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这一刻，气氛压抑到极点。
全场寂静，就连直播间的弹幕都出现了短暂地停止。
有人觉得，谢瑜会为自己刚才说的话道歉。
有人觉得，谢瑜会干脆在这一刻退赛，省得在输了后付出太大的代价。
也有人觉得，事已至此，谢瑜也只能答应，但是绝对会退缩，会胆怯。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谢瑜居然轻笑出声：“好啊。”
明明谢瑜才是那个站在舞台上，被评判，被选择的人。
可谢瑜却表现地如同站在本该就属于他的王座上一般，无比坦然。
而他的淡然自若，反倒衬地坐在高高在上的导师席上，被怒气冲红的脸的林照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林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遭遇到这样的场面。
林照作为国家歌剧院的一员，再加上他大学专业课老师又是国宝级歌唱家程归，也算得上是程归的半个弟子。
他仗着自己这样的身份，向来觉得自己在娱乐圈里是高人一等。
堂堂艺术家，指导指导这些卖笑的戏子怎么了？
而且林照又向来只捡软柿子捏，对刚出道的新人是挑挑捡捡，对成名的艺人反倒是经常表示欣赏，赞扬他们的进步。
当新人们被只看实力、平生最恨花瓶的林照老师批评指正了，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而林照的严师风范与名气却能更上一层楼。
对此习以为常的林照只觉得谢瑜也太不通人情世故，新人就该见人先低头矮三分。
而谢瑜居然还敢挑衅地冲着他笑？
他觉得自己的血压一定是高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谢瑜却依旧眉眼弯弯：“当然。”
现场一片吸气声。
舞台上的灯光不断变换，在这一刻，是象征着挑战与鲜血的暗红。
而谢瑜站在这一片轻纱般的光雾里，抬起了眉眼。
如同高傲地国王，面对狂妄地僭越者，自信地接受了他的挑战。
因为国王深知，他不可能输。
选手们不知道谢瑜哪里来的自信。
但是，在这一刻，许多人莫名其妙地被这种氛围感染，从心底里生出希望谢瑜能够胜利的念头。
林照看着在场众人的反应，彻底下定决心，必须让谢瑜彻底溃败，破碎谢瑜的强撑起来的惑人心智的表象。
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明白，谢瑜的一切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空中楼阁，一触即溃罢了。
林照转过身去，对着身边其余的三位导师说道：“各位也帮我们做个见证，我给谢瑜指导的曲目是——《高原颂歌》。”
他没说评判，因为他自认为这些人不配评价他接下来的演唱。
而和他谢瑜的赌，更称不上比赛二字，只能叫做——指导。
就在他准备走下导师席的时候，却被元想直接拦住：“林老师，您这可有点过分了，《高原颂歌》可不适合随便拿来开玩笑。”
迟青和元想对视了一眼，发现他俩都是一个想法，他也出声道：“林老师，《高原颂歌》这种歌，哪怕就是能唱，咱们的舞台的设备也体现不出来这首歌的美啊。”
两个人一刚一柔，一附一和，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不能林照真地毁了谢瑜。
元想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了。
他原本觉得，谢瑜退赛也不都全是坏事，毕竟林照摆明了要为难谢瑜。
作为导师，能下绊子的地方可太多了。
林照提那个赌注压根不算什么，反正林照也就是在正统演唱界有点关系，不可能全娱乐圈封杀谢瑜。
而且看谢瑜那么有信心的样子，一般的歌曲估计能唱歌还凑合。
元想准备等两个人唱完了，出来糊弄两句，只说是林照开玩笑的，只不过是激发谢瑜的潜能。
只要别落实了输了的必须退圈就行。
比比唱功，还正好能帮谢瑜洗洗花瓶的名声。
再加上谢瑜的颜又那么能打，绝对有合适的经纪公司签他，不说大红大紫吧，至少能让谢瑜做个小偶像。
元想之前也看过谢瑜的传言，哪怕谢瑜不是被节目组从山沟沟里挖出来，他那个户口地址——巴东也不是什么富裕地方。
元想和迟青作为初代民选出道平民偶像，可太能共情谢瑜了。
他们完全相信谢瑜可能有一定的天赋。
甚至可能在普通人中极为出众。
但是他们也听得出来，谢瑜也从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
因为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他们使用喉部的气息发声，专业训练却能教会人们使用来自胸腹的气息发声。
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以后，后者的发声方式早已成为专业歌手肌肉记忆，就连说话的方式，都会随之而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把普通人以及唱功不行的歌手都叫大白嗓的原因。
元想和迟青这种半路出家的歌手都能分辨出来的事实，他们不信林照看不出来。
元想甚至觉得，林照就是因为太清楚这一点，才敢说自己输了就不做导师，离开节目。
像是谢瑜这种没有经过科班打磨，只靠天赋的普通人来说，不是唱不了歌。
可以说如果林照提出的曲目不是《高原颂歌》，而是一首其它比较高难度的歌曲的话，元想和迟青根本都不会阻拦。
但《高原颂歌》，他们敢断定，如果谢瑜唱了的话，绝对在娱乐圈再无出头之日。
因为《高原颂歌》作为公认的十大难度技巧歌曲之一，从头到尾充满了各种高音、滑音、颤音。
其中更是遍布无数的真假声切换，因为这首歌许多地方的调子跨度实在太大，不靠假声根本无法完成。
无数的青年歌手都在这首歌曲上折戟沉沙，为鬼畜视频献上了宝贵的剪辑素材。
就连不少成名的歌唱家，都在有过滑铁卢现场，甚至为了不在正式演出的时候出岔子，把中间难度最高的几句给改变掉。
林照拿这首歌出来，明摆着是奔毁了谢瑜去的。
哪怕谢瑜真的有点天赋，也绝对会被这首歌打击地体无完肤，成为彻头彻尾不自量力的笑话。
但林照丝毫没有在乎元想和迟青两人的阻拦，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年轻人啊，有的时候还是不要太傲。”
他一把挥开元想拦在他面前的手，走上舞台。
舞台上，暗红色的顶光自上而下，如同一袭薄薄的红色丝绒披风，笼罩在谢瑜身上，衬地皮肤越发白皙，平添几分高贵。
但照在林照身上，却将他的缺陷暴露无遗，甚至有些阴森恐怖。
这一幕的对比实在太过于明显，甚至让不少初次参赛的选手在这样迫人心弦的时刻分心了刹那。
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做死亡顶光。
原本有人还觉得节目组的灯光师太照顾谢瑜，把灯光调的是那么恰到好处。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了，只是因为谢瑜恰到好处罢了。
林照丝毫未觉出异样，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舞台上此刻一定很庄严。
毕竟他刚才坐在导师席上的时候，觉得这个灯光的效果真不错。
他清了清嗓子道：“那现在开始。”
谢瑜站在林照的身侧，面对他略带嘲讽的眼神，毫无惧意：“当然可以。”
可就在伴奏响起的瞬间，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虽然出口的是问句，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我也想加入这场比赛，可以吗？”
谢瑜循着声音回头，入眼而来的是从台阶上顶端跑下来的顾笑灿。
他奔赴而来，带着最初和谢瑜相见时一样灿烂的笑容，站在了谢瑜的身旁。
“其它选手也有以朋友帮唱的形式表演，我也想要和谢瑜一起演唱《高原颂歌》，毕竟，”顾笑灿向谢瑜伸出了手，如同谢瑜在接受他成为朋友的那一瞬间对他做的一样，“我们是朋友。”
顾笑灿比元想和迟青更明白《高原颂歌》的难度，他也算的上是有一定的天赋，而且经过了八年的科班老师训练，但依旧从未成功地演唱过《高原颂歌》。
他清楚地明白《高原颂歌》的车祸现场有多么惨烈，而他此时的自不量力可能会断送他的演艺生涯。
但是顾笑灿看到谢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上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只有一个念头。
有人陪着，总归是好些的。
哪怕是挨骂的时候。
他轻轻地对谢瑜做了个口型：“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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