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除夕
李青瑶见她还敢提要求，问道：“若孤只愿留你一个呢？”
甲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直言不讳：“那我只能谢绝殿下的好意了，置同族于不顾，我做不到。”
“你们这几百人，孤可收不起，王府至多只能蓄兵八百。”
甲的目光闪了闪：“我等不敢奢求进入王府，殿下将我们收作奴仆也是可以的。”
李青瑶见甲十分识趣，示意她跟上，离开此地详谈。
康国那边大概不会轻易罢休，赎回康惠娜的事还有得磨，若是康国能老老实实地赔偿就罢了，万一她们不自量力挑起纷争，这群归霜女就能派上用场。无论是将她们编入军中，借助她们对康国的了解打击对方，还是将她们放归康国，暗中资助她们复国，都能让康国付出沉重的代价。
李青瑶预备将这些人分为两拨，一拨送去河西节度使手中，以备不时之需。另一拨暂时安置在京郊，名义上算作她的私人奴仆。甲在归霜未灭时，家中是世代侍奉王室的骑士，在残存的归霜女中有些威望。所以，李青瑶将她分在了留在京郊的一批里，效忠她五年，五年后便可离开，是回到康国还是留在大周全凭自己选择。
河西节度使是开国皇帝嫡亲妹妹的后裔，向来忠于大周，却不过多沾染皇室的纷争。其辖区又与康国比邻，若是康国有异动，河西节度使便首当其冲。李青瑶以前见过来长安述职的河西节度使，她为人正直又少言寡语，当时宗亲碍于皇帝的态度，都无视她，这位河西节度使却没有忘记给她的见面礼。
李青瑶写信陈明利害，差人送去给河西节度使，挑出合适的人选预备着送往凉州，又安排甲和几名会汉语的同伴给这些人加急培训。
大理寺那边自从有李青瑶接手后，官员里推三阻四的也少了，京兆尹以前藏得再好，在彻底的搜查之下也无所遁形。以往她收受贿赂，私设赌坊，放高利贷的事全都被抖了出来，还有巧立名目变相增收税款的罪行，这条李青瑶想了想，让人简略地写了一笔。这一条皇帝其实是知道的，但因为多收上来的钱进了皇帝的口袋，皇帝还称赞过京兆尹理财有方，写了也没什么用，还会惹恼皇帝。
京兆尹是沈嵩云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不是什么秘密。要将京兆尹和沈嵩云狼狈为奸的证据找出来不难，难的是这种程度的罪名给沈嵩云带来的打击不够，还会被迫提前对上这位党羽众多的右相。
皇帝不是什么明君，也许是当太女的时候过得不如意，登基之后逐渐放浪形骸。皇后虽然不得宠，但他的姐妹很懂得投皇帝所好，借着外戚的身份为皇帝敛财，还大兴土木，主持重修骊宫，因此周家很得皇帝看重。直到沈贵君入宫，连带着沈嵩云也逐渐被提拔起来了，朝中才变成了周绅和沈嵩云两人分庭抗礼。
如今后宫中有莲儿动摇沈贵君的地位，京兆尹又被她抓住了，沈嵩云恐怕坐不住了。李青瑶猜测年后应该就能接到沈嵩云的回敬，只是不知是直接针对她，还是针对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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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的案子基本定了，只是临近年关，暂缓处决。
出宫建府的皇女在除夕带着家眷进宫拜见过皇帝后，就可以回府去关上门自己过年了。李青瑶没有家眷，独自进宫，倒惹得不少表哥表弟找理由凑过来。荣王带着佟氏和女儿一起进宫，听说周芸病了所以没来。
今年宗亲都对李青瑶前所未有地热情，外界传言李青瑶即将被封为太女，这可不得抓紧时间多亲近亲近。
李青瑶跟她们客套完，终于能回府自在下，一下车就碰到陈景初在门口等着。
“小子无家可归，不知小姐可否发发善心，收留一晚。”陈景初穿着红色衫裙，披着毛茸茸的白斗篷，故作可怜道。
许久不见，陈景初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跟谁学的，赶紧进屋去。”
陈景初见李青瑶不配合，不高兴地抿了抿唇，看到无家可归的小郎君，作为一个有风度的女人，不应该大方地将人收留下来，然后让小郎君顺势以身相许吗。
沮丧了一秒钟，陈景初就赶紧跟上李青瑶的脚步，进屋去了。
屋中要暖和许多，陈景初将斗篷脱下放到一边，李青瑶才看清他今天的打扮。一身红，袖口领口镶了纯白的兔毛，得亏现在还不流行红嫁衣，不然这一身打扮可以直接去拜堂了。
“怎么想起来做了一身红衣服？”
陈景初摸了摸领口的花纹：“这样不好看吗？”裁缝哥哥告诉他，他家妻主看到他穿红衣服就把持不住。
李青瑶看着他整理衣裙，红色的衣服衬得人肌肤雪白，气色红润，一点都不俗气。
“好看是好看，”李青瑶斟酌了下用词，“就是有点意外，以前没见你穿过。”
陈景初得到了认可，觉得裁缝说的果然没错，平日里穿得素净，突然穿一件亮眼的衣服，殿下才会注意到他。
李青瑶按例赏赐了王府中人，又履行承诺给桃溪和竹清送了厚厚的红封。桃溪有些感慨，往年都是她和晚渡竹清陪殿下，今年晚渡不在了。
竹清看到陈景初在那傻乐，有些不悦，穿得这么惹眼做什么。掸了掸身上浅蓝衣裙，有些后悔挑了件这么素的。
李青瑶没有觉察到几人的小心思，招呼他们坐下。
吃完年夜饭，李青瑶摸了摸陈景初的猫头，学着以前家里那些亲戚的样子，故作正经地说：“过完年又大了一岁，要懂事啊，好好读书知道吗？”
然后掏出压岁钱塞到陈景初手中。
陈景初愣住了，殿下当他三岁小孩呢？还给他压岁钱，他是那种会被钱收买的小孩吗？
将红封推回李青瑶手里，很有骨气地拒绝道：“殿下我不小了，不收压岁钱。我实岁16，虚岁17，晃18，毛19了。”还没定亲呢，殿下你倒是看看。
“十六了？”李青瑶有点意外，陈景初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的事？不过他是什么时候过的生日来着？
李青瑶有点心虚，她好像一直没问过陈景初的生日，更别提给他过了。她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太上心，自然也就忘了其他人。
今年净忙着到处跑了，接了康国案后，更是连陈景初的面都少见。
这个年纪好像得快点定亲了，再晚一点优质媳妇都被定走了，但是一想到要把陈景初嫁出去，又有点舍不得。
她送出去的东西当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将红封又塞回陈景初袖子里：“十六也是小孩子。”
陈景初气鼓鼓，干嘛老是当他小孩子，一面又有些高兴，从七岁起他就再也没收到过红封了。在教坊过的第一个年，姐夫还给他准备了一个红封，后来姐夫不在了，就再也没人给他准备。
摸了摸袖子里的红封，陈景初胆子又大了一点。
他吩咐小仆离开，随后找了个角落躲起来，李青瑶没看到他，还以为他先离开了。等李青瑶遣走桃溪和竹清后，他才冒出来。
“你怎么还在？”李青瑶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小红猫有点意外。
小红猫的脸被室内地龙的热气熏的红红的：“我有话想对殿下说。”
李青瑶示意他继续。
小红猫眼睛亮晶晶的：“我喜欢殿下，殿下喜欢我吗？”
一记直球砸中李青瑶，所以她的夫郎就是这么来的？
见李青瑶不说话，小红猫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该说出来。不说的话，他还能继续留在王府。之前竹清暗示他应该自请离开长安，这几个月又见不着殿下的面，他脑子里乱得很。
于情于理，他都知道应该离开，殿下说不定也是顾虑这点。但是他又怕这一切只是他猜错了，说不定他留在王府没有那么危险呢，说不定殿下也是想留下他的呢。
然而李青瑶久久没有回应，陈景初开始慌了。如果殿下根本不喜欢他怎么办？
一想到他可能一直以来都是自作多情，脸色就白了起来。
李青瑶开口问道：“所以你想怎样呢？”
陈景初听到她没有直接回答，平复了一下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想要嫁给她，这样听起来好不知羞。
支支吾吾地说：“就，就想，一直跟着殿下。”
李青瑶冷静地解释：“有位份的王君皆会有人核查身份，我是可以给你安排一个身份，但不敢保证这个身份天衣无缝。也许哪天就会有人查出你的来历，对你不利。即使一直没人对你的身份起疑，皇后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公公。你真的想清楚了？”
李青瑶希望把最坏的结果说清楚，让他仔细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虽然陈景初现在身份低微，但她也不想让他稀里糊涂地嫁过来。
这话落在陈景初的耳朵里，就是委婉地在拒绝了。不喜欢才会说这么多，好让他知难而退。
陈景初低下了头，观主果然是在骗人，金签许愿一点都不灵。
“怎么哭了？”李青瑶给他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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