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违法吗？

打开文件，连澈故作目不斜视的忽略如残兵败将般的宁洛汐。虽然她看起来依旧保持不卑不亢，如挺拔的白扬般站立的端正，可连澈就是莫名奇妙的感觉到，她已经像是撑到了强弩之末的态势！

        就如同一棵被白蚁蛀空的大树，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将它瞬间瓦解，拦腰截断！为什么这感觉如此清晰？是她苍白的脸色与鬓角不停滑落的汗水？还是她极力隐藏的从来没有痊愈的旧疾？

        他稍感不适，总是下意识地脑补自己化身恶霸欺凌弱小的戏码，也暗中责怪自己当初脑抽风，竟妄想用一个无足轻重废物去掣制宁落行！如今恶心到自己的行为，也算是搬起石头自砸脚！

        “收拾你的工位，即日起你恢复原职，回原部门……"他的话忽然顿住，手中的文件内容犹如划开迷雾的匕首，将他接下来的话骤然斩断。

        这是一份各部门人员的调动通知，在任何人看来这调动都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只有他觉得宁洛汐的名字掺杂在其中显得有些突兀！工地外勤！什么鬼？为什么他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连串优美的中国成语。

        欲盖弥彰！调虎离山！移花接木！金蝉脱壳！感谢明辞一直给矛的正面影响，让他自幼便对中国古典诗词兴趣浓厚，而今才能这么准确的诠释这份通知背后的含义？

        是他太敏感了吗？为什么他这么笃定，有人在借助莫须有的，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来掩饰想要保护宁洛汐的事实！谁？这么做意欲何为？

        他难以掩饰汹涌而来的志得意满，是自己没沉住气，原来她从来都不是咸鱼，还要继续赌吗？赌以她为饵，终究能钓出一条大鱼来！

        看着已退至门边的宁洛汐，他大喝一声:“站住！"宁洛汐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激灵，平复了许久，才转过头，疑惑的望向正皱着眉的顶头上司。

        连澈正在为自己的出尔反找理由，许是有些心虚，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话:“你很缺钱吗？"脱口而出的问询，让他有些懊恼。这么庸俗直白伤人自尊的话，谁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可惜他忘了某人总是思路清奇，不按套路出牌，他清楚的听到对方几乎是无缝衔接的吐出一个字，“缺！”那种理直气壮的我穷我骄傲的“显摆"，让他的思路急转弯直接被怼了个倒噎气！暗恨被蠢货影响智商，这木头脑袋懂什么叫玻璃心吗？半跪着拣银行卡的画面不是她呈现的吗？习惯性弯下膝盖难道不是常态？

        “贴身管家？你能力有限，那就家政服务员吧，负责周一至周五，八小时工作日之外，我的衣食住行，配合我的工作调剂时间，时薪一千！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现在可以提出异议！"

        宁洛汐向前走了两步，犹豫着攥紧拳头，纠结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小声嗫嚅的开口:“违法吗？"什么？"连澈没听懂她的话中含义，“您给这么高的时薪，我以为您会让我去贩毒！”

        连澈刚灌入口中的咖啡，被她神奇又不接地气的脑回路刺激的“噗"的一声尽数喷了出来！他恼羞成怒又恨铁不成钢地瞪视着宁洛汐，妄图从对方脸上看出幽默的成分来！可惜现实扎心，宁洛汐严肃认真的表情在无声的论证，她诉说的每句陈述都是事实，亳无任何玩笑的成分！

        连澈气急败坏的差点飙脏话，忍了半晌终于开始不耐烦地扯领带:“愿做就做，不愿做就滚，我就是脑子进水了，才多余问你！"

        宁若汐先将消毒湿巾递过去，又开始收拾桌面，等把一切归置到干净整洁，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连总，关于家政服务员，我们可以重新拟个合同吗？”听着她难得用上了询问句，连澈的鄙弃直接摆上了脸，果真是财帛动人心啊，舍不得孩子哪能套来狼？

        可她表现的这么市侩，也确实有点儿毁三观，还重拟合同，难道还怕他反悔赖账不成？真是上不得台面，鼠目寸光的尺泽之鲵，他到底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竟然跟这么个蠢货周旋至此？

        他强压着怒意，冷冷的开口∵“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出这么高的时薪，必然要求物有所值的金牌优质服务，守时、服从、零失误！如果有信心达到我的标准，现在出去找秘书重新拟定工作合同，能力不行的话，趁早有自知之明，主动退到不碍眼的地方！

        “连总，我会竭尽全力的！”连澈像赶苍蝇般挥手示意她从速离开，再多呆一秒都是考验他耐力的煎熬，只觉心累的可以！不将宁洛行彻底踩进地狱里，都对不起他今日费尽心机的委屈求全！

        一个人在成竹在胸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连澈带着刚愎自用的狂妄，肆无忌惮的向前冲！

        直到深陷沼泽，想抽身退步，才发现为时已晚！他盲目的自信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他挣扎到体无完肤，掩饰到无所遁行，才明白，原来心想事成从来只是一句祝福的话语！

        在把握与放手的陕小间隙中，他才明白，原来抽刀断水，是一种臆想的虚妄，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当希望落空，那行为便成了一个可耻的笑话！

        心随风动，他控制的住了自己的心，却控制不了自由的风，最终被吹的犹如金蛇狂舞的风筝，线却始终被紧紧的握在一个人手中，而自己却成了永不能也不愿挣脱的傀儡！

        最诡异的是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他竟然希望被牢牢的掌控！竟然上杆子的想要去攀附，妄想以唯命是从的低姿态，长长久久的守在一个人的身边。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卑微，却觉得从这卑微的尘埃里，开出了最绚烂多彩的花，那感觉让他狂喜，也让他失落，却每每犹如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到几乎失控，却浑然不觉地乐在其中！

        明然的神情从原来的嘲讽渐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无计可施，扶额感叹也成常态，原来，在这个科技先进的时代，依然还有人会这么无可救药的中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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