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谢韫从衣柜里抱出一床干净的被褥和枕头。
他喜欢将床铺得软软和和的，所以被褥都很厚。深色的布料手感柔软，带着洗衣液的味道。
不是那种馥郁的芳香，淡淡的，有木质的清香，很好闻。
洛基比谢韫高一个头还多，垂着眼见人类小小一只，松软的被子和枕头摞在一起几乎将他鼻子以下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来。
“给我。”洛基伸手接过。
晚饭前下单的生活用品跑腿机器人已经送来了，谢韫把床铺好，将洛基推进浴室，“家里的所有东西随便用，不用和我说。”大概觉得洛基可能没有热水洗澡的经验，他顿了顿道：“睡觉前用热水泡澡很解乏很舒服的。”
洛基：“……”
人类好麻烦。
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换洗衣服走到浴室门口，谢韫突然想到洛基会用淋浴器吗？
好像应该肯定不会的呀。
客卧的门虚掩着，多年的礼貌教养已经成了本能，尤其洛基现在已经是人形。
谢韫的手指在门板上轻扣三下，很快，门从内打开。
首先入眼的是宽而平的肩膀，上臂三角肌束隆起得恰到好处，不过分贲张又蕴藏着蓄势待发的蓬勃力量，几滴水珠坠着微光从一字锁骨处蜿蜒，随着肌理的起伏而下。
胸肌、腹肌、人鱼线、以及……一览无余……
谢韫瞳孔十级强震。时间好像变慢了，只觉眼前的画面仿佛卡了的放映机一帧一帧在播放，并且连绵不绝的余震在他的脑海里像放烟花一样炸开。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看过除自己以外的完全没有遮挡的身体。
虽然这具身体没有一丝赘肉，身材超级棒。
他“啪”地捂住眼睛转过身，声音都破音了，“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洛基不是人类，如果不是进入人类社会，他并不需要衣服遮羞。而且在刚破壳的时候，他原形的每一寸都被谢韫看光了。
此刻，他不能理解谢韫为什么反应这样大。
“你让我洗澡，我才脱了衣服。”其实现在这样他觉得更自在。
谢韫还是死死捂住眼睛，“你先用浴巾，就是洗手间架子上的那块大毛巾围一下身体，然后我告诉你怎么调热水。”
洛基“哦”了一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好了。”
谢韫转身，没有立刻放下手，而是从手指缝隙往外看。
洛基很听话，只是……勒在胸口是什么鬼？
他又好笑又尴尬，“不是，男孩子浴巾只围在腰间就可以了。”
洛基听明白了，当场就要解开浴巾。
谢韫见他又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赶紧道：“停停停先这样，我告诉你怎么放水。”
浴室镜在热气蒸腾下蒙了一层雾，谢韫拿起架子上的两盒五颜六色的沐浴球，“你喜欢什么味道？香草肉蔻海盐还是牛奶海盐？”
洛基垂眸盯着他白皙的后颈骨，随口道，“牛奶。”
小小的球体在浴缸中融化很快浮起丰富的奶白色泡泡，些许淡蓝色涟漪般一圈圈散开。
谢韫演示完放水，又告诉洛基哪个是洗发水，泡完澡要把泡泡冲干净，然后闷头冲回房间一头扑到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家里房间的隔音很好，可谢韫总感觉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潮热空气中飘散着和他的沐浴露一模一样的牛奶海盐味。
以前黑不溜秋的小家伙一下变成了真真切切的人，谢韫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完全不一样。
很不适应。
小龙兽的人形像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的纸片人。
超过一米九的身高，肩宽腿长。瘦削的脸庞上深邃狭长的紫色异瞳，银色眉毛斜飞入鬓。洛基的唇色偏淡，配上一张缺乏生动表情的脸，看上去有种薄情寡欲的性感，帅帅酷酷的。
不知道异兽届的审美是怎么样，反正在人类社会肯定是很招桃花的那一挂。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有礼貌地叩响。
拉开门，洛基像个刚蒸好冒着热气的大包子一样杵在他面前。
又白又软还很香。
卧室里窗帘拉着，大灯也没开，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壁灯。谢韫逆光站着，朦朦胧胧晕着暖黄的光晕。
洛基穿的深蓝色丝绸睡衣和谢韫的是同一品牌同一款式，只是大小不同。
谢韫眼尖地发现洛基的发梢滴滴答答往下淌水，衣领和肩背打湿一片，像水墨画一样晕染开来。
他拉着洛基的手进来，让人坐在床头，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捏着洛基湿漉漉的发梢细心吹干，顺便扫着洇湿的丝绸睡衣。
洛基任由暖暖的风吹着自己。
人对自己喜欢却不曾拥有的东西总是缺乏定力，趁着吹头发的时机，谢韫肆无忌惮地rua着洛基的银色长发。
如银色泉水般的颜色在指尖流动，不硬不软的柔顺质感实在好，散着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海盐牛奶味道。
谢韫突然很变态地想埋进去使劲吸。
克制住自己猥琐的冲动，谢韫收好线，“以后洗完澡记得吹头发，要不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好了，晚安洛基。”
洛基没动。
“你睡这里，而我睡在你旁边的房间？”洛基表情真诚发问。
谢韫点点头，“对呀。”
“为什么不能一起睡？”
谢韫：“……”
洛基并没有想太多，他千里迢迢来找谢韫就是为了找回曾经的那些习惯那些感觉，在梵克尼救助站他的的确确都是和谢韫睡一张床的。
谢韫：“不行。”
“为什么？在梵克尼都是一起睡的。还是我恢复原形，就能一起睡？”
“也不行。你能化形却变回原形和只有原形是不一样的。”
洛基是龙兽，不懂人类的为人处世情有可原。谢韫耐心解释：“只有关系亲密的夫妻或者爱人才会同睡一张床。”
夫妻、爱人。
单身万年的洛基不太理解，他只知道他的人类第一次拒绝了自己。
“哦。”
银色长睫缓缓地低垂下去，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又有种大型猛兽被驯服了似的乖巧。谢韫觉得这家伙如果此时此刻是龙兽形态，尾巴一定是不开心地拖在地上。
谢韫心里的理所当然莫名压上了不知哪儿跑出来的负罪感。
第二天，按照第一大学的传统惯例，有新生汇报竞演和盛大的开学典礼，所有新生可以邀请父母亲属前来观看。
清早起来，谢韫洗漱完打开个人终端，在语音通话还是全息影像通话之间犹豫几秒，选择了前者。
他习惯早上喝一杯蜂蜜水，金黄色粘稠的液体一点点与清水融合，耳边传来助理姐姐甜美温柔的声音。
“早上好，韫少爷。请问是要和谢董通电话吗？”
谢林娅蔚在丈夫去世后暂时接管了家族所有的研究所和生意，直到谢韫大学毕业有能力掌管这一切。
“是的，麻烦你。”谢韫喝了一口甜甜的蜂蜜水。
“好的，请稍等。”
几秒钟后，谢林娅蔚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母亲，今天是开学典礼还有汇报演出，您有空来学校吗？”
谢林娅蔚没有犹豫地直接拒绝，“谢韫，我今天很忙，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和预想的一模一样。
父亲头七刚过，谢林娅蔚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去医院摘除了腺体，然后十分强势地站出来接过谢氏大旗。
她从来不是温柔懦弱没有丈夫就像没有天一样的omega。
这几年，她都是这么忙碌辛苦，甚至谢韫高考的时候还出差在外。不过，即使如此，依然抵挡不了谢氏江河日下的颓势。
谢韫理解母亲，没有太过失落，他听到通话那边有助理低声的汇报和谢林娅蔚一条一条的回复声。
“那我没什么事了，母亲您要注意身体，工作太忙也要适当休息。”
“我知道了。”
“那……”
通话已结束。
谢韫望着窗外的薄阳，把后半句说完。
“母亲再见！”
第一大学是七大区top1的综合类院校，屹立了一千多年，经历过政权更迭风雨飘摇的岁月，也为人类征服蓝星培养出大批科研技术人才，推动了近代史上的科技大革命，甚至将人类的平均寿命延长到二百七十年。
不过这些对于如今的天之骄子们太过久远，他们最近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
——谁能成为今年风华绝代的校花和校草？
——新生典礼上学长学姐们的异能力展示。展示的另一方不是模拟傀儡机器人，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异兽。
对于校花校草的评选，学校论坛里专门的投票系统。虽然目前只有大一新生提前开学军训，但系统已经开通。
第二性别为omega的谢韫在校花评选中一骑绝尘地大幅领先第二名。
校花评的就是外在条件，只要眼睛不瞎，没人会否认谢韫的长相。
谢韫对周遭各种打量好奇的视线已经免疫，他朝身旁看去。早上邀请洛基参加开学典礼的时候，洛基一口答应。
小龙兽在荒郊野岭的梵克尼自在惯了，谢韫担心他突然面对这么多人类会不自在。
出乎意料的是洛基比他还淡定，无波无澜地目视前方，丁点表情都没有。
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小龙兽一直都这么酷帅酷帅的。
“谢韫？”一道略尖细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谢韫疑惑地顿住脚步，转身。视线从几张年轻飞扬的面孔掠过，确定没有认识的人后，他微微点头。
“我是。”
这几个人有alpha有beta，说话的是被簇拥在中心的一个个子颇为高挑的男omega。
他生了一张微有棱角的瓜子脸，长眉漆目五官明艳，眼尾弧度因为上挑显得过于锐利。
“宋玉枫，初次见面，久仰。”
谢韫缓缓眨了眨眼，想起来一年前在他出发去梵克尼时听说萧鸿煊订婚了，对象是第三区区长宋明瑞的长子——玉枫公子。
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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