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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秦公公


柳季榕破案了。

以陆暄暄对于柳季榕的了解,接下来他就该撂耙子走人了。

果然,柳季榕放下了抹布,眼神儿直往自己的房间瞟。

柳季榕凝视着自己的房门神思不定,思绪乱飘,忽而感觉陆暄暄半晌没有回话,他回过头来,对视上了一双冷冽的眸子。

陆暄暄:“是又怎么样呢?你以为你走得了?早就在一条船上了。”她咧嘴笑了,阴森森的恐吓柳季榕:“一旦查出来,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秦家和锦绣庄关系密切,到时候你家的锦绣庄也得被查封,去填了县太爷的肚子。”

柳季榕愕然看着陆暄暄。

陆暄暄拍拍他肩膀:“一荣共荣,一辱共辱,你别再想着撂耙子的事了。”

柳季榕丢了魂儿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子夜。

月辉散落在冰凉的青石瓦片上,陆暄暄伏在屋脊之上,娴熟的将瓦片轻手轻脚的挪开,她半窥半望,秦泰的房间灯火通明。

今儿个人齐,秦力,秦风,秦泰,秦布,刘氏统统聚到了一起。

唯一不同的是,屋内,只有秦风坐在一把宽敞的椅子上,而其余人,包括秦力都只是侍立在一旁。

陆暄暄愕然望着屋内。

秦力攥了攥拳头,沉着脸,瓮声瓮气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陆暄暄听不懂的语言。

虽然说了什么话陆暄暄看不懂,可陆暄暄是第一次在秦力的脸上看到恭敬的神态,就连往日里一贯没正经的秦泰在此刻都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秦力说了很多话,从飞快的语速上大概能判断出秦力似乎在极力劝阻着秦风什么,秦风始终坐在八仙椅上,没有任何回应。

秦布忍不住出了声,刘氏也嗯了一声,刘氏粗粗的嗓音,叽里呱啦也插了嘴,一听就是男人在说话。

秦风撩起了狭长的眼眸,眼中闪过一抹不容置喙的威仪,那是陆暄暄从未在秦风脸上见到过的威严。屋子里刹那静下了,就连秦力也不再出声,他们规规矩矩的伫立在原地。

秦风倨坐在椅上,面目萧索,轻轻摩挲着手指,凝神不知在考量什么,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说的依旧是大漠的语言。

他说完了话,起身出门。

众人齐刷刷的将头垂下,这似乎代表了一种恭敬。

陆暄暄伏在冰凉的瓦片之上,整个人都懵了。

她万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收获。

夜风吹动着她鬓边杂乱的碎发,她心里怦怦乱跳。

她回忆着秦力和秦风的日常所有细节,秦力通常都会称呼秦风为老大,她以为是作为父亲对于长子的称呼而已,她可没想到,竟然是另一种老大的含义?

秦风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

背后一阵清风袭来,一双乌黑的靴子轻轻落在她身后,秦风蹲下,笑吟吟的问她:“听墙根儿,好玩儿吗?”

陆暄暄浑身一哆嗦,还不及说话,秦风已经将她懒腰抱住,带着她嗖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给她放下,漫不经心的揉揉脖子,平静的告诉她:“往后有什么话你直接问我,别在这里偷窥,若是老二发觉异常,他不问是谁,只当你是敌人,一箭射穿了你的脑袋,你岂不是死的很冤枉?”他笑呵呵的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里灯影阑珊,秦风朝着案前坐下,将手摸向了茶壶: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听什么墙根?还有,你今天白天跟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秦风给自己倒了杯水,翘起二郎腿,斜着身子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

“我以为你是秦公公。”陆暄暄站在秦风对面,面无表情的望着秦风:“从玄令司出来的秦公公。”

“!!”秦风茶水喷了丈来远。

他猛呛了一口,手里的茶水渐了一地,侧过身去捂着胸口弯腰干咳。

陆暄暄把案上的砚台往里挪了半寸,半坐在桌前,面容沉沉:“但我发现,你不是秦公公,你好像是主子。”

秦风还在干咳。

陆暄暄似笑非笑,指尖敲了敲桌面:“而且,咱爹,也不是你亲爹,对么?”

秦风咳了太久,眼前出现了小星星。

陆暄暄扬起眉,眼里流转过一抹冷冽:“你骗人是吧?”

秦风闷头咳喘良久,胳膊搭在案上,渐渐平静下来,才沉声道:“我没有骗你。”

陆暄暄一怔,怎么可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这方面来说,他当然就是我的父亲。”秦风没有看陆暄暄,他依旧保持着侧身,案下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空空的杯。

秦风沉声道:“他教我骑马打猎,教我习武弄刀。他教我写字,教我做人的根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把我扛在背上,带着我在阳光下奔跑,在草原里玩耍。他在我欢乐时陪我玩闹,于我低潮时,随我坠入深渊。他不是我的父亲,却对我尽到了作为一个父亲该具备的所有责任。”秦风坐直了身躯,握着茶盏的指尖,指尖渐渐毫无血色:“这些,都是我的生身父亲没有做到的。人的一生,所有的选择都可以自己做主,唯有出身不由自己。如果我有的选,我一定毫不犹豫做我师父的儿子。”

陆暄暄歪着头,望着秦风的侧颜,他脊背挺得笔直,像是陷入到了回忆之中,片刻之后秦风复又抽回神来:“师父一共有五个儿子,秦布、秦泰还有秦果,秦果就是男扮女装的刘氏,他们三个是师父的亲生儿子,也是我的兄弟。还有两个,出去替我办事。”

陆暄暄目光似有缓和,轻声问他:“是去查怎么救你那个拜把子的兄弟?”

“嗯。”秦风应了一声。

屋里一时无话,陆暄暄坐在桌上,冷眼望着秦风,她回忆着秦风坐在室内那副不经意流露出的威仪,有那么一瞬间,陆暄暄想起了沈朝的告诫。

【你连当他妾室的资格都没有。】

陆暄暄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人,她直接了当的以一种告知的语气对秦风说:“秦风,你若让我知道有一日你敢骗我负我,我绝不饶你。”

秦风深觉自己冤枉到了姥姥家,他愕然的朝着陆暄暄说话的方向望去:“陆暄暄,你有没良心,我骗你什么了?我负你什么了?”

陆暄暄跳下了地上,幽幽道:“没有最好。”

她走到了屏风旁边去换衣裳,一边换着衣裳,一边问他:“今儿你还在你爹那院儿里睡么?”

“嗯。”秦风揉揉眉间,应了一声。

陆暄暄一顿,道:“我怎么觉得你总躲着我呢?”

秦风一本正经的胡编:“小华佗说,你这个病睡眠是关键,最好用药期间一个人睡,对你恢复更好一些。”

“我没事的,你睡觉又没有鼾声。”

秦风知道她是没事的,但秦风他自己是有事的,他不经意抬头,人就愣住了。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陆暄暄竟然转到了屏风后面去换衣裳,屏风上只映出她窈窕玲珑的曲线,他看着她的倩影轻轻取下头上的束带,抖落满头乌发,看着她褪下衣裳,又换上了一件裙子,他观察的细致入微,他甚至能看到她把脖子上戴着的狼牙吊坠小心翼翼的整理好,她转屏风走出,垂眸整理着蓬松而柔软的长发,她并没有注意到秦风炯炯发亮的目光。

她换上了一件轻白色的薄纱襦裙,薄如蝉翼的轻纱拢在她的香肩之上,她棱角分明的锁骨之间佩戴着他送给她的曲若勾月的狼牙吊坠,她美得像是不染纤尘的仙子。

秦风定定的想,她到底还有多少漂亮衣裳是他没见过的。

陆暄暄坐在了床铺上,两只手舒适的支在身后,轻声道:“你别走啦,我睡觉很沉的。”

“行。”秦风鬼使神差的站起来了,他拒绝不了这样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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