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魈木虚境
黑幕那一侧有人！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坚定。
“我们进去吧。”
“好！”
林宇澜走在最前面，云青久和向沐珂紧随其后。
在林宇澜和向沐珂跨过门槛，没入黑暗中消失后，云青久伸手碰触了那团深不见底的黑，是很奇怪的触感，宛如粘稠的液体。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朝前走了一步，整个身体没了进去。
只在一瞬之间，眼睛就感觉到有光亮，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宽阔的木屋里，向沐珂和林宇澜正看向她这边。
云青久察觉到，他们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她背后的东西，她回过头，就见自己刚刚出来的地方，是一整块木雕，这木雕占了整面墙，上面绘着奇怪的纹路。
“我们刚刚，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向沐珂眼里带着不确定。
云青久拿起剑，往里戳了一下，木雕由剑尖触及的地方起，瞬间扭曲旋涡状，一股强大的吸力卷起剑尖，像是要将它整个吸入。
“小久！”向沐珂和林宇澜见状，都上前帮忙，在三个人的力量下，云青久将剑抢了回来。
她心有余悸道：“这木雕竟然不是实物！”
差点丢了剑，云青久有些心神不宁，她退后一步，脚底一滑，踩到了一块湿漉漉的灰迹。
“这是什么？”向沐珂也走了过来，面露不解。
“好像是什么东西烧过的痕迹，还有水渍，像是刚灭过火？”
“刚刚我们在门外，是不是听见有人喊了句‘谁在这里放火’？”
“难道”
林宇澜打断了她们，说出了肯定答案：“这是我丢进来的那团燃起的布料。”他蹲下身，在木板缝隙中捻出一根银线，给她们看。
云青久认出来，林宇澜缺了一角的外袍上，果然有若隐若现的银色暗纹。
“那么我们找到地方了？”
“先出去看看吧。”
推开门，外面是一条檐廊，一直通向数丈外的屋舍，四周花繁锦簇，绿树成荫，有假山怪石掩映其中。此时已是冬月，这里还有盛春之景，几人都觉察出不对劲。
不过他们能通过那样一道黑幕，直接到了这地方，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对劲了。
云青久下意识抬头望天，只看到了一片浅灰，似有浓稠的雾盘桓在上空，这情形，让她想起了她和李未冉进入的那个鸢尾花王的虚境。
“来都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他们沿着檐廊往前走，四周景象尽收眼底，却无心观赏，前面等待着他们的，不知是怎样的凶险与波折。
“你们是什么人？”几个穿着甲胄的人出现在檐廊尽头，手里举着大刀，呼喝起来。
云青久几人停住了，这里有人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也算不得太惊讶，只是，他们身上穿的甲胄，是从未见过的样式，与当今兵丁和官家护卫穿的大不一样。
转瞬之间，那些人就冲了过来，还未等云青久动手，林宇澜飞身上前，三两下将他们打倒在地。几人呼嚎起来，刚刚看着气势十足，实则不堪一击，此时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林宇澜在另一侧堵住他们的去路，向沐珂和云青久在这一头，抓起一个审问起来。
“你们抓的人，都关在哪里？”云青久蹲下身，拿剑抵住他的脖子。
被抓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提溜乱转，嚷嚷着：“你们赶快放了我，你知不知道我主人是什么人？我——哎哟！”话未说完，向沐珂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接着又是一通老拳，一会儿功夫，这人的脸上就挂了彩，眼睛和脸上都肿了起来，鼻子和嘴角也流着血，这时他眼里才终于有了点惧色。
“老实交代，不然姑奶奶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你若还不配合，我就将你掉在这檐廊上，割开手脚筋放血，看你的主人来不来救你！”向沐珂一通威胁，这人终于肯好好说话了。
“女侠饶命！饶命！我就是个普通护卫，在主人家里巡视护卫安全，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向沐珂又是一拳，直接放倒了他，随手抓起旁边的一个人，这个人看着年轻些，已经吓软了了。
云青久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索性看着向沐珂行事，提着剑为她护法。
“女侠饶命，我说，我说！”这个人忙不迭地招了，只是他也没说出什么有效信息。
他叫孔二祥，是几个月前被这家主人请来当护卫的，他和这几个同伴主要的工作就是巡视宅院，外加三天一次，将外面送进来的人送至指定的地方，在那里另有人接手。
他们在这里待遇很丰厚，一个月能拿十两银子的月奉，基本不用做什么事情，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做满一年才能出去一回，其他时间都必须待在宅子里。他本是中州附近村子里混子，整天游手好闲，能找到这样的差事，爹娘都烧高香了，只等他赚些银两回家娶妻生子安顿下来。
云青久在一旁听着，心里想着他只怕是永远也出不去了。
“你们主人是什么人？他抓那些人是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主人，都是上面有吩咐，我们就做事。”
“带我们去关押他们的地方。”
“如果我带你们去，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孔二祥混沌的眼里迸出一丝光亮：“带我出去，我在这儿呆够了，除了那几个兄弟，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呆够了！我，我想我娘了”
“好，我答应你。”向沐珂对他做了保证，云青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孔二祥被扶了起来，另外几个都被林宇澜打晕了解了腰带绑在柱子上。
一路上，孔二祥欲言又止，磨磨蹭蹭不肯往前走。向沐珂踹了他一脚，怒道：“你要不想去，我就把你挂回去，再找一个，我就不信，你们个个都这么不怕死！”
“别别别，我只是，哎，有些害怕。”孔二祥佝偻着腰，唉声叹气，说出自己的顾虑。“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关进了哪里，每次我和兄弟们只把他们送进一间屋子就完事儿了。听说那些人，最后都被放干了血，我还抬过尸体这里头有古怪呢！有，有怪物吸血，我害怕它会报复我”
话虽如此，孔二祥还是带着他们到一间屋子前，然后再也不肯往里走了。
“我，我从来没进去过，各位英雄，你们自己请吧，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办完了事可别忘了带我出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几人站在门前，不再理会他。这间屋子从外面看普普通通，就是寻常的屋舍模样，只不过墙壁和屋顶等都是木制的，同洞中楼一样。门上挂着个牌匾，上书“魈木”二字。
门开后，几人立刻被正对着门的木雕吸引了目光，这木雕与他们进来那间屋子里的十分相似，不难想到，它后面也隐藏着空间。
“你们来了，李兄果然没让我失望。”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几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人是何时靠近的，皆是一惊，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这人容长脸，高鼻梁，一颗绿豆大小的痣在左边眉毛中若隐若现，云青久看着他，脱口而出道：“你就是宋世清？”
“不错。”他温和地笑了下，“云姑娘，我观测到你会来，不料你还带了两位帮手，也罢，毕竟仅你一人要做到也实在太难了些。向姑娘、林公子，我与云姑娘颇有渊源，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我与云姑娘颇有些渊源，此番是有些要事要告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云青久不解，虽然宋世清此时看着极为正常，但她仍心有疑虑，握着无垠的手时刻保持着警惕，沉着与他交谈。
“我送李兄出去，就是为了能见到你，云姑娘，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云青久道：“宋世清，我来找你，是为了你娘，我要带你回去。”
“我娘，我娘她还好吗？”宋世清眼神萧索，不抱希望地问着。
“你自己回去看看便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向我证明，你还是‘宋世清’！”
宋世清浅淡地笑了下，温声道：“我不是，云姑娘，我请你来，也是因为我无法脱身，”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它’刚刚才吃饱睡着了，我们时间不多了。云姑娘，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你千万记住，这天下苍生，尽系与你一人之手。”
向沐珂和林宇澜一直沉默地站在云青久身后，此时听得此言，也不由自主凝神去听。
李慕时曾说过，宋世清学富五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正因如此，在被“木己”抓到这里来当肉人之后，他用极短的时间判断出了自己的处境——他们被卷入了传说中的虚境。
虚境的传说，在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不过随着朝代更替和有心人的掩藏，逐渐埋没在历史当中，只有在一些野史怪谈上，才能窥得些许。
宋世清被选中“献血”的那一日，他见到了此境的主人——一张有了灵的黄梨木太师椅。因他一直有防备没有吃致幻的药，被吸血是神思清明，窥见了怪物的一些散乱思绪——它想向它的造物主“虚勿王”一样，当个人，就是这短暂的心灵相触，让宋世清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次被选中进献时，宋世清早有了准备，在它张牙舞爪想要进食时，宋世清问了它：“传说中虚勿王所造之物，经千年历练，上等皆有灵性，如同人一般生了灵智，下等虽然颇有些神通，却只会如畜生一般茹毛饮血，你是哪一种？”
那怪物果然被问住了，哼哼唧唧半响答不出，就想吃人，宋世清趁机提出交易——他做它的躯体，让它如人一般，可在世间行走玩乐。
怪物果然动心，没有立即杀他，而是将自己的本体生硬的与他骨血融为一体，期间如地狱般的痛楚宋世清丝毫未提，只说到，自此以后，他与怪物共生共存。
也因此，他共享了怪物千百年的记忆，知道了究竟何为“虚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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