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愿望落空

丁家戏班又在宜阳其他两个地方演了十几场戏。在离开兰陵市近一个月后，丁家戏班回到了兰陵县城。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时间。接下来要在县城演出了，在此之前，丁家戏班准备先休整三天。

        阿梅回到了丁家大院。她想着马上可以回家看娘，就抑制不住的兴奋。

        戏班子其他人趁休整时间都回家了。金铃回家看望她的父亲，刘兰英也一同前往。

        这天吃完晚饭，阿梅向小水仙提出回家一趟的请求，小水仙欣然同意了。她说：“嗯，时间真快，你来一个月了，是该回去看看你娘了。”小水仙给阿梅一个红包，里面是阿梅的酬劳五块银元。阿梅接过红包，说了谢谢退了出来。在丁家大院时，瑞方晚上靠着小水仙睡。不用唱戏时，小水仙很喜欢多陪陪儿子。正好阿梅要回家探亲，就决定这几天白天晚上都由她来带瑞方。

        阿梅回到和袁妈一起的房间。袁妈还在西厢房陪老太太闲聊。阿梅早早上了床，她把帐幔放下，小小的床成了一个独立小天地。阿梅把刚才小水仙给的红布包打开，五个白花花的银元呈现在眼前。阿梅一会把银元排成一字，一会又把它排成一圈。阿梅从来没有一下子见到过这么多钱，而且还是她自已挣的。阿梅此时感到有点自豪，终于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了。这些钱，娘可以用它买米买面，还可以挤出一点用于还债。对了，明天阿梅还要去买点云桂□□糕。带给娘和隔壁刘叔，她还要给妹妹和弟弟们要买一点糖果，每人两颗。这帮小馋鬼见了糖果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阿梅仿佛看到了妹妹和弟弟们两眼放光的样子，她抿嘴笑了。阿梅憧憬着回家见到娘和妹妹弟弟们的情景，美美地睡着了，她都没有听见袁妈回来的声音。稍晚袁妈回房见阿梅已睡下，便也悄悄地上了床。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阿梅就醒了。袁妈也穿衣起床了。

        袁妈对阿梅说：“小丫头，再睡会儿吧，运河码头的船还早着呢。”袁妈的家离潘家镇不远，她回家也乘运河码头的船，所以她知道船的确切时间。阿梅说：“我知道开船还早，但就是睡不着了。大妈让我帮你干点啥吧，反正也起床了。”：“真不睡啦。那就帮我出门买早点吧。”阿梅说：“好的，一会就去。”

        袁妈通常是这个家起床最早的人。她要赶在老太太起床前烧好开水和稀饭。然后出门去不远处的早餐店买老太太爱吃的云桂大/麻糕，如果丁老板夫妻在家，还要买油条和葱油饼。袁妈去了厨房。阿梅把自己的头发梳好，又在辩稍扎了一根红绳子。阿梅去厨房兑点热水洗了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门买早点，阿梅挎了个小小竹篮子，来到早餐店。按照袁妈的吩咐，阿梅买了油条云桂麻糕，葱油饼等。一路上阿梅心里美滋滋的。一会儿吃过早饭，她就可以踏上回家的路了。

        十分钟后，阿梅迈着轻快的脚步，挎着一蓝早点回到丁家大院。

        她刚踏进院门，就听到西厢房里面的声音喧哗，还有瑞方的哭声。西厢房是老太太的房间。阿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西厢房门口。她看到丁老太太摔倒在床前的地板上，嘴里不停地哼哼。小水仙穿着夹袍抱着扭动身子哭喊的瑞方，不知所措。：“娘，您千万不要挪动，我来抱您起来。”丁老板焦急地说。袁妈在一旁责怪自己：“都是我来晚了，怪我，怪我！”

        丁老板小心地抱起了老太太，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老太太咧着嘴一副痛苦状。眼下正是忙的时候，老太太身子摔着了，肯定耽误事。于是没好气地对表妈说：“一直跟你讲，早起先服侍老太太上马桶，再去烧开水，怎么就记不住？”袁妈听了更紧张了，两只手互相搓着，不知说什么好了。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这时说：“不全怪她，她是先问我来着，是我说先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够，也是大意了，一脚踩空了。”阿梅上前问候了一声老太太。瑞方见到阿梅立刻伸出小手扑向阿梅，阿梅抱起瑞方，小家伙止住了哭声。小水仙说道：“这孩子，一早醒来就找阿梅，我都快哄不住他了。”说着又转身安慰老太太：“娘您先躺着，一会儿吃了早饭去请个郎中过来瞧瞧。”丁老太太摆摆手说：“不用麻烦，兴许躺躺就好了。”

        众人离开西厢房，留下袁妈在那照看着老太太。

        阿梅抱着瑞方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转悠，让小水仙和丁老板他们先吃早饭。丁老板一只手拿了根油条嚼了一口问小水仙：“阿梅今天回乡下？看她穿那么齐整。”：“可不是，一早就起来了。早点都是她去买的，估计心都飞回家了。”小水仙咬了一口葱油饼回答说。顿了一会儿，丁老板接着说：“不知娘这个跟斗摔的巧不巧，万一真摔坏了，我看家里人手可不够用啊。”小水仙喝了口稀饭，抬起头来看看丁老板：“这倒是的，一会儿请个郎中来瞧瞧，万一摔得重，起不了床，事情就麻烦了。”丁老板接着说：“一会儿我要去城东邓老爷那接洽一下演出的场次，顺便去请个郎中回来给娘瞧一瞧，这样放心些。”小水仙接着说：“如果摔的重，家里没人，阿梅那我去跟她商量商量看。”小水仙明白丁老板说人手不够的意思。小水仙吃完换阿梅来吃早饭。桌上除了刚才阿梅买的早点以外，还有稀饭和袁妈炒的雪菜豆子，花生肉丁酱。阿梅就着雪菜豆子喝着稀饭，觉得元妈的手艺真不错。她正吃得有滋有味的时候，袁妈急急地跑来找小水仙：“太太，老太太说这会儿她觉得比刚才更疼了，如何是好？”小水仙淡淡的说：“不用慌，老爷已出门请郎中去了。”

        小水仙抱着瑞方坐在了阿梅的对面，她对袁妈说：“老太太这下摔着了，我看你可有□□之术。一边要一步不离照顾不能下床的人，一边要烧水做饭，洒扫庭院，你可要受累点喽。”这话是说给袁妈听的，也像是说给阿梅听的。阿梅好像听出了小水仙的意思。她看看袁妈，一副懊恼自责的样子。阿梅几经犹豫，还是开口对小水仙说：“要不，要不，我暂时不回家看我娘。帮衬着照看老太太吧。”阿梅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她看着小水仙，阿梅希望小水仙一句话否定了她的说法。可是小水仙亲启红唇说出的话是：“哎呀，阿梅，这可难为你了！但着实帮了我们大忙，真是太好了。”一旁的袁妈也像松了一口气。

        阿梅回家的愿望落空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慢慢地把一早收拾好的包裹解开，她把装着云片糕的红布袋从包裹里拿出来放进柜子里，把装着银元的小红布包放进抽屉里锁上，把叠好的准备回家换洗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回原处。阿梅默默安慰自己：再坚持一下吧，下一个月一定能回家，回家过个团圆年！

        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衫的郎中手里拎着药箱，来到西厢房老太太的房间。仔细询诊了好一会儿，对小水仙回复说：“老太太身子没有大碍，但也需要在床上静养一个月。”小水仙和袁妈都松了口气。郎中又配了幅活血化瘀的药方，就告辞走了。阿梅也放下心来。要是老太太摔得很重，那过年回家的愿望都可能悬乎。阿梅之所以选择主动留下来，一是她听出了小水仙的弦外之音。二是丁老板夫妻确实对她很好，还有丁老太太对她也很和蔼，袁妈对她也算照顾。她很珍惜这份工作，她太需要这份工钱了。至于想娘和家。只能忍一忍了。

        小水仙吩咐阿梅去把中药买回来。阿梅便拿着那张药方出门了。大半个小时以后，阿梅买药回来了。阿梅对老太太和袁妈说，这中药由她来煎。袁妈满脸感激的对阿梅说：“阿梅，耽误你回家了，都怪我。这药原本该我来煎的，真不好意思。”阿梅淡淡地回答：“没事，大妈，您陪老太太讲讲话吧。煎中药我有经验，我爸病了都是我煎的中药，放心吧。”阿梅随后去厨房准备煎药。听到身后的老太太说：“真是个实诚又能干的孩子，有这样的孩子是爹妈的福气。”

        煎中药还真是个技术活。要掌握火候和时间。阿梅先把药材放在温水里浸泡20分钟，然后用一块纯棉纱布把药材扎成一个小包，再放入装着清水的瓦罐中。先大火烧沸，再小火煎熬，等到水分适当的时候关火。药煎好后，把药汁慢慢倒入白瓷碗，再找根筷子横放在瓷碗上。当阿梅端着一碗横放着筷子的汤药来到西厢房时，丁老太太和袁妈都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放在药碗上的筷子，是有深意的，预示着病人喝了药很快就好。小小年纪的阿梅居然懂得这么多，这让丁家上下的人对阿梅更是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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