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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次日一早,不等人唤,黛玉就睁眼醒来,她抬手揉揉头,却不起身,青梅疑道:“姑娘怎么了?”

        “我做个梦。”黛玉眨眨眼,语气有些不确定。

        “姑娘做了什么梦?”

        “不记得了!”等了许久,黛玉才道,她确实不记得,只记得好像她在梦里哭了很久,她轻轻晃了晃脑袋,真奇怪!

        青梅恐她做了噩梦,忙笑道:“既然不记得了,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姑娘不是要去给夫人请安,还不快起来!”

        黛玉闻言立时就不管那梦,换了衣裳就要往母亲处去,王嬷嬷和青梅几个齐齐劝道“姑娘好歹用了些吃食,再喝了药,倘若夫人问起,知道了,责备我们照顾不周全是小,岂会不担忧姑娘的。”

        听了这话,黛玉只得将急切的心暂且按下,用了半碗燕窝粥,又吃了药。这才被放了出去,主院近得很,倒也用不着这么多人跟着,只青梅领着雪雁两个陪着黛玉过去。

        青梅是林夫人亲自为女儿准备的大丫鬟,素来稳重,深得林夫人的信任,雪雁却小得许多,只比黛玉大四岁,乃是新近挑上来的,年岁小些给黛玉作伴。

        正院的丫鬟见了黛玉过来,一路问好,张嬷嬷亲自为黛玉打起帘子笑道:“姑娘快进来,夫人才醒,见了姑娘必定欢喜。”

        “有劳嬷嬷!”

        林夫人这会儿才醒不久,她久病在床,也没什么胃口,略喝了几口粥就吃不下,见女儿进来,露出慈爱的神色,示意她近前。

        “娘!”黛玉疾步至母亲床前软语唤道,林夫人摸摸女儿的瘦小的脸,“可用了早膳?”

        “吃了,吃了一碗燕窝粥,娘可问王嬷嬷。”黛玉回道,一面转身给王嬷嬷使了个眼色。

        王嬷嬷会意,忙点头称是,林夫人点点头,小黛玉松了口气,林夫人让黛玉挨得近些,伸出瘦弱的手臂将女儿揽进怀里,黛玉心中欲同母亲亲近,又恐压坏了母亲,只得小心的贴着,林夫人久病,身体自然瘦弱,黛玉感受到手臂的细弱,只觉鼻尖酸涩,怕被母亲看出来,忙把头埋在母亲怀里,不肯出来。

        林夫人只当她是撒娇,伸手轻抚她的背,柔声说着话,黛玉安心的偎依着母亲应着,母女两说着平常的闲话,黛玉昨日存了心思,睡得并不好,这会儿闻着母亲的气息,反倒是泛起了困,她一面回话,眼皮却是往下耷,贾敏低头瞧着女儿这副模样,忍不住露出笑意,这孩子!到底不忍推开,轻轻的换了个位置,温柔的拍着她的背“玉儿乖,睡吧!”

        “嗯,玉儿睡会,等醒了再陪娘亲说话!”黛玉含糊着回应,一个转身就睡迷糊了。一旁的王嬷嬷生怕压坏了夫人,忙伸手要将人报下来,却被贾敏挥退“罢了,也就这一遭,不妨事!”

        黛玉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鼻息间闻到了一股香味,她费劲的想着,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香味,猛地睁开眼,脑中才浮现出答案,是桃花!

        “姑娘醒了!可是饿了?可要用些点心!”

        贾敏到底病着,黛玉虽年幼体弱,却也受不住,只得将她移到一侧躺着。黛玉这一觉睡足了小半个时辰,若不是见她呼吸平稳,并无异常,只怕早叫人唤醒,如今这般,众人也只当她是依恋母亲,睡得安心所致!见此情景,贾敏心中越发不若忍,不许人唤醒她。

        这会儿见黛玉醒了,众人忙问道,黛玉尚在迷糊间,听得人问吃什么,忆起梦中的清香,脱口道:“桃子!”

        这时节哪里有桃子,众人见她一副迷糊的模样,皆忍笑不已。黛玉说完就回过神来,微微红了脸,把头埋在娘亲怀里不肯出来,林夫人轻抚女儿的背低声抚慰,眼中亦有几分笑意。

        黛玉到底没吃上桃子,只用了几块点心就罢了。

        只是打那以后,她莫名的惦记起了桃子,幸而这林府花园里就有一株桃树。

        林府的这株桃树已经很多年了,当初建造这座府邸的时就在了,据说当初那位巡盐御史请了高人指点,言这株桃树有灵,可庇宅邸,故而留下,现如今这府邸的主人已然换了几任,这桃树却还是留着。

        小黛玉轻抚树干,仰头望去,桃花早就落了,只有那一个个青色的果子,几许清香扑鼻,想着来日那鲜甜的桃子,黛玉有些馋了。

        “姑娘莫急,过几个月就有桃子吃。”王嬷嬷笑道。

        黛玉红了脸“嬷嬷乱说,我才没馋了。”

        “是是是,姑娘最乖了,从来不馋嘴。”

        王嬷嬷素来极疼黛玉,自然顺着她的话,并不戳破,黛玉越发红了脸,把眼睛从桃子上移开,再不走,她真成了贪吃鬼,她才不是呢,黛玉想着。

        “咦”黛玉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一顿,轻呼道。

        “怎么了?”王嬷嬷忙问,并顺着黛玉的视线看去,却只见碧绿的桃叶,并无其他。

        小黛玉轻轻摇头,“看错了,还以为那有一只虫儿。”

        王嬷嬷听了,心下一紧,忙道:“园子里多树,只怕虫子不少,姑娘咱们回吧,仔细叫虫子蛰了。”

        黛玉也怕真有虫子,点点头,乖巧的同王嬷嬷离开了此处,只是临走的时候到底忍不住又看了过去,看来真的是眼花了,她想着。

        待两人离去,一股清风吹过,吹得枝头的叶子哗哗作响,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桃树枝干上,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倘若有其他人在,必然惊诧不已,只当时妖灵之类,那身影不过七八寸高,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的模样,眉目如画,姿容似雪,恍若王母娘娘御前的仙童,也不知如何流落凡间。

        男孩敲打树干“那是谁?”

        桃树的枝干动了动,却无言语,男孩嗤笑一声,不再理会。

        他睁眼就在这里,前事不知,只这一株老树精,还装傻,也罢,总会知道的,他有预感,只可惜暂时不能离开这株桃树。

        这夜,黛玉做了个梦,梦里桃花开得极好,她站在桃树下赏花,片刻,满树的桃花化作了一个个鲜红的桃儿,一个男孩站在树上递给她一个桃子。

        黛玉没等接到桃子,就醒了,她敲敲脑袋,怀疑自己莫不是真的馋桃子吃了,怎么日日都梦到桃子。

        王嬷嬷这会儿正在厨房等着黛玉的早膳,青梅领着雪雁侍候黛玉起来,忙上前摸摸黛玉的头嗔怪道:“好好的敲自己的头做什么?”

        黛玉道“姐姐别气,我没用劲。”

        “那也不成!”

        又问黛玉好好的坐甚敲自己的头,待听黛玉做了个桃子的梦,忍笑不已“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有所梦,姑娘分明是馋桃儿吃了。”

        黛玉红了脸,辩解“姐姐乱说,才没有。”

        见黛玉恼了,众人忙抿嘴偷笑,不再言语,只此事到底叫林夫人晓得,这时节新鲜的桃子是再没有,只叫人寻了保存好果脯,叫女儿解解馋。

        黛玉瞧着娘亲送来的果脯哭笑不得,赌气再不提桃子,她才不馋桃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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