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阿琼看了看喻迢,那意思是“去吗?”
几天下来,喻迢已经默契的能看得懂小狐狸眼波流转间传递的意思了。
他点点头,嗓音清越:“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我们没去过的地方。”
“最好是……关于猎兽的?”
他说完轻笑,自己都觉得不讲道理,人家村子里没有,还能为难人家孩子给你变出来?
几天下来,他看得出这个村子似乎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落,没有什么神仙妖怪出没,连迷信的人似乎都很少,家家不念佛不信道,就是再淳朴不过的男耕女织,直接去询问的话又怕小狐狸露馅。
可他还是不大甘心,觉得一定是漏掉了点什么细节。
他也试图在阿琼与人相处时寻找到蛛丝马迹,因为最初他有些怀疑那陷阱是用来捕捉森的,可这村子就这么大,绕来绕去就那些地方,也没听有谁提起有关巨虎或是其他野兽的。
夏得鲤眼睛没有看过来,耳朵却是一动。
阿琼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夏得鲤。他其实没报太大希望,这村子不大,能去的地方早已被刚来到的他迫不及待逛了个遍,言罢还好奇地问:“你们这个村子有没有什么传说?我阿嬷说她的故事全是从人、家那里听来的。”
他一咬舌头,差点说出人类两个字来。
到底没有把自己被家人吹的神乎其神的出生时的异状说给他听,那样或多或少有吹嘘炫耀的嫌疑。他沉吟片刻,瞟了一眼阿琼身侧之后下定决心一般:“有一个地方,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但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祖母。”
阿琼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本来没什么兴致,觉得这村子已经被他逛遍了,现下又被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吊起了胃口,他眼中兴奋:“一定不会的,带我们去吧!”
一不小心说漏嘴成了“我们”,阿琼连忙闭嘴,偷偷瞄了一眼夏得鲤观察他的反应。夏得鲤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也许是没有听清,没有任何停顿的走在前面:“那就跟我来吧,往这走。”
阿琼悄咪咪松了口气,紧接着脑袋瓜就被喻迢轻轻弹了一下。其实不疼,但他还是捂住脑袋,努力憋出两滴小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喻迢卖惨。
配上那张脸简直可怜效果翻倍,要不是自己下手多重心里有数,喻迢还真要怀疑他受了多严重的伤,看他这样心里好笑:“这样看我,是不是想再来一下?”
说着威胁的话,语气却十足的宠溺。
夏得鲤走在前面,脚步微妙的顿了一下。
阿琼拨浪鼓摇头,撒娇失败,小小噘了噘嘴,只好眨眨眼睛让那两滴挤出来的眼泪干掉,然后乖乖走路。如果还是只小狐狸,耳朵肯定都蔫蔫的耷拉下来了。
他这样喻迢反而心软,抽出被阿琼一直牢牢握在宽大袖摆的手,然后揉揉阿琼的头。
他做狐狸时一身绒毛触感软热,变成人之后的头发却是丝绸一样的质感,发质柔韧,摸上去滑滑凉凉,很是舒服,喻迢没忍住又多来了几下,阿琼没有躲闪,反而顺着他的力道蹭了两下摸着自己的手。
就算变成了人,其实本质上还是那个爱撒娇的娇气小狐狸。
喻迢笑着收回手,又被粘人的小狐狸抓住藏在了袖底。
刚踏入这个看起来荒废了很久的院子,喻迢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四周的空气都好像要比别处的凝滞,隐隐约约有腐臭味传来,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叫人喘不上气,太阳都好像比别出的暗淡些。
进去这里的一刹那,没有任何危险,他的神经还是莫名其妙的紧绷起来。
院墙上、房顶上,到处都是经年累月攒下来的枯枝败叶与厚厚一层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地面却被人不甚认真的清理出一条走道,留下拖拽过什么巨物的痕迹。
阿琼敏感的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气息,尾巴炸了起来:“这里面有什么?”
夏得鲤食指凑到唇边,示意他噤声,然后小声说:“别吵醒它了,我带你进去看。”
说着带着阿琼进了院子,绕过正中间的破落旧屋,到了后院。
进了后院,那股腐臭味更严重了。从正面看,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破败院落,背面却别有洞天,入目是巨大的天坑,天坑底部遍布着古朴玄妙的暗红花纹,像是某种阵法。
阿琼捂住鼻子,灵敏的嗅觉在这个时候反倒成了累赘。
夏得鲤反应倒没有那么大,让他往坑底看。
阿琼皱眉定睛往哪里探头,看清后浑身战栗险些吐出来,抖道:“是它!”
喻迢眉头深深皱起,嘴唇发白、拳头攥紧。
深坑底部,俨然躺着几天前还活蹦乱跳、“不告而别”的巨虎。
只是它现在和先前在他们身边时可谓天差地别。
森身下一大滩血液,此时已经发黑发乌,不知道淌了多久。亮丽斑斓的皮毛残破不堪,背上还有一道深刻的刀痕,像是一副漂亮油画上泼了大片过期的油漆,猩红血肉间隐隐约约漏出白骨,惨然骇人。
它腹下雪白的皮毛也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不知是不是错觉,其中隐隐有寒芒闪过。整只老虎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让人不能确定它是活着还是死了。
喻迢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发胀、声音干涩,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出声了:“它怎么……”
阿琼在极度惊吓中发不出声音,瞪大了眼睛看这极度残忍的一幕,抓紧了喻迢的臂膀。
夏得鲤默默看他一眼,见他们脸色不对像是被吓到,就有点后悔带他们来这里了。
趴在坑底奄奄一息的巨虎,耳朵无力的动了动,竭力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又一次幻听。
这几天它一直会幻听,有时候是喜欢的人类温柔的呼唤他,还也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就像阿琼那样,只不过清醒后就忘记了;有时候则闻到熟悉的香味。它后来又无数次回味与他相处的瞬间,回忆到最初初见时,它反思了一下,觉得人类刚开始会害怕、以至于最后都不肯摸摸它,应该是觉得它说的“香”是吃肉的香,怕自己咬他。
其实不是的。
它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香,它只想闻一闻,蹭一蹭,或者轻轻舔一舔,是不会舍得咬的。
可惜好像来不及解释了。
它不觉得伤心,只是有点遗憾。
它还不知道被那样温柔的摸脑袋、被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呢。
它睁开眼睛,被血糊住的眼球有点看不清东西,但还是一眼认出了日思夜念的人类。
“吼……”
它是想叫一声吸引他的注意,只不过声音低哑无力,它自己都听不清。
却看到人类好像往这边走了一小步。
他来找我了吗,他想摸一摸我。
它在直冲神经的喜悦中重振了些许精神,不顾剧痛的全身,竭力想要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走。
还没站起来,就再次脱力跌倒,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伤口被牵扯,痛得它又一声低吟。
这一下惊动了在旁边出神地看着喻迢、正犹疑要不要带人离开的夏得鲤:“它怎么醒了?”
他皱起眉头,走上前护住喻迢和阿琼:“我们先走吧,我怕它伤到你们,这畜生力气可大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触到了这凶兽的神经,它竭力挣扎想要往这边移动,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地面都好像震了震。
现在它几乎四面漏风,叫人怀疑这样残破的身躯是怎么发出如此震彻天地的声音的。
夏得鲤神色一变:“快走,一会儿其他人过来发现了,我们要遭殃的。”
应该被人发现真的是不得了的事,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夏得鲤顾不上许多,慌张的拉着呆滞的盯着森看的阿琼就匆忙往外跑。
喻迢几乎成了座木雕,浑身血液都凝滞了,只能被带着踉跄往外走,最后还是没忍住,回首看了一眼。
就在这一眼中,森撑着力气奋然一跃,似乎想要上来,却在半空被不知什么东西重重打了下来,地下暗红色的花纹闪了闪,像是啖肉食血的怨灵饿鬼,把阵中的活气吸食殆尽后才愿意重新归于平静。
森却再也动弹不得了。
只有那双眼睛牢牢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没有求救,只是饱含着几乎溢出来的不舍,澄澈的黄金瞳孔蒙上了一层血雾,有些涣散,好像带泪。
喻迢的心在这样的眼神中,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被夏得鲤带着跑到无人的角落、离那院落远远的地方后,他才停了下来。
“那……是你们抓到的吗?它怎么会变成那样?”
阿琼脑海中还回荡着森身上的惨状,心脏不停地跳动着。
“吓到你了?”他嘴里话这么说着,眼睛却关切的瞟了一眼面色发白、只有眼尾泛着红痕的喻迢,有点后悔带他们去看了那畜生。
其实还是存了些炫耀的心思的,抓这只虎的过程他出了最大的力气,也是他想的点子。
“那是前些天我们全村壮丁出动,一起抓到运回来的。你们在山上有没有看到陷阱?那是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挖的,就为了抓到它。”
“它、害过你们吗?”遭受这样的折磨,是有多大的恨与怨气施加在它的身上了。
虽然它之前蛮不讲理的抢他尾巴,之后还要和它抢喻迢,但自始至终,连最不喜欢森的阿琼都知道,这是一只没有坏心眼的老虎,在什么时候都没有想过伤害别人。
它是做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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