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误会
温灿一直留着一张纸条，是陆晞写给她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我一直相信你，我一直想找证据帮你证明，对不起。
因为这件事，温灿被取消了保送资格，本来可以直接通过奥赛成绩保送的她，又一次跌入低谷。
从那之后，温灿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很少与陆晞主动说话。
那日正值炎夏，也临近暑期。
温灿觉得腹部不舒服就在体育课请了假，被同学喊去打篮球的陆晞，并不知道她请假的事。
排球考试已经结束，体育课基本是自由安排。
从洗手间出来的温灿，直接去了楼下医务室。
可能是月经期即将来临，腹部疼痛难忍，从医务室拿了止痛药吃下，午饭都没去吃。
陆晞吃完午饭回到教室，温灿正坐在座位上写着数学作业。
“你吃午饭了？”
温灿摇头：“不想吃…”
他刚想问她怎么了，门外有人喊了他一声，他走出去，才发现是宁枫琳。他并不想理她，移步准备回教室。
宁枫琳看着很焦急，又立刻喊住他：“陆晞…我有急事找你。”
陆晞面无表情的说：“我解决不了！”
宁枫琳见他没有要听的意思，便直奔主题：“温灿，她好像拿了我的东西…我也不确定…”她又有些迟疑。
陆晞眉头皱起，眼神尖锐。
宁枫琳将是由说出：“上完体育课，我发现我丢东西了，然后，我就报告了李老师，李老师说不止我一人丢了东西…李老师查了监控，上午体育课只有温灿在走廊里出现过，所以，不是我怀疑她，是李老师怀疑是她，但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我只是想问问她刚刚上体育课去哪了。”
陆晞不可能相信，冷厉的问：“你丢了什么东西？”
宁枫琳的表情缓和了些：“我的ipod还有你送给我的手链，我知道我们分手了，你也不喜欢我了，但是它对我来说，还很重要。”
“嗯！”
陆晞听完，就进了教室。
他走到温灿课桌旁，连声敲了敲她的课桌边：“把你的书包给我。”
温灿停下笔，茫然的抬起头。
“怎么了？”
“上体育课你在哪？”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教室…”温灿吞咽了一下。
他眼眸深邃，声音低吼出来：“把书包拿出来！”
温灿心里一颤，慌张的从课桌里拿出书包递给他，手还在颤抖。
陆晞用力拽过书包，拉开拉链翻了翻，下一秒他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全都砸在她的习题册上。
“这些东西哪来的？”
“为什么体育课在教室？”
“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
陆晞把书包用力砸在她身上，大声的吼着她。
他一直在压制住怒火，甚至像是祈求，他希望她不是这样。
……
门外的人，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宁枫琳从没见过陆晞如此生气。
教室里的同学也都被他吓到，不敢围过来，只远远的站在那看，都不想成为被他伤及的无辜。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温灿极力否认，不断摇着头。
“那这是什么？难道是他们一个个来，送进你书包里的？”他指着桌上的东西，朝她怒吼。
“不是我…”温灿急得眼睛猩红，眼里有些绝望。
她根本没有证明的机会，她想开口，但他只相信他见到的，他心里已经认定为她是小偷。
该怎么解释？他才信？
“为什么要偷？你想要你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偷！”他眼里满是失望，所有的怒意全来自于对她的失望。
他认为的温灿，不是这样的孩子，她从不碰别人东西，她只在乎自己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用眼泪打动他，让人怜悯她。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一直望着他。
温灿就是不认，陆晞也是第一次见她大声为自己声讨。
那一刻，他也觉得她没有。
她很想去解释，她也希望他听。
可是，证据都在。
已经是认定的事了，他心里很是无力，他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温灿低下头，他句句打在她心上，堵在胸口的情绪让她无法呼吸。
就像是努力了但终究无用，他对她的万念已经破碎。
他不会相信，根本不会相信她。
教室外，围满了人，明明门外艳阳高照，而她这里狂风骤雨。
陆晞冷静下来，声音有些颤抖：“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温灿抬起头，居然笑了：“那算了…”
他想要她再次坚定，可是她放弃了。
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在她这，她也不清楚，要她怎么去解释，她只会说不是她干的，但是谁信？
很快，李老师来了，带着这些东西和她去了办公室。
不管李老师怎么审问，她都不承认是她偷的。
七月的烈日里，温灿被罚站反思，没有任何的遮挡，太阳光都照向她。
不是聚光灯，胜似聚光灯。
操场上所有路过的人，都会将她好好打量一番。
她永远都是低着头，捏紧自己的衣摆。
反思，让她怎么反思，反思为何她是小偷？
为什么偏偏她是小偷？为什么无人去相信她？为什么她就应该被欺负？为什么她一直深陷泥潭，拨不开乌云…
她不奢望做千载难逢的玉石，她只想做普通的细碎颗粒，可她是被捏碎无数次的微尘。
混在空气中没有任何伤害，却还是被人万般嫌弃。
温灿站了很久，嘴里一直在念着：“不是我…不是我…”
炎夏的暴晒让人很难撑下去，温灿一直掐紧自己的大腿，天旋地转的看着前方。
好像往后倒下，也不会有人靠近。
她突然，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中暑，不会死吧。
死了的话，她就真成小偷了。
但是活着，的确很痛苦。
他们都说，长痛不如短痛，死也就一下，活着还太久。
死了，也挺好的。
反正，无人牵挂，死活都一样。
她不希望，有人喊醒她。
但是有人，一直在喊她。
她又开始纠结，到底是一走了之，还是再等等。
为什么在她被误会时，无人向她伸出援手。
为什么在她要放弃时，又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眼前的朦胧，像是迷雾，看不到一丝希望，找不到路的方向，只听见有人一遍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却不见人影。
他有紧握着，他怕她没了。
许棠拦住几近崩溃的陆晞，用力把他推后，不让他再向前。
“就算偷了，偷了多少，我来赔，我来赔就好，为什么一个个都想治她于死地！”
“她才十五岁…她要是真死了，怎么办？”
“她虽然穷，但她温灿不可能去偷！”
他没有要怪她，他没有不相信她，他是不想她被冠上小偷的名，被人冤枉。
生死对她来说，她都不怕，可他怕了。
什么都没享受到的她，如果就这样离开，对她多么不公。
他开始自责：“可是我找不到证据，我查了所有的监控，她就是在里面出现了，医务室的老师只说她拿了止痛药就回去了，没人能帮她证明，我也证明不了…那些东西她怎么可能喜欢，她也不会用，她连手机都不会用…”
陆晞靠在墙边，慢慢坐下，无助的抱着头。
许棠忍着泪，细声跟他说了几句，留他一个人在这冷静。
学校的两位主任还在那等，许棠走过去，先是向两位抱歉，刚刚是陆晞冲动，但是她还是希望学校查清楚，不要以此盖全。
温灿应该得到公平对待，他们对她都很愧疚。
他们都认为，以学生生命为重的学校，会重新调查清楚此事。
但是，等温灿出院回到学校，迎接她的还是处分，学校还以考虑到她将东西全部归还为由，就未向公安局报警，不然，她还需被警察审问。
周一的课间大会，对此事进行了公开处刑。
先由温灿公开检讨，她站在主席台的最中央，居然不是受奖，而是受审判。
她没拿一张纸，是空手上台检讨，台下本来的喧闹，被要求肃静。
周围安静下来，她抬起头，目视前方，气声很足。
“我的检讨是，我从没偷东西！我不是小偷！”
她温灿没做过的事，打死都不认。
就一句话，将台上台下的人都惹怒，台下全是对她的不满和谩骂，他们认为她太猖狂。
只有一人在为她感到骄傲，只有他真心在笑。
李老师情急的走到台中央，把她的话筒抢过，直接宣读了给予她的处分。
“给予温灿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的处分，取消她的奥数保送资格以及获奖证书颁发，以此警戒各位，正直做人。”
这天之后，同学们都当她是怨神，一个个生怕碰到她，只有陆晞还好好的坐在她身旁，倒是她开始躲着他。
她知道他们不属于一路，她只想毕业后，将一切还清给他。
陆晞已保送明北大学，他可以不来学校上课，可是他依然天天按时来学校，是为了好好守着她，不被人欺负。
他也未放弃为她证明清白，一直在想办法。
偷窃严重，是需要移交给公安，学校再顾及面子，也不应该就这样着急处分，所以，其中很容易让人怀疑。
涉事的杜立婉、段绮、宁枫琳都因为他欺负过温灿，他放不下手，不去管她，她这一辈子就是完蛋。
他会每天跟在她身后把她送回去，会时常偷偷帮她补足生活，甚至暑期每天都守着她，他怕她想不开，怕她不吃饭。
陆晞清楚，她大部分的难，都来自于他。
他一直在内疚，想把她从深海中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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