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时间轮序
因为刚才的打斗，木森的身体被破坏，寄生在他身上的东西感觉到了危险，快速成长起来，很快将木森吞噬了。现在，它正在试图重新组合到一起。
云青久看着脚边的木块移动，下意识伸脚踩住了一根，那边木森失去了光彩的眼睛猛地朝她看过来，云青久忙道：“林兄，它们想要合体！”
林宇澜闻言，看了眼已经被彻底吞噬失去了人的意识的木森，目光集中到他的胸前。在那片褐色之中，有一道极小的缝隙，他对准缝隙刺了进去，木体发出一声“吱吖”一声，整个散架了。
原本在云青久脚底挣扎的木块也停止了动作，彻底变成了普通的木头。
向沐珂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竟然还有这样的怪事，他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吗？”
林宇澜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青久和向沐珂帮他将散落的木块集中到一起，原本张牙舞爪与她们缠斗的人和手臂，此刻都乱做一团，和衣物堆在一起。林宇澜蹲在这堆东西前静默了会儿，拿出火折子，将衣服点燃，不一会儿，就燃起了一丛半人高的火焰，一股香味儿从中溢出，云青久闻出，这是进入山中城之前问道的那股类似檀香的味道。
等火灭了，林宇澜站起来，冷声说了句：“走吧。”便朝着楼梯走去，云青久将小黑塞回怀里，和向沐珂紧随其后。
木森失去意识前，告诉他们，抓来的人都在楼顶，他们沿着楼上去。偌大的楼虽然有六层高，实际确是一片空旷，连房间也没有造，只有一根根裸露的柱子支撑着楼层。
云青久几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六楼，六楼与下面都不相同，几间外表一模一样的房间整齐排列着，它们都紧闭着房门，看不清其中的景象。虽然云青久也有些好奇，门内会有什么，但刚刚才遭遇了木森那样可怖的怪物，她也不想横生枝节，默默压下了心底的念头。
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林宇澜停住，这便是木森所说的那些人被关的地方。
他拔出手里的剑，朝后面看了一眼，云青久和向沐珂会意，都握紧了武器严阵以待。
林宇澜将剑尖抵在门上，稍一使力，门就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什么都看不见——那是一片浓郁的黑，从门槛往后，竟然一点光也透不进去。
“这是？”几人都没料到会是这超乎常理的景象，向沐珂惊讶道：“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外面明明有光。”她甚至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夜明珠虽然被毁了一半，但剩下的微光还是够她看清掌心的薄茧。
“林兄，不如用火折子试试看？”云青久提议道。
林宇澜点点头，撕下一块袍角，用火折子点燃了，使巧劲丢进去，燃起的火团在入门的那一刹那就不见了，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几人这下犯了难，里面明显古怪得很，他们什么也看不见，贸然闯入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向沐珂道：“刚刚过来时，还有几间屋子，不如我们先去探查一番，也许会有新的收获。”
“好！”
云青久和林宇澜也赞同她的提议，就在他们转身离开之际，那扇门“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他们回头去看，只能看见一扇普普通通的双开木门，与刚刚过来看时别无二致。
他们无法可想，打开了最近的一扇门。
这次正常得多了。房间里各色用品一应俱全，靠墙处还有一个书案，上面摆着些文书。
林宇澜不知看到了什么，一进去就直奔床铺，向沐珂在房内各处看看，云青久却一眼被那书案吸引了。此时书案上正摆着一份合上的文书，上面写着：“庆阳十三年·仲冬月名录。”
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些人名，每个名字边上都注释着生平、出生年月、身体条件等。云青久越看越心惊，这些人从名字上看应该都是男子，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异乡人，来中州或为办事，或为游历，孑然一身，举目无亲。
“你们快来看这个！”云青久知道自己可能窥见了某些东西，忙招呼另外两人来看，她将靠墙摆着的文书都翻了下来，一本本看过去，边看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些，可能是他们抓人的名录，他们果然是准备齐全了的！”
向沐珂也帮忙翻看起来，这些名录以年号和季度划分，每本名录上都写着二十来个人。
“小久，看这个，这上面有李慕时和宋世清！”向沐珂拿起一封文书，走到她边上指给她看，上面写着“宋世清，年二十，原籍郅州，家有寡母”
云青久一目十行，看完正文内容，又翻过看封面，上面的标题是“庆阳十年·孟秋月名录”
她心底一慌，三年了，宋世清三年前就被抓了，现在还活着的希望实在渺茫，可钱大娘
“我觉得有些古怪，”向沐珂道：“李慕时说他被带进那个地穴，过了不到一个月，再出来就是三年后了，那时以为他遭受重创脑子有些不清醒，因此没有多问，实际上我就不信的，如今看来，他说的难不成是真的？”
云青久明白了她的意思，补充道：“如果他们真的是三年前被抓走的，我想，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被抓去的地方，与外面时间不一样！”
“怎么说？”
“我曾入过天台虚境，那里终日都是白天，没有黑夜，我有个朋友说，在虚境中，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如果李公子他们是被送入了虚境而非凡世，那么，或许对于里面的人来说，我们连日来的奔波不过是在一瞬之间，这些被抓的人，可能都还活着！”
“如此说来，我们要面对的，是传说中的‘虚境’？”
林宇澜一直在床榻边上翻找着，但并未错过她们这边的动静，此时他拿着个褪了色的香囊过来，低声道：“这些文书是真的，这个房间，是小石头的。”
他手里拿的那个旧香囊，是小时候小石头常戴在身上的，这是他那素昧蒙面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我要进去，”林宇澜神情坚定，他说，“那里究竟有什么，我想知道。”想知道这个不算朋友的朋友到底为何落到如此地步，那个将他们养大的阁主，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我们来此，本就是为了救出宋世清和其他被抓的人。在进去之前，不如再多探查几个房间吧，比如这一间，就收获颇丰。”向沐珂看出林宇澜心情很不好，情绪不稳定的剑客容易有破绽，杀手更是如此，她不希望他以这种状态进入那个不知面貌的异世。
“嗯。”
几人又连着打开了几个房间，皆一无所获，最后只剩下与黑房间相对的最右侧的那一排房间。
到了这间房，林宇澜没有向刚刚做的那样直接了当地将门破开，而是凝神听了会儿，云青久也觉得房内似有若无传出某种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用力呼吸。
听了片刻，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林宇澜当机立断将门打开，一阵熟悉的香味儿从房间里溢出来，云青久立刻有了不好的联想。
房内陈设普普通通，与方才不同的是，床榻上躺了个人，那人正睡着，呼吸声格外粗重，似乎身体不适的样子。
几人放轻脚步靠近，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或者不能称之为人——他下半身经过改造，形状大小与人腿一致，但颜色与材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装上的木头假肢。
就如同小石头的手一样。
这个人面色稚嫩，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还未等云青久他们有什么反应，他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你，你们是什么人？”他眼里满是惊恐，声音颤抖着询问，在目光看向林宇澜时，眼里的恐惧转为了惊喜，“你是夜枭？”
林宇澜没有回答他，云青久和向沐珂也不知作何反应，这少年实在不像是有杀伤力的样子。
没等到林宇澜回应，那少年又急切道：“夜枭，你可以请阁主来看我吗？我觉得越来越痛苦了，比上个月还要难受，我想请阁主再帮我医治。夜枭，求你。”
“你是谁？”
“我叫岳秋，阁主选中我当‘木己’的接班人，可是我好像不太争气，”说话的间隙，他又难受地轻声哼了一下，“我可能忍不过这种痛苦了，阁主给了我新生，我却没办法报答他。”
“你”林宇澜难得失语，想必小石头也是经历了这样的痛苦，成长为“木森”，最后又被木肢吞噬，这少年，不会有好下场。
最后，他点了他的睡穴，让他继续睡下去。
接下来的几个房间，情况都与此类似，有的少年被装了木手，有的被装了木腿，有的被装了木瞳，他们无一例外，都饱受痛苦。他们进去查探，没有再遇到醒着的少年，也少了解释的麻烦。
从最后一个房间出来后，他们没有收获有用的信息，倒是收获了一肚子的怒意与伤感。
向沐珂隐在面具后的眼睛带了泪光，恨声道：“林宇澜，你的阁主，实在是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云青久亦有同感，眼眶酸痛，替那些被蒙蔽的少年感到悲哀。他们或许都如小石头一般，遭受了劫难，阁主救了他们，给了他们希望，实际上是要将他们推进更为恐怖的地狱。
转了一圈，他们再次回到左侧的房间前，这一次，他们都下定了决心，定要进去一探究竟。
林宇澜依旧用剑尖顶开了门，门开的一瞬间，黑暗之中传出了一句咒骂：
“草他娘的，谁在这里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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