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祝染从确诊自闭症之前两年就已经在进行创作，并且在确诊的前一年还办了首次个人画展。
11-13岁，他每年都举办一次画展。
他15岁治愈自闭症，在即将治愈和完成治愈的14和15岁，他没有举办画展。
16-20岁，他每年都举办一次画展。
确诊人格分裂的21岁，没有举办画展，而是在22岁举办了画展。
程煜脑子很乱，他好像漏掉了什么，是很关键的线索。
程煜对着纸上的时间线，逻辑线慢慢清晰了起来，哪怕十分不可思议但是这可能才是事实，他手抖得整张纸都在作响，“所以他只有患有自闭症和人格分裂的时候才开画展，他自己可能并不会，或者并不擅长画画。”
脑海中回想起跟祝染告白时候，他的话。
“那你可以只喜欢我吗？”
“不是会画画的那个我，是现在的我，我画不太好，很没用的。”
程煜的眼睛血丝遍布，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却好像在遥远的天边，“所以小染可能才是主人格，那个画家才是副人格。”
程煜抓着开画展的那份时间线，并不脆弱的a4纸被没轻没重地捻破了，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师姐没有治疗人格分裂，为什么21岁，没有开画展呢？”
他的脑子此刻疼得好像要炸开，脑海里回忆起有关祝染的每一处角落的记忆，清清楚楚地回忆起庄婧的所有话，并抓住了好似相关的几句。
“他在画画的时候，是我原本的儿子，有些低沉，不说话，很固执。”
“之前没有跟你说过，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要给小染治疗，就是因为他的主人格出现得越来越少，我怕哪一天他就直接消失了……”
“我听说通过心理疗法可以只保留主人格，我想这样的话他的自闭症就比较好治疗了。”
程煜的指甲掐进手心里，“是庄婧自己说画家是主人格，但其实画家出来少，正说明小染强大。”
这时候祝染离开前两天，他坦白的时候的那一声低语，初时好似如有若无地低语，声音一点点变大，最后如同雷霆一般无法忽视得在脑海里炸响：“她说，我的主人格不常出现？”
程煜的眼神是空洞的，迷惑的，“她骗了我。”
“她要杀了小染。”
“小染知道，他的妈妈想要杀了他，他知道，他配合了！”，程煜的一字一字对着玻璃吐出这句话，“他想死。”
程煜这是祝染出国后第一次拨打了他的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pleasecheckitanddiallater……”
程煜一直怕祝染怨怪他，所以一直是发信息，没有打过电话，如果他早一点打电话，就能早一点发现不对劲。
程煜浑身都在发抖，他在心里反复让自己安静下来，拨通了庄婧的电话，“庄女士，你的儿子到底是画家还是小染？”
那边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随后就是电话被挂断。
程煜再打就已经无法接通了。
如果说刚刚他自己猜测真实的可能性只有30，那么庄婧这幅不打自招的模样，把这种可能性又提高了40。
程煜几乎是从椅子上摔下来，但是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他爬起来打开门就要往外面去，“小染有危险。”
“我怎么去救他。”，程煜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监护权在庄婧手里，我该怎么做？”，程煜抱着头蹲下来，头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冷静，程煜冷静。”
程煜把脸扎进水里，冷冰冰的自来水，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下，他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要让庄婧把人交出来，就要有足够的筹码或者说足以威胁她的证据。”
程煜跑回书房，仔细回想起这段时间的沟通，‘名声’两个字被圈了起来。
他现在脑子太乱了，需要借助工具理清思路。
“我需要证据，有力的证据，能揭露那个的‘贤妻良母’壳子里装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的证据。”
确定了思路，程煜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勉强找到思路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现在就必须知道祝染怎么样了。
“chadeer，chadeer，对联系chadeer。”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一直都没有接通。
“你知道我这里现在几点吗，凌晨4点，你最好有事情！”
程煜看着玻璃里面的自己，“你的零食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又吃到了想吃的味道，美味极了~”
“我明天再给你寄点别的，更好吃的。”，程煜打断了他的彩虹屁。
“真的？”
“嗯。他最近怎么样。”
“他不是我的病人，我要了解情况，还要请他的主治医生喝酒……”
“五箱。”
“你媳妇不爱搭理人啊，而且不是很配合，你知道的如果不够信任的人强行破开人格壁垒，后果无法估计啊。”
程煜闭了闭眼睛，“那他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两天我休息，等明天我再去给你试探试探。”
“谢谢。”
程煜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他不能放任自己长久地沉浸在懊恼愧疚里面，他得马上爬起来找那些能拿出手的证据。
程煜捏着祝染的病例复印件，努力辨认上一个医生花体的签名。
失败了。
程煜只好拍清楚去问周臣，“老师，您看看我发的图片，您知道这是哪一位老师吗？”
周臣把签名放大，看着几乎不能称之为是一种字体的签名，“你找这个做什么？”
程煜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之前的心理医生，我有一些细节需要确认。”
周臣声音低沉下来，“很重要的人？”
程煜的眼眶很疼，可是却流不出泪来。
周臣对比了半天笔画，翻出多年前的花名册，跟上面一个疑似的字体对比，“找到了，是周辛源，我给你个电话，你跟他联系。”
“好，谢谢老师。”
“你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很乱，过一段时间，我原原本本跟您说清楚。”
“好，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跟老师说。”
程煜开车到周辛源给的地址的时候，是半夜两点四十六。
他也知道这个时间谈多年前的病人十分的丧良心，但是他还是打了电话，“我到了。”
周辛源没下楼，报了在3号楼1单元601室，叫他自己上来。
小区门卫都睡了，他敲玻璃把人叫醒，填好登记表压了身份证，才顶着门卫一脸警惕的表情得以进了小区。
周源明显是刚醒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什么事儿，这么急着找我。”
程煜掏出自己画的两个时间线和复印的祝染的病例给周源，“在10年前，庄婧找到你，让你治疗祝染的自闭症是吗？”
周辛源皱着眉头看着程煜，“你也是周臣老师的学生，不会不知道我们这行不能泄露客户隐私。”
“我没时间了，他妈妈把他带到了国外治疗，要融合那个不太会画画的人格，我怀疑那个人格是主人格。”
“庄婧敢这么做？”
“我有70的把握，你快点回答我，10年前，庄婧找到你，让你治疗祝染的自闭症是吗？”
周辛源看着手里的东西，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眉头越来越紧，“是。”
“他当时治愈了吗？”
“治愈了。”
“你确定？”
周辛源也是有脾气的，“我当然确定，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好吗？”
程煜抬头盯着周辛源的眼睛，“他14、15这两年没有办画展，当时是什么情况？”
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周辛源在书房里翻了好一会儿才在压箱底的一摞文件里，翻出了当时的笔记。
“刚开始治疗的时候，庄婧很配合，让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祝染恢复的也很快，但是不到半年，进展就十分不明显了。我换了几种药，又进行多次沟通，效果都不明显。后来庄婧说去找别的咨询师，我当时还质疑了一下我自己。”
周辛源回忆起那时候的情景，祝染是他毕业第二年，开设心理咨询室的第一年来的病人，人长得乖乖巧巧。
他当时尽心尽力，却迟迟没有进展，他甚至一度不敢面对祝染那双清亮的眼睛。
“治疗的第二年，我通过回访发现祝染的情况更严重了。他甚至出现了自残的行为。我去他家附近蹲守，才发现庄婧根本就没有去找别的医生治疗，并且把孩子整天关在屋子里面。之前跟我说孩子是因为父亲死亡而产生阴影都是谎话，是庄婧作为母亲一直在恐吓贬低辱骂祝染。”
“我当时留了证，匿名举报到当地的居委会，庄婧才不得已又找到了我。”
程煜掏出手机，“他们之前是哪个居委会，住在什么地方？”
周辛源皱眉，“你想干什么？”
“你别管了，跟你无关。”
“那我不能告诉你。”
“我是他男朋友，我想把人带回国，我需要证据威胁庄婧，让她放弃给祝染进行错误的治疗。”
周辛源还在犹豫。
程煜等不下去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的，每一处都不能浪费太多时间，“我给你写保证书，一切责任由我个人负责，与你无关，你来拟，我可以签字按手印。”
周辛源刚想张口，电话铃声响起，他又闭上了嘴巴。
程煜拿起电话，他看出周辛源已经动摇了，如果没有这个电话，他乘胜追击也许现在都已经拿到地址了，因此心里是带有一丝恼怒的。
来点显示：chadeer。
程煜皱起了眉头，这个时间正常来说他还没下班。
“煜，你的祝染好像不太对劲，我今天发现他在自残，我怀疑他的人格壁垒已经打破了。”
程煜的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他的声音憋在喉咙里，一丝也发不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自己给庄婧打了那通电话，所以打草惊蛇，让庄婧提前了治疗。
明知道才短短几个小时，因为自己的原因提前治疗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程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如果不是自己的那一通电话，祝染的人格屏障是否会更平稳得被打破。
他以为他来得及，他以为他还有时间，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不对，为什么是他亲手把祝染送到了机场。
无穷无尽的懊悔冲击着他的大脑，一时间他连思考都变得异常困难。
“谢谢，我们知道了，我们正在想办法。”，周辛源接过了电话礼貌地道谢。
“那好吧，我还要工作，要是被抓到可是要写检讨的……”
程煜缓过来的时候，通话已经挂断了。
程煜捂着脸，“他才出国一周。”
周辛源作为咨询师竟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没有熟悉的人引导，强行破开人格壁垒，严重的甚至会导致精神世界的崩溃，同修心理学程煜必定是清楚的。
“银河东居委会，他家原来在在银河小区5号楼301。”
程煜知道自己时间紧迫，没有给自己太多时间沉浸在担忧里。
他逼着自己站起来，带好资料，拿好周辛源那几页关于祝染的笔记签字复印件，他甚至没有忘记道谢。
送到门口，周辛源这才意识到还不到四点，看着程煜眼里血丝遍布，他作为心理咨询师能敏锐地感觉到程煜此刻就是一根紧绷的弦，“你要不休息一下，居委会什么的都还没有上班呢。”，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程煜试着要升起颧骨，冲人笑笑，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了，只得点头道谢，“那我待到四点半，我刚刚搜索了一下距离，我半小时差不多就能到，五点左右老年人就应该起来锻炼了，他们知道的应该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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