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同学
正月的天冷得让人不想呼吸,吸一口气能让整个人凉半截,从鼻子到呼吸道全都给冻住。但是再冷的天,只要学校不心慈手软,学生们就得正常开学。
正月初七,万成在亲戚家吃晚饭。大人们尽拉着万成问期末考了多少分,学习压力大不大,……问这问那,问完了还忍不住教育还在上学的晚辈们,要好好学习不要早恋,要孝敬父母不要和他们顶嘴,吧啦吧啦吧啦……
大团圆的餐桌上总是有一堆说不完的话。火锅的蒸汽滚滚往天花板上翻,像极了孙悟空上天庭时踩的七彩祥云,万成被这云迷了眼,大人们大着嗓子大赫赫的交流,让他很想一个人好好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就在他闷头干饭,趁着大人们只顾着聊天,赶紧将他喜欢的食物多夹点儿到自己碗里时,盖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他正吃着一块排骨,没管手机。
没多久,手机就像得了癫痫一样“嘟嘟嘟”疯“…“狂振个不停,他依旧没管,等把他骨质坚硬肉质松软的排骨啃了个干净,才抽了张纸擦干净手拿起手机,点开班级群一看,全是还在一一蹦出来的“收到”,他手指在屏幕上往上滑,直到找到源头。
那是一个长得让人懒得去读的通知信。但消息是班主任发出的,不得不看。
通知信以新年祝贺语开头,以开学通知结尾,官方语气,毫无新颖。
万成夹了口米饭,一个“收到”就发了出去。
“吃饭最好不要玩手机,现在的小年轻怎么就离不开手机呢?”大伯离得那么远也能注意到他。喜庆的氛围总是让平时不怎么串门的亲戚们,瞬间熟悉得仿佛天天来往。
“老师刚刚发通知,明天下午开学。”万成随便搪塞一句。
亲戚们炸了,这才刚放假两周就要开学,对他们来说简直不敢相信。
“开学这么早,怪不得是好学校。”
“可不是嘛,我家孩子还得放一个多月的假。别人都要上课了她还在家里玩,她要是有万成一半省心我就烧高香了。”
潘玉莲笑的合不拢嘴,装作很低调的样子嫌弃说:“啥好学校呀,还没那信高好呢。排名老二的学校,放假比人家晚开学比人家早,就这每年清华北大的录取人数还和信高差那么一点。”
“你就知足吧,起码也是个市重点高中,比我家孩子上的那所三流学校好多了,起码二高每年都有好些个清北的,我们那一个都没有。”
“清华北大跟他没关系,次次考倒数,别到时候连个大学都没得上嘞。”潘玉莲斜眼看向儿子,可惜儿子非常没有眼色的认真啃着骨头。
万成就说了那一句话,直接为大人们打开了新话题的话夹子,晚饭就这么在一群对他来说并不多熟悉的亲戚们的聊天中过去了。
正月初八,万成起了个大早收拾行李。学校要求下午五点半之前必须到校,他因为在校外租房走读,需要提前过去整理屋子。
中午吃完饭后他拉上行李箱准备走时,正在厨房里洗碗的潘玉莲听到动静后赶忙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还在滴水的丝瓜瓤,严肃的对站在门口正在换鞋的万成问:“你那份兼职确定辞了?”
“辞了。”
“必须得辞了,那地方看着就乱七八糟的,是学生能去的吗?找兼职也不能找那里啊。”
万成“嗯”了一声。他之前趁着假期时间给自己找了份工作,计划着为未来大学的自由生活攒钱,结果运气不好,才工作一周就被潘玉莲逮了个正着。
更不巧的是昨天还突然开学了。
冬季的天永远都是夜比昼长,下午六点大街小巷就已经华灯初上,小城里不会出现大城市的不眠与喧闹,却有着不一样的寂寥。
还记得当时是五点多快要下班时,他服务的包间里有个女生喝的太多直接睡过去了,于是他掏出女生的手机给人朋友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一下人。
就在他搀扶着女生跌跌撞撞的往马路边走时,忽然一辆电动三轮车改装的烧烤车,坑次坑次地稳稳停在他们面前。戴着红色毛线帽的潘玉莲皱眉一脸疑问,盯着那女生看了半天,估计是觉得大冬天穿得如此性感的女生喝得醉烂,又是从ktv里出来的,不是坐台就是鸡。
寒风吹走了万成一身的闷热,瞬间将他从工作的氛围中吹醒了。
那天潘玉莲用一贯的性格,毫不顾忌形象的将他当众指鼻子骂脸,还差点儿一巴掌扇他一耳光,要不是老板及时出来阻止,他半张脸指不定要肿好几天。
周围的行人一一停下脚步,在一边围观。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马戏团里的小丑,还是那种表演失败后,茫然无措的站在舞台中央任观众们指指点点的小丑。
万成拉着拉杆箱从家里出来时步伐匆匆,像是在逃跑。
他骗了潘玉莲。
他没有辞职,反而因为突然开学,昨晚还在连夜发消息和老板商量着把自己换成夜班。
商量的结果就是,他从普通后台服务员一夜之间变成了店里唯二的少爷。
主要还是因为少爷的工作时间灵活度较高,他可以只上晚上十点半点到凌晨两点的班,每天工作三个半小时,虽然工资坎去大半,但好在有小费提成,对他这种不用顾及生活的人来说,足够。
他走的像在逃,是因为心虚。
冬季里的黄昏同夜幕一样来的很早,才五点左右,天就已经昏的红紫相融。
乌——
火车汽笛声划破黄昏。
他们学校后面就是火车铁轨,老师们因为觉得吵非常不喜欢铁轨,但万成却觉得铁轨上滑行火车的声音很好听。
那天下午,他们班意外的转来了一个长相极俊的男生,名叫齐天,就坐在他身后的位置上,他还在心里默默给人家起了个外号,叫“大圣”。
“齐天”后面跟着的可不就是“大圣”。
新来的同学女生缘挺好,过道另一边离得近的几个女生趁晚自习老田不在,肥着胆主动与他交流,虽然声音不大,但万成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男生从上海来的,转学主要是母亲工作的原因,以前的学校不咋地,但他学习很好。
能不好吗,学习不好也进不了他们班。
身高一米八六,可能与小时候每天喝牛奶有关;字好看,是因为会写毛笔字;腿长,天生的;长得好看,也是天生的;声音好听,还是天生的;有没有对象?没有;准备在高中时期天恋爱吗?不谈……
万成简直奇了,这都能问出来。要么是这几个女生有审讯员的体质,要么就是齐天很好说话。
放学时还有几个女生围着齐天转,万成看了两眼就走了,他还要赶车去工作呢。
大半夜在□□加持似的环境里工作到凌晨,万成整个人都不好了,走起路都有些飘飘然。回到小破屋他倒床就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单调的闹铃声将他震的一个咧跌。
为了防止自己按掉闹铃闷头继续睡,他头天晚上设置好闹铃就把手机放在了书桌上,现在想关都关不掉。睡眠不足还要早起,气得他抓起枕头砸向手机,没砸中,枕头掉地上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坐起,任命的穿衣服洗漱。
昨晚是他人生第一次当少爷,点歌开酒整理包厢陪玩游戏陪喝酒,虽然只有三个半小时,他却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满打满算只睡了三个小时,清晨脑子恍恍惚惚,外面的天有多黑他脑子就有多糊,想生起床气又无处发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安静的气息穿透了他的骨髓,然后他默默一个人皱着鼻子生闷气。但当他打开手机开始放歌时,瞬间气消了,世界也美好了。
他又活过来了。
他边刷牙边哼歌,满嘴都是白色泡沫,漱口洗脸,又是美好的一天。洗漱完后他回到卧室叠被子,忍不住跟着唱起来。
“冬天假期刚刚结束,我还有点糊涂,鸟儿在头顶把森林叫醒,春天空气让我很舒服”
把被子叠好,开始穿校服。
“青草香,浆果甜,喝着露水靠着树,抬起头踮脚尖,加快我长大的脚步…”
背上书包锁好门,上学去。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5:55!
六点十分开始早读,老田要求必须提前五分钟到班。
冬风一吹一个激灵,他彻底清醒了,下一秒拔腿就往学校狂奔。心里计算着时间,他最多还有十分钟。从小巷出来到教学楼楼下,快的话五分钟就能到,但他们班在楼顶五楼,等跑到楼下也没力气爬楼了,预计楼梯要上两分钟,剩下三分钟是保险时间。
万成气喘吁吁地冲到楼下,脸被冻的苍白,鼻尖粉红的像只猫。到楼梯口时他咽了咽口水,深呼一口气,抬起又酸又累的腿开始爬楼。
张着嘴呼吸让冷风灌进肺里,刺得他嗓子里全是血一样的咸。进班后,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简直累爆了,然后趴在课桌上喘气,不多久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像是要将肺给咳出来不可。
早读时全班都要站起来背书,万成拿着化学资料书开始背记知识点。
他的位置在靠里面的窗边,虽然与窗户之间夹了一个同桌,但并不影响他欣赏窗外的天空。
早读全程站着度过虽然痛苦,却是一天中最浪漫的时间段。
这个点,日月同辉,昼夜交替,黑云即将被彩云送走,彩云暂未被白云送走。教学楼差不多是这方圆几十里内最高的建筑,除了不远处工地里一栋尚未完成、透着股浓浓重工业风的高楼,周围全是旧楼组成的巷区。
万成面向窗户背书,往极远处外眺望可以看到三个巨大的火力发电厂烟囱,其中一个瘦长两个矮胖,白烟滚滚与天上的云连接。
二高虽然外号“第二高级监狱”,却没有给窗户安装防盗栏。毫无阻挡的清晨小城进入眼帘,远处火车经过时划铁轨的声音,与身边杂乱的背书声相互映衬,让人忍不住联想未来。
万成被这晨景迷了眼,太梦幻了,梦幻到世界模糊一片,梦幻到他耳目不清。他眨眨眼想看清世界,却忽然发现他连听都听不清了,早读本就杂乱,现在直接乱成了马蜂窝。接着,体力像是漏水般迅速流失,体温也在以明显的速度下降,心跳在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后突然加快,他觉得一阵心悸,手脚冰凉,冷汗冒个不停,浑身难受的不行,体温还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冷热交替,简直冰火两重天。然后他腿脚全软的往后倒去。
艹,这哪是梦幻,这分明是低血糖犯了……
就在万成以为自己完蛋了时,旁边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当感觉背部被人托起时,他放心的晕过去了。只留下与世界的唯一联系——感知。
如果感知没出现差错的话,那么托着他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温热陌生的气息喷在脸上,脸颊的瘙痒让他有些乱。然后世界更乱了,嗡嗡嗡地比春运高峰期的火车站还闹人,接着他觉得自己被移动了,具体被移动到哪里他也不清楚。
迷糊之间,世界颠簸。
别搬我,我睡一觉就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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