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幻境三(认贼作父)
沈江钥捂着伤口回了阴院殿,奈何伤口拖太久不医治,就算是能治好也会留下永久的伤疤。
胸前缠满白布,他站在镜前,发了大半天呆,这才出声。
“来人,去查查南阳洛城的宋家现在如何了?”沈江钥知道,宋霄他们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但总要知道个确切的消息。
宋霄对于他来说就是他的恩师,授他武功,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落得跟父亲一样的下场。
他转过身将门反锁了起来,打开房间里的暗格,伸手拿出里面的半幅画。
“江山图。”沈江钥自嘲的笑了起来。
随后又将江山图放回原位。
爹爹说过,人要学会隐藏自己,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或是你要做什么。
十年后,沈江钥十九岁,阴院殿却因为恶掠的天气导致常年下雪,他与沈凌溪两人在院中种满梅花树,将阴院殿正式更名为沉雪殿。
沉雪殿也在沈江钥的手下日益扩大,他们每日都会给江湖中四大派带去许多麻烦,却又无法硬对硬。
毕竟沉雪殿在江湖众人的眼里,永远都是魔教。
沈江钥望着那娇艳欲滴的梅花,又看了眼身上的伤口,忽然有了个决定,他将沈凌溪唤到房里。
“你说什么?你要在你身上刺上梅花?”沈凌溪本就学医,也深知这银针刺在身上有多疼。
“是。”沈江钥抬手抚在胸口上:“这么多年了,这伤疤是好不了了。”
“可有伤疤那又会如何?”沈凌溪望着沈江钥,如果让他执针,他是一万个下不去手。
沈江钥笑了下,扭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样貌与母亲有着八分相似,眉间却同父亲一样有一颗朱砂痣。
他很喜欢他自己的那张脸,只是,这张脸怎么能有带着伤疤的身体?那样的话就不完美了。
“你疯了吗?”沈凌溪听着他的奇思妙想,他从来都只觉得,他的哥哥,沉雪殿教主,是个很好很厉害的人。
如今怎会有这般疯魔的想法。
“我没疯,来吧。”沈江钥不再多说,他将梅花花瓣做成的颜料推到沈凌溪面前:“别怕,我只相信你。”
沈凌溪红着眼,指尖有些微微颤抖,但看着沈江钥胸口前那条触目惊心的刀疤,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刺什么?”
沈江钥透过窗户看着窗外,刚下了一场大雪,院子中的梅花娇艳欲滴,他是喜欢的紧。
“梅花吧。”
时间过的很慢,沈江钥的额头间早就布满了细汗,他脸色苍白,可眉间那点朱砂痣却红的耀眼。
沈凌溪于心不忍,但还是放弃劝说沈江钥的想法,他道:“宋伯伯不是还有一子?”
“嗯,当年我派人去查了,宋伯伯和聂伯母都已经死了,至于那小孩,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沈江钥皱着眉头,一只手搭在桌上紧握成拳。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很感激宋伯伯,也派人出去找那孩子的踪迹,可最后都一无所获,只怕是已经死了。
梅花刺好之后太阳已经落了山,他光着上半身,那梅花在他身上竟像是活了一般,甚是好看。
雪又开始纷纷落下,他抬手接了朵雪:“明日又是宋伯伯他们的忌日了。”
“嗯。”沈凌溪小心的将桌上银针收好,放在盒中,他走到沈江钥身旁:“哥,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肯告诉我,究竟是谁害死了父亲母亲和宋伯伯。我们的仇人究竟是谁?”
沈江钥握紧了手,将落在他手中的雪花捏紧在手中,他偏头看了眼沈凌溪。
“我不想让你掺入到这江湖是非之中。”
次日,沈江钥带着沈凌溪去了祠堂,那里供着沈暮垣,鸢婉婉,宋霄,聂无霜的灵位。
他一身红衣跪在他们面前,手中拿着三炷香。
三跪拜之后,他将香插好,转身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酒菜,他把一壶酒倒在地上,另外一壶酒端在手上,随地而坐喝了起来。
“宋伯伯,对不起,至今都未找到令郎。”沈江钥喝了口酒,又看向沈暮垣的灵位:“爹…”
沈江钥沉默了半天,摇了摇头笑了起来:“罢了,今个儿又不是你的忌日,说了你也听不见,不说也罢。”
他把酒喝下,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沈凌溪跟在其身后,就在关门之际,再次看了眼那供桌上的灵牌。
宋延钦跟黎子杨说了下山一事,在山下买了些许祭祀的物件去了洛城城门外,那里只有一座坟墓。
墓碑上刻着宋霄及爱妻聂无霜之墓,不肖子宋延钦立。
他跪在墓前,眼尾发红:“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我查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有查到究竟是谁杀害了你们,是孩儿不孝。”
说着他将冥纸点燃起来。
“师父他待我很好,江山图……”
宋延钦没继续说下去,他深知那江山图就是给宋家带来灭门惨案的东西。
在墓前跪了一天,站起身来时双腿还有些发软,他踉跄了下,看了眼那块墓碑,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近日来沉雪殿之人猖狂,特别是今天,沉雪殿再一次就犯四大派,虽说那位红衣鬼魅未曾出现,但也让四大派来了个措手不及。
黎子杨在一年前当上了正阳派的掌门,对于除了沉雪殿一事,他一直放在心上,本想着四大派联手,奈何当年沈暮垣的一句话,终是让四大派离了心。
那句话黎子杨也一直记得,如今找不到江山图的下落,恐怕真的如沈暮垣当年所说。
江山图的秘密就在四大派的镇派之宝中,只要解了这四大派其中的秘密,定会发现江山图的踪迹。
宋延钦却不知道这些,他回了沉雪殿之后,每日晨昏定省,只想着有朝一日能为父母报仇。
五年后,沈江钥二十四岁,宋延钦二十二岁,他们第一次在山下树林见面时,沈江钥就认出,这人就是宋霄的儿子。
奈何宋延钦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沈暮垣是何人。
沈江钥自嘲的笑了起来,也是,当年他们见面时,宋延钦才出生,而他自己也只有两岁。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他?
宋延钦中了毒,沈江钥安排属下将他的毒解了之后便离开了。
但既然宋延钦是宋伯伯的儿子,那江山图必定在宋延钦手上。
得江山图者得江湖。
到时别说是一个正阳派,就算是四个五个正阳派来,他照样要替父亲母亲还有宋伯伯他们报仇。
可宋延钦却认贼作父,将杀父仇人认作义父。
沈江钥苦笑了下,沉雪殿今夜的风格外的冷,他拢了拢衣袍,转身回了房间。
“你说什么?”宋延钦上了山,黎子杨便将他叫回了房里。
黎子杨叹了口气,于心不忍的说道:“我这些年一直在暗地查杀害你父母的凶手,终于找到了点蛛丝马迹,当年沉雪殿的人确实去过宋家。”
“是他们,真的是他们?”宋延钦想着今日所见的那位红衣男子,明明跟他差不多年龄,为何就能将整个宋家灭门?
“这是当年在宋家大院找到的。”黎子杨手里拿出三根银针放在宋延钦面前。
“这是…”宋延钦没见过那位红衣鬼魅使用银针,所以他也实在不敢断定。
“那位红衣鬼魅常用的暗器。”黎子杨将银针收了回来放在桌上,试探道:“你知道,得江山图者得江湖,他们肯定是为了抢夺那山河图。”
宋延钦没再说话,浑浑噩噩的离开了黎子杨的房间。
江山图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不惜杀害宋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只为一张江山图?
他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下一刻却如同发疯一样,手中的剑狠狠砍上一旁的树干。
“沉雪殿,我宋延钦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为我爹娘偿命。”
自那日之后,宋延钦每天都比之前练功更加努力,每日清晨天还没亮就起来练剑。
每晚也是独自一人在后山之处练剑。
任谁劝了也不听。
他们再一次见面是在武林大会之时,沈江钥一身红色衣袍,脸上也多了一个面具。
他身后跟着几十个名魔教弟子,沈江钥见来人是宋延钦,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眉间一点朱砂痣,那双桃花眼中却像是会穿透人心一样,阴冷的很。
“沈江钥。”宋延钦的声音很冷,冷的在场之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沈江钥却不甚在意,他笑出声来,但笑意不达眼底。
“宋延钦,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你那所谓的师父?”沈江钥当年见过正阳派的弟子服,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忘记。
“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宋延钦回答的肯定,毕竟师父是不会骗他的,他相信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沈江钥大笑了起来,眼神却透着嘲讽,他笑道:“认贼作父,宋延钦啊宋延钦,本教主这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认贼作父能做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认贼作父?”宋延钦往后退了两步,拿起剑指向沈江钥。
“你可知,若是没有他,恐怕就没有现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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