所以有些事心里虽然是好奇，但却从来不会问。
她两方瞒着，幸得秦远风长时间不在家，所以给了秦念野机会，不告诉任何人自己在学画。
就连秦念野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害怕什么，好几次秦远风在家的时候，她背着画板外出，想要跟他说清楚，但秦远风也只会随口问她要不要回来吃饭，从来不过问她外出做什么。
让秦念野觉得大概秦远风在养女儿这件事上其实是没有底线的。
其实是有的，秦远风的底线就是跟周家的那道婚约。
不过秦念野早就想开了，反正结婚对象是周玙，是不是所谓的商业联姻又能有什么关系，周玙还是周玙，她还是她，这一点不变的话，将来结婚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时候的秦念野还是天真。
高一的生活就这么过去，秦念野还是双方都瞒着。好在顾亭是真的喜欢她，常夸她有悟性，所以她学画的日子也还算顺意。
但秦念野实在不是什么能一心二用的主，学习成绩一直在倒数徘徊，秦远风大概是早就猜到了秦念野的能力，也不在这方面多加要求。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父女二人的关系，就像是临近春日湖面上的冰，看上去结实牢靠，实际一戳就碎，根本经不起折腾。
秦远风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总是会避开有关秦念野成绩的探讨。
秦念野是乐得，反正她是真的不爱学习，这一点自己比谁都清楚。
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过了整整一年，期间秦念野收到过程思益的消息，当然是好消息，他如愿以偿，进了队，所以在学校就没见过他。
不过秦念野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感想，只知道自己这同桌未来大概是前途无量。
学习差的人也有学习差的门路，程思益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她在街上碰上程思益的时候，一瞬间有点不太敢认，比起她被摧残的乌青的黑眼圈，程思益的状态，可以称得上是一句意气风发。
说起来，秦念野是突然想喝奶茶，听说鸣锣巷外开了一家有名的奶茶店，原本是打算叫上周玙一起来的，但最近周玙周末一直在学校补习，要参加什么竞赛，秦念野不懂，她最近从画室出来都没有人来接，好在两地离得不远，溜达着她就过来了。
她排了好久的队，总算是喝上了心心念念的奶茶，上边的奶盖透着浓浓的奶香，入口香甜不腻，她觉得这队实在是排对了。
好心的打包了一份，打算给下课的周玙。
扭头的时候忽然觉得这地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
所以往里多走了一段，越往里走越眼熟，这里其实算是老城区，楼房也就四层楼高，大多数还是一些平房，有些人家养的花，甚至爬过了墙。
生活条件并不是很好，看起来更像是一群艰难生活的人。
秦念野就是在拐角处，见到了自己好久不见的同桌。
说起来，自从程思益离开学校，到现在大概还真的有一年了，这一年感觉沧海桑田，他们班也早就拆了，文理分班之后，秦念野也有了新同桌。
但是幸运的是，她和权樱都选了理，权樱是因为擅长，她纯粹是因为她文理成绩都差不多，选理不会也就罢了，实在是背不了文科那么多的书。
分班名册下来的时候，秦念野也在自己的班级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们玩的好的四个人，除了王泉不在，其余三人都在一个班。
但那个在秦念野身后一直空着的位置，从放到那开始就一直没有人，被秦念野征用来放自己桌面上摆不开的书。
此时在这见到，实在是意外。
秦念野不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说起来对他的了解很多还是来自于权樱的口口相传，但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秦念野觉得程思益是个洒脱的。
他像是怎样都能好好生活。
过年的时候，还给他们发消息抱怨，自己队里训练太苦了，过年都没有假期。
他们三人纷纷表达了可怜，但也仅限如此，连他们平常在哪里训练他们都不清楚。
秦念野靠在年岁比她不知道大了多少的电线杆上，刻意忽视掉了上面贴的男科广告，静静的望了会儿。
那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店，店面还算整洁，但是湿哒哒的，周遭有不少的玻璃缸，大概也用了很多年，微微发绿，每个玻璃缸里游着不同种类的鱼。
摆在门口的，还有很多不能放进玻璃缸里的海鲜。
在程思益身旁还有一个一直忙碌的身影，比他瘦小了很多，却有力的很，张罗着往外搬各种各样的海鲜，她猜那个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的女人，大概就是程思益的母亲。
这时候正是下班时间，来往的人中有不少人会驻足，停下来买上条鱼，买点海鲜，给今晚的餐桌增添点鲜甜。
程思益也帮着挑选，称鱼，装袋，收钱，一气呵成。
虽说长久的不在家，但这套流程看得出来他相当熟悉。
秦念野喝了两口奶茶，觉得这幅场景实在是很有生活气，所谓人间烟火正是如此，而且在这店面上方，正好有人家开始做晚饭，油烟从窗户中溢出来，跟鱼腥味混在一起，统统的被秦念野的嗅觉感知到。
程思益自始至终带着笑，秦念野瞧着他一身干练的衣服，额间却还是渗出来了汗，看样子忙碌的时候还是挺累人的。
她没带相机，只能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内容很多，囊括了那些鱼虾蟹，也包括卖鱼与买鱼的人。
收起手机，秦念野才向前走了两步，拎着奶茶踏进了那片人间烟火。
程思益套着黑色的胶手套，将刚卖完的八爪鱼补上了些，就听见头上传来了一阵清甜的声音，“老板，这个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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