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愧是叶大将军
“臭女表子你找死！”
口音和方才两人的对话不同。
少女蛾眉微扬，示意男子将她放下来。
“给劳资过来！”那声音还在继续。
“啧，有乐子瞧了。”小姑娘在他耳畔幸灾乐祸道了句，随后招呼他往声源处走。
心绪不宁的叶长钦：……
她倒安心落意。
两人走向事端那处，绕到一颗大树后面，一上一下探出头来观望。
见前面四五个壮汉正欺负一小娘子。
“过来啊你！”
粗狂的声音持续传来，华昭小声嘀咕：“你们齐国人说话怎嫩个难听！”
叶长钦：“山野粗鄙之辈，污了公主的耳，实在对不住，不过听他们的口音似是楚语，并非我齐国人士，应是先楚流民。”
“你的意思是本宫少见多怪喽？”小姑娘仰首，发顶的花环蹭到了男子的下巴。
叶长钦垂眸，薄唇微抿：“……公主误会了。”
“最好如此。”华昭轻哼，再次窥探过去，正对上那被欺凌的姑娘的目光。
对方趴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泥污，看不清颜色，一身黄褐色罗裙破碎不堪，只剩下那双眼睛还算明亮。
她冲华昭张了张口，仿佛在说“救我！”却到底没发出声音，两只手在奋力扒着地上的狗尾草，她还在反抗。
抓她双腿的那人脸上淌着血，像是被她挠伤的。
那壮汉脸上还带着刀疤，显得面目狰狞，此番必定恼了，她怕是凶多吉少。
“你还敢跑，劳资可告诉你，劳资山上的弟兄多着呢……”
华昭心神一动，侧踏了一步：“住手！”
叶长钦：！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阻止不及。
叹了口气，随之现身上前。
两人的出现让本就警觉的几个壮汉迅速摆开架势。
“尔等何人？”刀疤脸怒目而视，他和兄弟们一时兴起，并无防备。
华昭自然不会回答他，幽幽叹道：“好不容易出来散个心，居然还能碰到畜生挡路，真是扫兴……”
话音未落，一大胡子壮汉暴怒而起：“贱|人你浑说什么！”
瞥见小姑娘的容姿后，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只作口呆目瞪。
“好……好漂亮的小娘子！”，说着竟发痴地要走过去。
身后身材高大的壮汉连忙制止他，目光在华昭身上稍停了片刻，眯眼看向叶长钦：“敢问小兄弟哪路英雄？”
“不过黄口小儿，大哥惧他作甚。”回过神的络腮胡子嚷嚷两声。
继而放柔了语气，打量华昭。
“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小娘子不若跟哥哥回去，只要小娘子一句话，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哥哥也能给你摘下来。”
华昭：“哪儿来的丑八怪！”
“什么？”大胡子一怔，他没听清。
叶长钦蹙眉，上前半步挡住他的视线：“放肆！”
他恶极了大胡子看小姑娘的目光。
见不到美人儿，络腮胡子迅速变脸，狰狞道：“关你p事，给劳资让开！”
空气中一股子硝烟味。
小姑娘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侧身露出个顶着花环的小脑袋：“咦——恶犬狂吠，骇煞我也！”
这回听了个清清楚楚，“你！”
多好的小娘子，可惜长了张嘴。
众人成功被激怒，刀疤脸啐了一口：“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长钦默默抚上刀柄。
“我等不愿与二位交恶。”魁梧男子声音低沉。
“那便放开那姑娘，速速离去。”叶长钦开口，侧头瞟了眼身后的惹事精。
突然跳出来骂了他们一顿，估摸着是要为那女子出头。
总不可能是为了好玩吧。
“小兄弟要多管闲事？”魁梧大汉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你可想好了，我们有六人，你们可只有……”
话没说完，华昭：“墨迹什么，上啊！”
叶长钦趔趄一下，被小姑娘推到恶徒面前。
随即反应过来，抬头，拔刀。
飒——寒光乍现，长刃疾风般向瘦高个劈去。
后者骇然，急忙下腰险险躲过这一击。
“小子不识抬举，”他有了防备，又连吃了几招，“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事已至此，自是不能善了，壮汉们面色凶煞，持刀斧将甲衣男子团团围住，缠斗在一起。
本以为他们人多，应该可以很快搞定，却不料这小子厉害得紧，在众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
打斗没多久，壮汉们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小子滑不溜秋的，跟泥鳅一样，着实难搞，让人急得冒火。
叶长钦灵敏地避开背后刀疤脸的偷袭，后者收刹不住，直直向对面的同伴砍去。
旁边络腮胡子见这情形连忙将同伴拉开，却就在这一刹那，叶长钦找到机会，一挥手中长刀。
手起刀落，鲜血在小姑娘面前绽成一株漂亮的花，“啪嗒”，某物落于地面。
“啊——”
络腮胡子高声痛嚎，单臂捂着另端肩膀，众人心中一颤，动作慢了下来，齐齐向大胡子看去。
刀疤脸惊呼：“二哥！”
他竟被生生斩断了右臂！
华昭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随后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向叶长钦。
男子仍在浴血而战，脸上、皂衣上，尽是血污。
即使重伤了人，他的刀也没有丝毫停顿，猛地向另一个壮汉劈去。
他们连忙收了心神，继续拼招，但很明显处于弱势。
不愧是灭了大邺十万人马的叶大将军——
的孙子。
看他愈发狠厉的神情，华昭勾了勾唇角，身子却突然被一个手臂禁锢。
“别动！”沙哑的警告声。
是那个魁梧大汉。
知道寻找弱点，还挺精明的。
“都停下！”大汉扬声道。
叶长钦闻言匆匆瞥过去一眼，瞳孔骤缩。
对方的手正掐在小姑娘颈上白色的棉布条上。
不得不听从他的话放下手中的长刀：“放开她！”
魁梧大汉没有跟他说那么多，只把要求摆了出来：“你，自断双臂。”
他是在为络腮胡子报仇。
叶长钦：“换一个。”
大汉不为所动：“轮不到你来讲条件，做不到她就得死！”
叶长钦眸光微凝，望向小姑娘。
后者像是被吓傻了，目光呆滞，一动不动，连挣扎都没有。
他不由出言安慰：“你先不要怕，我……”
“还不动手！”魁梧大汉手指往里深陷。
小姑娘颈上伤口裂开，白色的布浸染出朵朵红梅。
可“吓傻了”的华昭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将军看。
他该如何抉择呢？
一边是关系着两国和平的公主，一边是自己的一生。
当然，还有第三种选择——放弃她，再找个女子代替她去和亲。
不过两国交易的附赠品，只要能想办法瞒过大邺那边，谁去都一样。
他会，怎么做呢？
华昭眸色晦暗。
“小子，别磨蹭！”
华昭被声音吸引，用余光看去。
丑八怪已经疼得昏过去了，刀疤脸和其他两个恶徒在一旁守着，并对造成此祸之人报以怒视。
叶长钦垂着头，几缕碎发随风拍打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睫毛稍动，看不清表情。
对峙了一会儿，刀疤脸按耐不住了：“大哥，要不让我来。”
话音刚落，身穿甲衣的男子缓缓举起刀。
众人纷纷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视线，他们大概知道他作出的选择了。
叶长钦阖了眸，一咬牙，刀落下，却是转了个弯，直指对面。
“就算我自裁，你们也不会放过她吧。”
“你小子……”
“呵，将军还算带点脑子。”小姑娘突然嗤笑一声，打断了魁梧大汉的话。
叶长钦挑眉，想不到小姑娘竟如此从容不迫，且没有他想象中的动怒。
不过他担心的不无道理。
即使他那样做，这些凶徒也不可能放过她。
他暗戳戳环视四周。
只是现在的情况，真的挺麻烦。
“叶将军还得背我下山呢，没手怎么背？”小姑娘嗔道。
叶长钦闻言一个踉跄，无奈失笑，抬眸看着满脸忧虑的小姑娘。
原来您计较的是这个。
魁梧大汉锁眉，扫了眼小姑娘，后者一脸淡定。
“什么？他是将军！”刀疤脸后知后觉，他打量对方，“莫不是在诓骗我们？”
“应该是真的。”大汉叹了口气。
看对方这身装束便有所怀疑，何况……
刀疤脸：“那这小娘子便是哪家千金了？”
大汉不置可否，将怀中娇软的小姑娘束得愈发的紧。
能养出这种瓷娃娃般的人儿，定是显贵人家，如果身边没有个厉害的护着，谁又舍得让她出现在这里。
刀疤脸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如此说，我们更不能放过他们！”
这是自然的，双方交恶，放虎归山乃大忌。
况且对方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娇弱的小娘子，再怎么样还是他们胜算大。
荒山野岭，又是毒蛇猛兽栖息之地，日后也寻不到他们头上。
只是这小娘子……
魁梧大汉迟疑了一下，低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明媚的桃花眼。
指尖稍微动了动。
“你们胆敢动她！”叶长钦神经紧绷，身心一片灼热。
魁梧大汉：“这可由不得你！”
“那便试试。”说着，叶长钦持刀冲了过去。
“公主！”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叶长钦直接闪到两人面前，“躲开！”
他在赌。
赌他和这位认真相处不到一日的小姑娘的默契。
华昭没有让他失望，在他唤自己第一声的同时用力咬了口大汉的小臂。
后者听到他那声称呼便失了神，又因痛稍微松了点束缚。
就在这时，小姑娘瞅准时机，呲溜一下从他胸膛滑下。
迎面而来的便是闪着寒芒的大刀。
“大哥！”有汉子喊了声。
魁梧大汉回神，连连后退，却已无力撑下第二招了。
刀锋相向。
大汉闭眸，等了会儿，没有设想的痛意。
他睁开眼睛。
面前的男子正单手护着怀中的少女，一手持刀架在他脖子上。
“带着你们的人，离开。”他道。
大汉看了看其身后自己的弟兄。
叶长钦给出保证：“我答应回去以后不去寻你们的麻烦。”
“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刀疤脸低声驳回，大哥在他手上，他暂时横不起来。
大汉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为何不杀我？”
叶长钦：“你们刚才也知道了她的身份，若是让人知道是我让她陷入险境，或是受到什么伤害，我便难逃失职之咎。”
众人这才想起来，心下一颤。
那可是皇族人，一言不合挖人祖坟的那种，不容有半点闪失。
这小子是怂了。
“二哥，你怎么样了，坚持住。”
突如其来的声音引起大家的注意，原来是大胡子有反应了，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一旁的小弟正慌忙地帮他止断臂处的血，总也止不住。
叶长钦平静道：“再不回去医治，他就会死。”
魁梧大汉思考片刻：“我答应你。”
几个壮汉架着络腮胡子离开。
血一滴一滴地撒落在荒草上，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朱线。
“可是大哥，我们真就这么走了，二哥他……”远处传来刀疤脸不甘心的叨咕。
小姑娘目视这一群人渐行渐远，直到影消失不见了，才夸张地吐了口气。
“呸呸呸！那贼人身上好臭，本宫居然还咬了他一口，膈应死了……”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屈辱。
“不过，叶将军真厉害。”小姑娘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身边的救命恩人身上。
却见后者像是虚脱一般，忽的屈身，手持刀柄将刀刃插入泥土，单膝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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