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碰巧2
之后，不知齐天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铃声频繁响起，饮品餐食一遍接一遍的点，他硬着头皮一趟接一趟的往里送，到最后反而已经习惯了。
他的适应力就是如此之强。
当他再一次进来时，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和齐天对视，他将一托盘三层高的原味蛋挞放在桌面上，“原味蛋挞，品尝愉快。”
齐天：“谢谢。”
之前每次送东西进来，齐天都会说一句谢谢，搞他心态，这次他不怂了，微笑着回了一句：“应该的。”
然后转身就走，刚要开门，结果门就突然开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清秀男生，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他睁着无辜的眼睛，在屋里看了一圈人，最终目光定在万成身上，脚步虚浮蛇行过去，直接摔进了他怀里。
齐天在远处看着，万成赶紧扶好男生，而男生双手扒着他的肩一蹭一蹭的抱着他，下巴亲密的搁在他肩上，不知在说什么，而万成侧耳倾听，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
齐天眼里，两个人的姿势非常暧/昧。
万成转头对他们说了句：“抱歉，客人走错包间了。”然后拉着这位“走错包间”长相清秀的男生出去了。
齐天看着那个门，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站起来，“我出去上个厕所。”
没走几步又转身回来，拿了三个蛋挞，出门了。
母亲呆呆着看着奔出去的儿子，转头问俩男士：“这孩子该不会傻了吧？”拿着蛋挞去厕所，想干嘛？
齐天左右看看，门口早就没了人影。
走廊灯光幽蓝昏暗，其他包间里五彩斑斓，全是隔音门都关不住的吼叫声。他沿着走廊，贴着墙壁，做贼一样一个个包间地往里看，小心寻找那个熟悉的单薄身影，直到来到最后一个包间，当他趴在门上的小窗口刚要往里看，包厢里一个黑色身影突然要开门出来，他脑子一热，转身就跑。
“啪嗒”一声门开了。
来不及了，于是他一个华丽的转身，面带笑容和万成打了声招呼，“hello”
万成盯着他，这会轮到齐天觉得尴尬了，他眼睛四处乱飘，飘来飘去哪都没看进去，最终还是回到了万成身上，这才生硬的解释，“我是想给你送东西吃。”
他将准备好的蛋挞递给万成，“挺好吃的，给你也尝尝。”
万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他，一直不接。“你是不是怀疑我在做不正当的事啊？”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万成掏出一根棒棒糖，举到齐天面前，“那男生是这个包间的客人，他妹妹走之前想送我一根棒棒糖，他是来送棒棒糖的，只是喝醉了，人有些飘。”
“我真没别的意思……”
“他妹妹是小学生，还有什么疑问吗？”
“哈哈，”齐天没敢看万成，眼神游离，“这有什么好疑问的，我就是想送吃的。”
“谢谢，不需要。”万成转身就走，留齐天一人拿着蛋挞尴尬的站着，他看了看色泽油黄的蛋挞，一口咬了下去。
蛋挞外脆里嫩，色香味甜，甜而不腻，非常好吃。齐天真诚的想。
他回到包间时，江叔已经喝的醉烂，坑次坑次一口口吃着齐绍喂他的葡萄，身体摇晃来摇晃去，断断续续唱着王菲的《百年孤寂》，由于唱得实在太烂了，房顶两个角的音箱还把这让人耳膜破裂的歌声放大再放大，李欣女士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拿着一个话筒开始领着他唱。
今天这场家庭小聚餐是专门为江叔和他爸爸齐绍准备的，明天他们就要去深圳度假，那里冬季暖和，江叔知道他爸怕冷，专门选的地。
＊
回到家后已经十二点了，爸爸江叔还有妈妈都洗洗睡了，而他却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地下训练室，照常进行半小时的射击训练。
今天不知怎么了，总是走神，以前随随便便就能进九环十环，今天总是在五环六环里徘徊，脑子还很不听使唤的一直在想万成那双没什么情感的丹凤眼，以及转身时单薄的身影。
就这样，今天晚上不说进十环了，就连一个八环都没中，最后逼迫自己加训了半小时才回归正常状态。
第二天照常上课，两人默契得都什么也没说，好像昨天他们并没有见过面，大家还是好同学。
齐天这一天里除了听课刷题，就是观察万成，他发现这人在学校里是真的很会利用时间。
万成上课和自习非常高效，那刷题速度快得让他感觉再不集中精力写作业就要考年级倒数第一了；下课人又立即趴那补觉，午自习两小时有一个小时用来睡觉，还有一个小时用来写课下作业，下午继续听课刷题。
全班那么多学生，除了前面一胖一瘦偶尔借个东西，不得不张口说两句话，和谁都不怎么交流，闷头学习那样，和书呆子之间就差一副眼镜了。
连续三天晚自习考试很快在一片埋头中过去了，放学铃声一响，全校高二生秒变奔腾的小野马，外面那么冷的天，走读生哒哒哒往校外冲，住校生嘚嘚嘚往宿舍跑，和朋友们说说笑笑，好不愉快。
江叔和爸爸早已经到深圳了，李欣又有很多公司里的事要处理，实在忙不过来，于是告诉齐天自己真心想接送儿子上下学，奈何没时间感觉很抱歉。而他一句“你儿子快成年了，谢谢老母亲的关心，我认识回家的路”给怼了回去。
本来就没有想让她来接送，他这么大人了还要妈妈接送上下学，实在是有些丢脸。
他背着没几本书的红书包，跟着汹涌的人群慢吞吞的往外移，移着移着，一个熟悉的侧脸移到了前头，大了不知几码的红色校服穿在男生身上，显得人清清瘦瘦。
他拍了拍那人单薄的肩膀，打了声招呼：“万成。”
周围熙熙攘攘，出口处挤满了人，比马蜂窝还要嗡嗡闹闹，挤在身边的人聊着什么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当万成转过身看向他时，其他人说了什么都变得模糊不清。人群、路灯、大门、外面的车辆、两边的建筑物，被路灯照亮的树，余光所触到的一切事物，都像是录像机还未聚焦时那样，模糊中透露出夜幕下世界昏暗的光彩。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真要比起来，万成也就比他矮了几厘米。那双丹凤眼就那么随着转身，轻轻抬眸看向他，瞳孔里反射路灯的光，像星辰一样印在他眼里。齐天一瞬间觉得空气都是朦胧的，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经不自觉的勾起。
“嗯？”万成见是齐天，疑问：“有事吗？”
齐天笑了，“没事，打个招呼而已。不像某人呐，见到熟人直接忽略过去。”
万成刚要开口就被齐天揽着肩膀拉到他身边，两人并排着走。
齐天：“并排走，不然挡到其他人了。”
“我没看到。”
“想什么呢，我这么一高个儿都看不见？晚上是不是还要去ktv？”
“嗯。”
他拍拍万成的肩，“那我们一起走吧，我家就住那旁边。”
万成扫了一眼那只自来熟的爪子，“你自己先走吧，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
“没事，我等你也行。”过了一会儿有问：“你一般怎么过去？”
“打车。”
“那更好了。”他笑说：“我也是打车，一起拼车吧，还能省钱，行么？”
万成想了想，也是，一般打车来回一趟要花二十块钱，而他一晚上工作四小时才六十块，一个月下来基本上工资要去一半，本来就是想把这个月的班上完就辞，不然攒不够一万，假期还要打工。
能省就省。
万成：“可以。”
齐天一听有戏，于是得寸进尺的来了一句：“以后我们就一起拼车吧，你看怎么样？”
万成带着路，偶尔几个同学嫌他们走得太慢，插缝从他们旁边经过，影子覆盖了他们匆匆的步伐。
“我这个月过完就不去了。”
“没事，这个月不是还有二十天吗，我先和你一起拼着车，到时候再找其他人，实在找不到我自己回去也没什么。”
出了校门，齐天自觉地跟在他身后，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进昏暗的巷子，万成领着他朝出租屋方向走，这还是他第一次领着其他人去出租屋，之前龚鹤也去过，不过不是他主动带过去的，而是人家死皮赖脸跟过去过夜的。
两者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龚鹤让他觉得无奈，而齐天让他觉得不自在。
走到拐弯处时，小狸花猫又窜了出来，可能因为有陌生人在，这次它没有踩着万成的影子走，而是落在后面一段对它来说安全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喵”两声表示它又来了。
齐天时不时回头看着那只可爱到让他想撸两下的小猫咪，忍不住问道：“跟在我们后面的那只猫是你家的？”
万成没回头，“不是，流浪猫，我每天会给它喂火腿肠，久而久之熟悉了，就一直跟着我。”
齐天笑着调侃：“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善良。”
万成瞥了他一眼，想着这人是不是无聊，话怎么这么多。他抄起熟练的微笑，“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会说话。”
齐天侧头看着他，少年略长的黑发被风吹得微乱，但遮不住他那双薄情的丹凤眼。
眼睛弯弯，没有笑意。
他们就这么一步步走着，后面跟着一只狸花猫，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本来齐天是话多的一方，他的唠唠叨叨才让两个人有话可说，这会儿突然不说了，气氛就变得和这风一样，冷得冻人。
不知过了多久，齐天忽然问：“你家住这里？”
“不住这。我家比较远，我一个人在校外租房子住。”
“到了。”
他们站在一个三层楼的小破房楼下，狸花猫“喵”得一声窜到门口仰头乖乖的望着万成。
齐天：“你上去吧，我在楼下等着。”
他目送着万成进入漆黑的楼道，然后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实在是有些无聊，于是他蹲下来开始逗猫。
“喵喵喵。”他学着猫叫，将猫举到面前，和它玩对视，“谁先笑谁就输，三、二、一、开始。”
万成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头的潘玉莲，他先是条件反射性的紧张起来，心跳明显有些加快，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关了门，走进去。
在抬脚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是应该站在门口乖乖不动，听潘玉莲有什么话要说，还是选择性忽视她直接进卧室，两个选择在他心里飞快的过了一遍，然后他抬脚就往卧室里走。
潘玉莲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的目光□□裸的表露出她现在的情绪。
出租屋本就很小，一卧一厅一厨一卫加在一起还没他教室大，两个大活人在里面挤占着有限的空间，空气也被挤压浓缩，变成了粘稠的糊状，沾在他身上浑身难受，就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他把书包放在书桌上，打开旁边衣柜门，却突然发现工作服不见了，他立马意识到怎么回事，于是转身站在卧室门口质问潘玉莲：“我工作服呢？”
“扔了。”
潘玉莲说的很无所谓，万成看着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抱怀的妇女，忍着脾气说：“那是我的东西。”
“你是我儿子，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动了？我还偏偏就动你东西怎么了？”潘玉洁抓起小茶几上一本书扔了出去。
那是万成最喜欢的书，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这里没有电视，闲暇时就喜欢看课外书打发时间，这本《夜莺与玫瑰》他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书却依旧和新的一样。而潘玉莲却将它像扔垃圾那样扔了出去，自己还一副“有种你跟我斗”的样子。
他拼命忍着差点爆出胸口的“你有病啊”，站在一边紧抿着唇，只是淡淡的说：“那合同我是不会给你的。”
自从上次潘玉莲知道他没有辞职后，就去了钻石ktv想趁着万成上课亲自给他辞职。但他之前为了防止上当受骗，他和ktv老板签的有劳务合同，没有劳务合同，老板是不会将他辞职掉的。潘玉莲不信，大闹了一场，差点儿还要打人，最后被老板扬言报警给吓跑了。
他妈怕警察，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会理直气转的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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