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数万里之外的兽城愁云惨淡。戈菲斯已经得到密报，巨龙大人抵达中心区的瓦西那，取得合法身份，大有要在人类社会定居的意思。
“首领，巨龙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巨龙大人为什么要自贬身份到人类社会？”
“还要戴上那些人类用来羞辱异兽的镣铐？”
“首领，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呀？”
“首领，我们该怎么做？”
几个头目七嘴八舌地问，昂萨斯被问得头大，他一拍身下用整块玉石做成的座椅，烦恼道：“闭嘴，都别吵了！”
大厅内安静下来。
“巨龙大人不知道人类是多么卑鄙险恶，让人继续小心盯着大人，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弄清楚大人的目的再说。”戈菲斯道：“无论如何，巨龙大人的出现是对我们极有利的契机，一定要让大人和我们站在一起。只要有了大人的支持，我们占据蓝星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
狂热的呐喊回响在整个大厅。
谢韫连珠炮似的发问：“你能化形？你的头发是银色？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
在梵克尼时小龙兽不会化形不会说话，而且还黑不溜秋的。
洛基简而又简地回答前两个疑问：“能，蜕皮了。”
谢韫觉得真神奇，“哦哦，那你现在是银色的？”
洛基点了点头，“我从你寄到梵克尼的包裹知道这个地址。”
从见到谢韫的那一刻起，洛基的视线再没有离开他一秒。
谢韫瘦了，头发短了，被帽子压了一天有点乱，鬓角的碎发从帽子边缘冒出来。
洛基注意到周围走过的好几个男女人类都穿着和谢韫一模一样的衣服。
不过只有谢韫穿得最好看。
迷彩外套已经脱下来挂在手臂上，身上是一件棉质短袖，衣服下摆塞进裤子里，被腰带束缚的腰身细而韧，像竹子。
露出来的小臂和领口处的一段脖颈，白白嫩嫩，骨节和血管都不明显。离得近了，洛基能闻到极轻微的淡淡甜香。
周围经过的人十之八九会回头朝他们看过来，眼中明显露出惊艳的神色。
洛基皱皱眉。
谢韫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太过惊讶之下站在大马路上就聊起来，“看我，先进来，有什么咱们慢慢说。”
望月小筑白色和浅浅原木色为主的装修风格十分治愈，简洁温馨中透着悠然自得，和谢韫这个人一样，亲切舒服。
一段时间以来在洛基心中沉淀堆积蔓延的总是缺一块的空落落被填满了，同时升起另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愉悦。
“你先进来，我给你找双鞋。”
洛基在心里叹气。
他的人类还是这么弱。
肩骨随着弯腰找寻的动作突兀地凸起，修长的后颈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断。
谢韫在鞋柜里找了半天，找出一双45码的拖鞋。
“你穿这个吧。”
洛基没有动，反而问：“这是谁的？”
鞋子的号码明显和谢韫不符。
“哦，这是我去年在超市买东西达到一定金额送的，没穿过。”谢韫坦然解释。
洛基眉头松了松，接过鞋子穿上。
坐在沙发上，谢韫不知道怎么和从天而降的龙□□流，面面相觑一会儿，他打开个人终端，将虚拟屏幕调出来，然后问：“你想吃什么？要不要试试人类的众多美食？”
“吃烤鸭吗，生鸭胚用特殊工艺脱油入味，烤出来有蔬菜的清香也不会那么油腻。或者松鼠鳜鱼，炸得金黄金黄的鱼浇上酸甜酱汁，那味道绝了。海鲜也行，你不喜欢口味重的，可以尝尝清蒸做法……balabala……”
洛基：“吃肉就行，生的。”
谢韫：“……”合着他这半天白说了。
最后谢韫下单点了烤肉和单独的星兽肉。
点完外卖，房间再次寂静下来。
谢韫摸摸耳垂，搓搓膝盖，和小学生上课一样坐得挺直，“我以为我们很难再见面了，还遗憾没能最后和你好好道一声再见，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拿到合法身份。”
洛基一瞬不瞬地看着谢韫，直白道：“我想来找你。”
谢韫心里一暖。洛基不远万里的突然出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意外又高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他的小龙兽一点也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高冷淡漠。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具体打算？想学什么或者想做什么？不过没关系，你慢慢想，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住在我这里。”
洛基来人类社会的唯一目的就是找谢韫，现在人找到了，他怎么会离开？！
“我愿意。”
谢韫笑了，“外卖还没到，我们做点什么呢？”
洛基无所谓，他只要在谢韫身边就好。
洛基两手空空地来，什么随身物品都没带，谢韫下单了好些生活用品，然后拉起遮光帘开始选电影。
两人看起了恐怖片。
准确地说，是谢韫想看。但他太怂一个人不敢看，原来还有周霖庞野作伴，现在庞野和男朋友如胶似漆打得火热，周霖被他大哥抓了壮丁去出差还没回来。
谢韫在茶几上堆满零食饮料，怀里抱着个很舒服的抱枕，盘腿窝在沙发里。
洛基隔着一个座位坐在另一边，怀里被塞进一个抱枕，“嗯？”
谢韫很有经验地道：“看恐怖片多少都会害怕的，你又是头一回看。有这个抱枕再吃点零食，能好点。”
一部优秀的恐怖片，核心剧情是骨架，声、光、电、影是血肉。把气氛烘托渲染到位了，观众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电影开始十分钟，谢韫心肝发颤地把怀里的抱枕放在嘴边咬，脚趾都紧张地蜷起扣住沙发边缘。
典型的人菜瘾大。
他在家不爱穿袜子，洛基从余光看到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和细瘦的脚踝在头顶的射灯下显出一层柔和的釉色来。
二十分钟时，一个抱枕已经不够了。谢韫又害怕又想看，人已经怂得不由自主靠到洛基身旁了。
肩膀挨着肩膀，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洛基能感觉到人类比自己略高的体温，以及一点点压力。
和他还是原形时的触感不太一样。
二十五分钟时，随着音响里的女主人公发出惊恐的一声尖叫，谢韫也“啊”的一声叫出来骨碌一下滚到洛基怀里。
两人贴得很紧，彼此的身体线条感知得分明。谢韫潮暖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清清楚楚拂过洛基的脖颈皮肤。
活了万年从来没和任何一种生物如此亲密接触的龙汗毛倒竖，瞬间激起了一层密密匝匝的鸡皮疙瘩。
洛基的心跳乱了。
偏谢韫死死窝在他怀里，“不，不看了吧，外卖应该快来了，能把遥控器递我一下吗？”
洛基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青筋突起。
电影已经进入关键情节，明灭不定的光影里，谢韫紧紧闭上眼，可是恐怖的脚步声、呼吸声还在冲击他的耳膜。
本来他可以从个人终端上终止电影播放，但是前两天智能关联所有家电的小程序被他误删了，忘了重新装回来。
谢韫顾不上许多，食指急急地胡乱戳洛基，“遥控器就是我刚才用的那个，你拿给我，快点快点啊。”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然后世界清静了。
嗳？关了吗？
谢韫缓缓从抱枕和洛基怀里的缝隙间冒出头，正对上洛基一言难尽两言也难尽的无语眼神。
半晌，谢韫才发现洛基y形领的薄毛衣已经被他揉得变形，自己的一只狼爪就按在洛基胸前肌肤上，食指指尖正压在那一点凸起上。
刚才他……那个触感……
谢韫一个激灵，像坐在窜天猴上一样，“咻”地原地弹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谢韫扎着手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门铃响起。
“外卖到了，我去拿。”谢韫飞快地道，像是有什么在身后撵他似的跑着去开门。
洛基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他眼底露出一丝困惑。
尽管他现在幻化成人形，但身体力量肌肉强度并没有变。洛基觉得自己可以承受百万斤的力道，却禁不起人类轻轻的一个指尖。
烤肉送来的时候，商家还贴心地附赠烤肉炉，当然这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谢韫把一大块新鲜的星兽肉切成麻将牌大小的肉块，推到洛基面前，“多吃点。”
洛基也没客气。
自从谢韫离开梵克尼，他再没吃到过星兽肉。而且还是谢韫亲手切的。
谢韫把一块上好的牛扒铺在烤肉炉上，掐着时间烤了几十秒就翻面，再几十秒就取下来，切开里面是鲜嫩的红色汁水。
他把盘子推给洛基，“试试这种三分熟的牛扒？”
洛基叉起一块吃进嘴里，点点头勉强接受，“还可以。”
看着风卷残云般将满满一桌肉食扫荡一空的洛基，谢韫半点没有要被吃穷的担忧，反而伸手过去想揉揉对方的脑袋。
像洛基小时候一样。
手刚抬起，谢韫反应过来小龙兽已经是比他还高还壮的人形了。
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摸摸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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