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安小雏按着记忆回到了家，他家在一个破旧小区里，住在三楼，租费很是便宜。
父亲在这个点数没有回来，父亲的工作只是一个加工皮鞋的工厂工员，他是粘鞋底的，一般下午六点多才能下班。
家还是家，古朴简陋的家具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也不知道出自于哪里。
安军卫不爱打扫卫生，床铺只要不臭就会一直用。
他本来想洗个澡，可惜这个小区经常停水，今天倒霉恰恰碰上了。
在洗手间里，有一面语文书大小的镜子，安小雏仔细的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自己眨眼，镜子里的自己在眨眼。
镜面中的少年看起来一副弱弱的样子，生有一双清莹秀澈的桃花眼，睫毛密而长，眼尾略弯，放空的时候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使人不得不怜香惜玉。
鼻不会太高，薄唇，有几缕软发耷拉在额前，更是觉得呆呆的，看不出是变了还是没有变。
他记得禹泽川曾说过他的头发很软，摸起来很舒服……
安小雏并不认为，他因为从小营养不良，头发有一点发黄，但摸起来确实与同龄人大同小异。
安小雏其实没有讨厌过自己“小雏”的名字，名字是他父亲取的，听说安小雏从未见过面的omega母亲的信息素是雏菊味的，父亲可能是余情未了，以“小雏”为作纪念。
父亲说母亲的信息素是那种淡淡的小雏菊，但他们刚生下安小雏，母亲强制力洗了标记，和父亲离婚了，从此也再没见过听闻的母亲，安小雏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
一阵拧动钥匙的声音促使安小雏警惕的往外张望。
“啪咔”门开了。
“小雏？”是父亲的声音，他正在玄关处换鞋，手挎下好像抱着一个纸盒。
安小雏才放松警惕，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爸爸？”，安小雏斟酌了一下语言，“你怎么回来了？”
父亲今年四十七岁了，老实人，皮肤黝黑，寸头，有些瘦瘦的，和安小雏差不多的身高，边笑着边换鞋道：“今天中午没有货，就回来了。”
安小雏有些木：“哦，你手上的是什么？”
“给小雏带的皮鞋，你的小白鞋都破破烂烂了，买了一双适合一些的皮鞋。”父亲安军卫笑着摇了摇纸箱里的皮鞋。
安小雏实在不太想揭发他是从厂子里带回来的重修的残次品。
安小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鞋，底胶有缝，那时下雨总是进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灰扑扑的。
——
教室内。
安小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皮鞋，那是一双棕色的、擦的油亮油亮的……一双鞋。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下操场的路程，安小雏轻轻慢慢的走，害怕鞋上沾上任何的泥点子。
“小雏雏，你有新鞋子啦？”一个出言不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小雏回过头，是今天上午堵厕所其中的那个头儿，是一个追求他的alpha，安小雏并不想搭腔。
沈俊泽抱着篮球靠近，也隐隐的闻到他故意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很辛辣，不知道是什么，只能说很像风油精的味道，极其的冲鼻。
安小雏捂了捂鼻子，风油精的味道有战略性的扑来。
“喂，你捂什么鼻子？很臭吗？这可是我们老大的体香。”他的一个小跟班说。
去他鸟的体香。
这时，空气里又融入了另一股alpha的信息素，风油精的辛辣竟被别的味道压制覆盖。
覆盖的信息素比风油精还要强烈，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的味道。
这花香似乎是刺激着安小雏的毛孔，攀爬上莫名的酥麻，安小雏对这熟悉的味道极其敏感，他猛的往沈俊泽身后看，又是他。
安小雏待在原地。
alpha强制性的信息素仿佛要把人硬生生吞下去，把五脏六腑嚼个稀烂。
那双眼眸总是冰冷如雪，冷眉冷眼，只是轻蔑的乜了沈俊泽一眼。
“你们在干什么？”禹泽川控制力特别强，少顷就收回了味道，“欺负omega吗？”
沈俊泽看了看禹泽川，再次回过头看安小雏时，安小雏已经桃之夭夭了。
“哎呦，副班长啊，我们怎么可能会欺负omega呢……”
安小雏拼命的死跑，他想起电光石火之间，自己还和禹泽川对视了，眼皮一跳，只能快速躲闪目光逃跑，怎么会怕他呢？
是害怕尴尬吗？
是害怕不敢再次拥有他吗？
他再次重生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记得重生之前的任何陈谷子烂芝麻，只能以陌生人的方式擦肩，但是他甘心吗……
安小雏思路被一阵电流声打断。
他赶忙在四周看望，都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处。
——“亲爱的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系统。”一个电流的声音说。
“什么？”安小雏惊的说出声来。
但这个声音好像只长嘴巴，不长耳朵。
那个系统继续道：“正在为您分布任务。”
——“请让沈俊泽入狱。”
“？！”脑子里霎然哄的一声轰炸。
“喂……等等，什么意思啊！”安小雏听到后，瞳孔地震放大了一倍，可是再无任何消息传入耳中，回复他的只有风声。
没错，系统又死了。
让沈俊泽入狱？怎么可能啊，这是什么狗系统？
要知道重生前，沈俊泽喜欢他只是起一时的新鲜感。
那他图什么呢？
图自己的一张脸，图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容让人心生怜惜。
那么他该怎么做？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会死吗？会到所谓黑暗地狱里吗？
—
太阳火辣辣的烤着鲜红的操场，发着一股浓重的焦味儿。
“老师！不行了，要死了！”
“我的腿要废了，救命！”
体育老师只是在一边看着，面色沉重，吹了一声哨，催促着：“后面的跑快点，不许走路，走路的加跑，你看看人家班长！”
安小雏往前望，他前头有几个人超了他，再往前看，是跨了半个跑道的禹泽川，在阳光下像是个会发光的少年，尽情的在阳光下穿梭。
他真的好优秀啊。
安小雏跑的也有些晃眼了，身体要散架了一样，而且越跑越累。
因为他脚上那双皮鞋，谁会穿着皮鞋跑步，皮鞋就像是累赘一样，拖着他们走，而且尺码太大，可能随时会掉落。
不知跑了多久，禹泽川已经到了终点。
体育老师又急促吹哨：“快点，不及格的下节课重跑！”
听见这句话，所有人卖命的冲刺，跟在alpha后头的omega也死命追，omega的体力本就不与alpha同行。
安小雏也拼命向前奔，汗层层的沁了出来，顺着额边流至下巴上。
超越了一个个跑在他前面的同学。
安小雏不算高，但是纤瘦，跑起来并不费什么力。
可就是一时间充血过了头，左脚在向前台的时候拐到了小腿，又因为鞋太大的原因，整个人向前一栽，摔倒了，一时间只感到了一阵眩晕。
左腿膝盖和双手猛的摩擦在地面上，是疼。
他的膝盖应该已经流血了，可是刚磨破皮是没什么感觉的。
“安小雏！你……你没事儿吧？”后头有同学问，并不是每个同学都讨厌他，都看不好他。
安小雏被地面摩擦过的地方有些酥麻，一时间还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拍了拍手心上的沙，又继续往前跑，禹泽川就在终点。
安小雏终于踩到了终点线。
“及格！”体育老师对安小雏说。
停下来不久后，膝盖和手心猛烈的烧灼了起来，他的校服裤都被擦破了。
安小雏攥紧了校裤，坐在了操场中央被阳光烘的热乎的草坪上。
“同学，你的腿没事吧？”体育老师上前询问，蹲下来看他的伤势，把裤腿撩了起来，看见白皙的腿上有一块伤口在止不住的往外冒血，看着都疼。
体育老师看了落后大半圈的同学们，对一边的禹泽川道：“麻烦你帮这个同学送去医务室一趟，我还没给后头的同学记完时。”
安小雏听后到吸一口凉气，他真的后悔当初冲的那么猛了，让禹泽川送他去医务室，不如原地卒死，太尴尬。
“老师！”我觉得不，没有那个必要，没多严重的，我，还能走！”安小雏急忙解释。
安小雏想证明什么，从草地上拾起一根比较粗长的木棍，打算站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摔着。
alpha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他的手臂才没摔成，安小雏有些抗拒的想撒开禹泽川的手。
“你这样连走路都走不了。”禹泽川捏着他的手臂道，他说话总是冷冷的像水，还漂浮着几块薄冰，缺少重生前的温柔感。
安小雏最终还是点头，还是觉得自己矫情。
校医室离操场不怎么远，上个阶梯就到了，一路上禹泽川都捏着他的手臂走上阶梯，现在手臂还有些发红，粗鲁的alpha。
医务室的小姐姐帮安小雏用清水轻轻洗着，安小雏坐在沙发上不止向自己的皮鞋望去，皮鞋光滑的棕色表面磨蹭了一大块皮。
禹泽川在一边看着这个比同龄人要消瘦一些的omega，身躯很小，皮肤很白，校服大的像套麻袋一样，一个看似毫无防备又很容易受伤的一个，omega。
安小雏发觉目光所在，回头乜了一眼，却刚好和对方对上了视线，安小雏被看的不自在，撇了撇头，似乎很是怕他，眼皮直跳。
禹泽川的信息素控制是极强的，一般都闻不到，他要是不放，谁都嚊不到。
安小雏重生以来只闻过他为了压沈俊泽信息素的那一次，可是禹泽川遇到有人欺负omega，一般都会这么做吧。
“上点药可能会疼，但是好的快。”医务室的小姐姐说。
安小雏点点头。
棉签上的药膏沾在伤口上，安小雏也只是微微蹙了眉，他本来也就怕痛，但他重生之前死去的痛比这难受一千倍，这一点又有什么呢。
中午放学，安小雏骑自行车去了柳奶奶家。
柳奶奶有一家百货店，叫淑珍百货店，名字是以她的小女儿淑珍的名字取的，可惜很小就死了。
安淑珍，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马路的两旁都是大榕树，属于夏天的气息透过枝头叶，把夏天的秘密洒在公路上，随风轻轻摇曳。
淑珍百货店就搁前方十字路口的夹角。
店铺的店牌就是一个白底红字的五个字。
安小雏把自行车靠在大榕树旁。
“小雏回来啦？”柳奶奶轻轻摇着扇子看过来。
“嗯，最近身体怎么样？”安小雏从侧门进入。
“也就硬朗，”柳奶奶/头上全是岁月渲染的银白。
安小雏这往常一样，把书包搁在竹椅上，准备写作业。
柳奶奶看着安小雏奋笔疾书，才想起来一件事儿，“对了，小雏，奶奶麻烦你一件事儿啊……隔壁家的童阿姨去外地打工了，先把她的女儿托给我照顾了，每个月都给了钱，只供吃喝和接她上下学。”
安小雏听到这，手上的笔就无声的停住了，柳奶奶想让自己去接童阿姨的女儿。
他想起他重生前接了童阿姨的女儿一个多月，是一个三年级三班的一个小女孩儿。
接她是没有多大困难，可是刚好禹泽川的小侄女就在这个小女孩的隔壁班，禹泽川每天都放学时间都会去接他的小侄女。
“童佳佳今年读三年级了，在三班，在这附近不远的第三小学，你帮忙接她回家，回来之后炒板栗给你们吃。”柳奶奶笑眯眯的。
柳奶奶还在等着安小雏的回复，安小雏沉默着，柳奶奶以为他不愿意，刚刚想改口。
“好，我去接。”
柳奶奶微微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微笑点点头。
—
安小雏十分钟后就出现在小学门口等人。
一年级稚嫩的小朋友举着班牌往外涌，各找各家的家长。
学校是按年龄和班级放学的，一直都是从一年级放到六年级。
校门口站了一圈的家长，大多数都是开着电瓶车来接孩子的。
安小雏却像做贼心虚一样，他穿的校服怕引起注意，特地加了件奶奶的外套，但好像更引人注目。
大热天的就套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老人外套。
不知往外涌了多少人，安小雏才看见三三班的班牌。
这些小朋友都是beta，都还没有分化，根本闻不到四周特别浓重的混合信息素。
安小雏一眼就在三三班中找到了童佳佳，即使现在童佳佳不认识自己。
童佳佳的头发剪的像男头，那时候的家长都会给自己女儿剪这样的发型。女儿又太小，不会打理自己头发。
童佳佳左顾右盼，应该是在找自己的家长。
安小雏很庆幸接小孩的这一路没有遇到禹泽川。
童佳佳找不到自己的妈妈，就在防护线里站着，眼里透着暗淡的失望。
安小雏从人群里穿梭过去。
“你是叫童佳佳吗？”安小雏问。
童佳佳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愣愣的回头并抬头，一直盯着安小雏看，童佳佳板着一张高冷的脸，也不说话。
安小雏有些纳闷儿，“你不叫童佳佳，不在三年级三班吗？”
此话落了五秒，童佳佳才回答：“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是妈妈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安小雏愣了一会儿，噗的笑了出来，原来是把自己当人贩/子了。
安小雏笑着解释：“你妈妈去外地了，把你托给了柳奶奶照顾，不是吗？”
童佳佳听了，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能证明什么吗？”
这倔脾气和之前的一样，真的不太好说话。
“我是柳奶奶的孙子，安小雏，知道吗？”安小雏故意把自己的名字念得清楚有停顿，还微微俯身。
眼前的小女孩儿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不认识。”
安小雏：“……”
安小雏正崩溃着，童佳佳眼睛一亮，看见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伸手指了指：“你手上的什么？”
“你是不是最爱吃酱香饼？我知道你爱吃，特地买的。”安小雏递了过去。
童佳佳还是犹豫了好久，吃人手短的接了过来，自己嘟囔了几句：“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人，这种饼不止我一个人爱吃，确定有没有下毒我才吃。”
安小雏被逗笑了，“那现在回家吗？”
童佳佳低头不说话安小雏以为她还是是不相信自己，正思考着用什么法子。
安小雏刚刚想说些什么，童佳佳开口了：“我还不能走。”
安小雏：“还是不相信哥哥吗？”
童佳佳抬头：“我不管你是不是坏人，作为我的家长……总之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童佳佳眼神躲开，有些心虚，手指搅在一起：“我，我在学校打架了，老师让我放学后叫家长来趟办公室，”童佳佳看向他，“你得帮我。”
安小雏笑容凝固，他之前接孩子没有听过这件事儿啊，剧本变了吗？
安小雏假装面部改色：“你打的几年级的？男生女生？”
童佳佳平静道：“本级的，女生。”
安小雏：“女生都打架，怎么打的？”
童佳佳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到底帮不帮？”
安小雏还是勉强答应了，只希望孩子的家长不是个难搞的角色。
安小雏和童佳佳又再次涌进人群，走到了人不多的地方，童佳佳扯了扯安小雏的衣角，安小雏回头看她。
童佳佳：“哥哥，我知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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