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幕其十八
两个人的手已经分开了。
本来双方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没有察觉这种事，直到身边的大多过路人都以暧昧不清的眼神看着他们，方才觉察过来。
真是尴尬。
天色降的异常快，像铺上了层深蓝色的布，街边的路灯也相继点亮，偶有几只飞蛾闻光前来，绕着灯周围乱飞。
仔细观察着走过的一家家店面，雪友顿时陷入当代女高中生都会有的同一个症状――
选择恐惧症。
这家的生鱼片看起来很好吃，可是另一家的拉面也不错，她记得前面还有不少店卖寿司、荞麦面、关东煮、天妇罗……
“我们要吃什么？”她一脸苦恼，只好把问题抛给佐助。
接到问题的佐助显然也拿捏不好这种事，自从父母过世后，家族领地被封。他一直一个人居住在木叶给提供的公寓里，平日里全身心都扑在练习忍术上，对自己的饮食问题也不太重视。
雪友在这一点上和佐助简直如出一辙，她平日里吃饭都是能糊弄则糊弄，冰箱的里面全部都是主角同款泡面――她亲自下厨做饭的次数简直太少了。
麻烦了。
两个生活白痴就这么双双并肩迷失在灯火中。
“所以……果然还是……”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十分默契朝着还未收起的卖菜摊位走去。
还是乖乖买菜做饭吧。
二人都是这么想的。
对于做饭，那是无关身份的事情，无论忍者，还是普通人，都要进行的烦琐日常。
只不过要到谁家去做呢？
“佐助，你家离着这里有多远？”想到从这里走到自己住的地方至少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雪友突然抬起头问向一旁习惯性挑选番茄的人。
“多远？”
“就是走到那里需要多长时间？”她解释道。
“大约五分钟。”他自己也没怎么仔细算这种路程，只能大致估计一下。
“那我们就去你家好了。”因为离得比较近嘛。
这个回答让佐助正在抓着红番茄的手略微停滞，下一秒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继续低头专心挑选自己手中的食物，开口，浅浅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好。”
他现下的住处似乎没让别人进过。
这些差不多就可以了――瞄到佐助的手伸向裤兜，雪友马上估计好量，收起袋子，立马跑到摊主旁结账。
“阿姨，这些东西可不可以便宜一点啊，我经常到这里来买菜的。”
虽然面前的大婶年龄看起来很大，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叫阿姨好了。
话说她以前经常因为说错话而得罪人。
卖菜的大婶是个精明的人，身上有种八面玲珑的气质。这种精明不只拘泥于日常卖东西的人际，还参杂了不少人生经验，她瞧了瞧雪友正后方的佐助，面带着和（八）善（卦）的笑意，“小佐助很出名呢，长的也好看，虽然待人有点冷淡，但人却十分优秀呦~”
这些意味深长的话涌入雪友的耳朵里，她本在认认真真的看记量表，此时此刻却被这几句话的意味吓了个够呛。
“阿姨，我们只是普通队友……”
“好啦好啦。”大婶立刻着摆摆手，眉角开花，语重心长，“能有独处的机会不容易，要好好把握珍惜才是。”
她一副“小姑娘你不要说了我懂我懂，这个年龄了害羞也是应该的、谁也不是没经历过”的样子，令雪友面色上更加难看。
“不是……我们真的只是普通……”
“小姑娘你不要在讲了啦，我都知道了啦！”
你这哪门子的地方话！
大婶笑的更加欢快，声音随着夜幕下的风声，一起传到了佐助耳朵里。
感到聚焦在背后的眼神，颤颤巍巍回过头去看了佐助一眼，因为怕与他对视，所以很快就将头转回来了。
“小姑娘不要再害羞啦，我又没说些什么。”
不不不，您说的已经过头了，那边你们口中所言好看冷淡优秀的佐助已经快要绷不住了！你看他的耳朵都红了！
回头看到佐助那令人意外的可爱反应，雪友脸上快要笑出来了，嘴角抽搐着，就将要对他扬起笑容的弧度时，她忽然又停顿住。
――就算是喜欢，也谈不上他们两个人。
因为“宇智波雪友”不是这个剧情当中的人物，同样，“志村雪友”也不是。
两个甚至连结果都不存在的人，怎么可能谈的上喜欢？
无论她是谁、在哪里、做些什么、哪怕是死掉了，都不可能改变得了剧情。
从波之国那一任务中得出的结论――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并且坚信不移。
“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了，菜我也给了特殊优惠，拿好。”大婶将称好的菜递过来，越过蔬果摊，大半个身体跟着倾斜而来，附在雪友的耳边悄悄说道：“加油啊，小姑娘，小佐助很难追的。”
这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挂着极其僵硬的微笑，和佐助拎起买好的菜，一起慢慢朝着他家进发。
反正最后也不是我和他在一起。
摊位上的大婶望着被幕间笼罩佐助和雪友逐渐远去，越发昏暗的背影，不禁若有所思。
身后从家赶来告诉收摊的女儿看见自己的母亲这副模样，便从身后拍住她的肩膀，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大婶看见自己的女儿一脸疑惑，向她解释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经常跟踪小佐助的女孩？”
“唔……”
“就是那个屡次被发现的笨蛋？”
思考半天后，女儿得出这个答案。
见到大婶点头，女儿不知是自负，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叹，“长这么大，我是真没见到那么拙劣的跟踪技术。”
光明正大跟在背后跟着，如果家里不是这个方向，被跟踪的人怎么说也会起疑吧？间距没超过十米。
“她怎么了，被教训了吗？”
“不是，不是。”大婶对女儿天真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连忙摆手。
“他们两个刚刚在我这里买过菜，以前她跟踪小佐助的时候，我可没少帮着掩护，而她也经常来照顾我生意。”大婶得意的说。
“这么说……？”女儿转了转眼珠，“他俩有戏？”
“就是不知道小佐助怎么想。”
“反正，如果是那个笨蛋女孩子的话，倒是比其他女孩都要好。”
女儿突然回想起，在她上学的时候，即使比宇智波佐助大两届，年级里也能经常听到关于佐助的言论。
最开始围绕着“宇智波一族最后的遗孤”，到“成绩好到没话说的天才少年”，据说这次的毕业考试也拿到有史以来――除了宇智波鼬的最好成绩。
这只是他们年级的话，在他本来的年级，有那种面容的少年，很早就会出名。
“诶，我记得你好像是去年刚从忍者学校毕业。（是明确的学姐呢）”
“是的，我比他们大一届，但是现在还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小佐助还是那么出名吗？”
女儿点了点头：“他很出名，和我们年级那个‘日向一族的天才’一样出名，事迹也一传十，十传百――只不过是对于同龄人，或者年龄差距不大的人来说吧。”
女儿由衷的说：“或许是他复杂经历，特别吸引不能理解明白情感的同龄人――尤其是女孩子，会发出‘好酷’那种感叹的那种女孩子。”
大婶忽然想起以前，宇智波一族没有被灭族的时候，佐助也是从这个方向回去，那会儿他和鼬经常在夕阳西下时光顾她的小摊，无非是受母亲恩嘱托买些菜回去，说说笑笑的却很享受；后来哥哥成为忍者变忙，他偶尔会独自来买；再后来灭族了，他就很少来了。
再以前的以前，她记得美琴和玖辛奈一起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曾经抱怨过佐助不好好吃饭的问题，那张标志的美人脸上，也偶尔会有犯愁。
“我记得宇智波被灭族之后，佐助的身边除了那个笨蛋女孩子之外，回家的路上就看不到其他的人了。”说着说着，女儿双手抱胸，语气沉闷无比，“当时喜欢他的人很多，却没有人真正用行动说明喜欢他。”
那段和宇智波一族居住地相同方向的路途，需要忍受着多大的煎熬，具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够不被回忆摆布坚持着走完？
明明最黑暗最痛苦的时候，他身边需要有人的陪伴，可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着他的人，一个也没有。
不是冷眼旁观，只是与己无关。
――
整洁的不像个男孩子。
从雪友进门的第一眼起，她心里被这种想法满满的占据起来。
woc……你是刚军训完吗？
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和墙体、叠的方方正正的被褥、干干净净的桌子……她记得今天早上起来太过匆忙，连棉被都没来得及叠好，现在只庆幸没把做饭地点定在自己家中，不然丢人丢大了。
愣愣的站在客厅中央，倍感不知所措，并且被身为“女性危机感”打击的雪友，终于被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唤醒。
“你在干什么？”
“咦……咦？”
“你不是说要做饭吗？”佐助将半个身体探出厨房，双目盯着提议做饭事到如今却站在那里偷懒的人。
“啊，对不起！”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失态，连忙小跑到厨房中，听着锅里开水“咕噜咕噜”的翻滚声，以及里面红乎乎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她发现这个家伙已经自己煮起来了。
话说回来，这锅里做的到底是什么？
带着怀疑，雪友越过正在切菜的佐助，走到煮锅前仔细察看。
锅里的水早已到了沸点，不断的翻着花，冒着白花花的热气，里面已经煮烂的红色物体打着滚漂浮在上面，雪友摸着下巴，依稀能够辨认的出来――那是番茄。
所以说，这是西红柿――鸡蛋汤吗？
鸡蛋呢？
她又将目光投向案板旁小少爷菜刀下的亡魂――那个好像……也是今天买来的番茄？
就连她左手边的操纵台上，放的也是一盘红艳艳番茄。
“佐、佐助君，我们今晚的晚饭就是这个吗？”弱弱的用手指向眼前的东西，雪友犹豫的说。
“恩。”
他们今晚的晚餐……就吃番茄？
不知怎么的，雪友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
从红艳艳的饭桌上下来，雪友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无言灌输了一种“我们以吃番茄为荣，不吃番茄为耻”的信念。
虽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可以帮忙做些别的东西（他们买了其他的菜），听到这种话的某个人只是看了她一眼，继而没在理会。
那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厨房里有我你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别给我添乱”的真实情感，被笼罩的某个女主角也不好在说其他，只得乖乖回到客厅等待。
佐助对番茄的执念还真是有些特别……
雪友将自己挂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回忆――他拿着菜刀认真切菜的模样就映在眼前。
不过，这也有点可爱是怎么一回事？
有一点让她十足费解，明明一开始是她提出到他家里做饭的，结果被整洁的房间惊到不动，明明佐助那个家伙叫她过去帮忙，来到他身边后却又莫名其妙的被赶了出去。
“真是奇怪诶。”
她不由得真心发问。
两个人都。
没有在佐助的家里滞留多久，甚至吃饭的时间都是那么短暂，在饭后的餐桌上，佐助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也让她讶异。
“不不……太麻烦你了。”
“我已经是忍者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尽管反复表明自己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忍者，但仍然被少年否决。
“如果遇到应付不了的危险，你该怎么办？”
这是对她能力的质疑！
佐助：没错啊，就是质疑。
“我可以跑啊，不用担心，我跑的很快的！”信誓旦旦拍着自己的胸口，说着让一个忍者感觉羞愧的话，她只想告诉对方，她可以一个人回家。
再说了，和平的木叶能发生什么大事儿。
可惜佐助不吃这一套，以十足淡定的语气回应：“你如果出了什么事，就会变得更麻烦。”
“我真不用……”她面上强笑，心里只想再次拒绝。
谁知道他径直走到门口穿好鞋，顺便将她的外套扔给她，不由分说，“走吧，我送你。”
……
二人并肩行走在夜色中。
“话说回来，鸣人到底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会让他回去一趟？”
说道波之国到木叶的距离，就算是忍者不断的奔跑，也至少需要大半天的功夫，换作一般人来说，这么远的路程，八成要放弃回去。
佐助想到当时鸣人不断翻找着自己的钱包，然后一脸崩溃的大叫的情形，让旁边的卡卡西和自己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的拉面优惠券。”佐助扯了扯嘴角，语气中有些疲倦。
他累了一天。
实话说，他和卡卡西被鸣人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神盯住并求助时……虽然有年龄差距，可他们二人的想法至少是一样的。
谁来把他拉走……
“鸣人肯定祈求着你们回去吧？”
“被他烦死了。”佐助提起那个吊车尾气不打一处――他们在波之国还遇到了不少麻烦事，真是“多亏”了他呢。
“这样这样。”雪友还对此点报以理解，鸣太子嗜拉面这事，她一个局外人都知道，“结果你就和他一同回去了？”
“恩，那个家伙坚持要回去，卡卡西不放心他，叫我一起跟着。”
雪友大悟：果然是“好兄弟”，身旁的都是助攻。
忍住了差点没脱口而出的“你还真是宠着鸣人”，给她硬生生的咽下换成了问候：“来回跑很累吧。”
“累啊，累死了。”尤其还是等了某个笨蛋一下午，等他耐心都被消磨殆尽。
“实在抱歉！”雪友弱弱的双手合十，低头乖乖道歉。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上衣兜里还留有上一次自己去便利店买的水果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递给旁边的人。
“给，尝尝吧，这个很好吃的。”
被花花绿绿的彩纸包裹的几枚圆形硬糖躺在雪友的掌心，小巧玲珑，看起来十分诱人。
某个不爱吃甜食的人（看都没看）：“不要。”
“诶诶诶――”不清楚佐助喜好的雪友瞪大眼睛。
真是让她足以惊讶的回答，如此好看的糖果，一般人怎么说也不会拒收吧？
“你尝尝看吧，很好吃的~”她宁愿相信自己听错了，又说一遍。
“不要。”
“真的很好吃的！”
“不要。”不为所动。
“这个卖相还是很不错的！和市面上中看不中用的糖不一样的！”雪友极力推崇，她就是被包装纸吸引了才会出手买下的，结果吃了后味道也不错。
这个和卖相无关啊……他只是单纯的讨厌吃甜食而已。
佐助很无奈。
“你就尝一下……”雪友又向他推了推，她一开始只以为这个家伙单纯的不好意思，但一来二去，她的面子都快要挂不住了。
尴尬死了，她拿什么不好非拿这么少女心的东西出来，佐助他肯定是嫌弃糖皮太少女。对，一定是这样！
眼见着少女的表情越发失落（并没有），佐助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她的掌心当中拿出一块浅蓝色包装纸的糖果，拆开，放入口中。
薄荷的味道侵入口腔，有种淡淡的清香，是薄荷糖。甜味没有那么大，也没有奶糖那种甜腻腻的感觉，佐助并没有很排斥。
其实也还好。
“好吃吗……？”
看着少女凑过来小心翼翼的询问，佐助含糊应到：“恩……”
“哈哈，我就知道还不错！顺带一提，薄荷糖还有提神的功效哦！”得到佐助姑且的肯定，雪友走到他面前，“我家就在前面，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索性将手中剩下的薄荷糖往佐助手里一塞，向前小跑几步才想起来应该挥手告别，她便笑着回头大喊：“晚安！”
少女的笑脸在柔和的路灯光下熠熠生辉。
可能是夜晚寂静、和平、安宁，使佐助的心情也被这如同荧光一样稀少的欢愉所感染。
“晚安。”站在路灯下许久，他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应着。
――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讨厌甜食呢？
人生来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只有事情才会让感情变得更加复杂。
而他就是因为某件事情，改变了想法。
原本最爱、最尊敬那个人，那个人甚至需要自己穷尽一生去追逐――直至现在，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脑子里还是存在着这种想法。
――那是自己穷尽一生追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每当佐助的脑海闪出这种残存的想法时，他都拼命的甩开。
――这是对兄长的敬仰之情，可是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不配作为一个兄长。
他喜欢的东西干脆都讨厌好了，这样也会一起讨厌他。
时时刻刻想着他的不好，他犯下的罪孽，这样久而久之，就算原先再喜欢，也会慢慢忘却那种感情。
这样才能有足够的理由恨着，才能拼命为了变强而活下去。
――只有这样，他才能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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