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鱼条。”阿琼闷闷的出声,他的声音一夜间沙哑沉郁许多,人也变得憔悴,眼睛红红的,嘴唇干裂,是哭过,也是被吓到了:“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能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认出我,将我当成了坏人,才会那样对我的?”他仍然对那些熟悉的人、对那个给他带来温暖的村子怀有希望,不愿意将它往更坏的方向去想:“如果他们知道……”
他将思绪竭力避开森,逼着自己不去多想。这样的现实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也太可怖了。
喻迢拍了拍他的背,很轻的止住了他的话,给了他无声的回答。
他沉默不语,将阿琼揽到了自己怀里,才发现他仍然在发抖。他不忍心打碎小狐狸的生性善良与天真烂漫,可如果任由他这样自欺欺人,之后受的伤只会更多。
阿琼安静下来。
他的嘴角垂下来,默默将头埋进了喻迢怀里,然后柔白的光芒闪烁,它重新静静变成了一团狐狸,停留在喻迢的膝盖上。
空气静默下来,流淌着沉重的气息。喻迢只觉得全身疲倦,斜靠着大树闭上眼睛,在这样的静谧中思索着未来的路。
突然,他闻到了什么焦糊的味道,
四周忽然呛起浓烟。
喻迢蓦的站起来向远处眺望。就这么不凑巧的起了山火吗?
火势极凶,不知借了什么势,好似随风空涨,没一会儿就烧到了附近,让人感受到炙人的灼热。
这里是随意找的歇脚的地方,并没有水源,继续停留在原地不是变成焦炭就是缺氧而亡,喻迢抱起小狐狸捂紧口鼻,找到火势弱些的唯一缺口冲了出去。
乌泱泱一阵人,透过被灼烧的扭曲的空气,神色狰狞的堵在那里。
这些人,为了抓捕他们口中的“祸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留在火里,被烧死;冲出火海,被杀死。
无论怎么走,都是一条死路。
喻迢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能这样紧追不舍,甚至于到了哪怕放火烧山,也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地步。
在传统观念里,依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些农人应该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动这片森林的,先不论可能会引发的更大面积的山火伤及自身,他们烧了这片森林,短时间内不可能还能在这里捕捉得到其他猎物。
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阿琼被牢牢捆住锁在笼子里往回走,熟悉的村民们在和另一群陌生的人对话,笑语吟吟的:“多亏你们仗义出手,不然还真要被这孽畜给逃脱了。”
“哪里的话,它跑了不是也有可能到我们村子吗,我们这也是在帮自己。”那人摆摆手:“刚巧我们这有仙座们留下来的神物,还正巧就用上了,还是督兽台神机妙算哪。”
“哈哈哈,那是自然。”
两拨人氛围融洽,聊了一路,到了岔口才分开,各回各村了。
到了村子中心,他们将阿琼从笼子里拽出来,全村的人都被召集在了这里,来庆祝这一次出师的胜利。
喻迢蹲在小狐狸旁边,只能用手抚摸着小狐狸的,做着聊胜于无的安慰。
他只是一个轻飘飘的虚影,连为它松绑都做不到,这种时候就更显得无力。
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之前那头虎妖丢了还觉得可惜,原来老天爷是要在这里来补上。看这皮毛,油光水滑的。”
“我看它道行不浅,老一辈的人不是说狐狸尾巴越多,法力越强吗,难怪这一阵子天气妖异,滴水不下,郑牛下地还把腿给折了,我那妇人怀着身子老是喊肚子疼,原来是有它在这作的妖啊。”
“难怪难怪,我这阵子总是头晕,下地都没力气,那虎死了也没见好。快把它解决了,我看一切都好说了。”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扑面而来的恶念恨意将小小一只还在颤抖的八尾狐狸埋没了。
阿琼眸子湿润,听着这样多的罪名无端的压在他身上,缩在地上拼命地摇头,在心中呐喊着“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可是无人理会它。
“别说那么多了,先给它喇个口子放血,再扔后院的大阵去。”
有惯于操刀的,提着寒光铮铮的匕首就上前去要动手,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出来的张老二拦住了。
阿琼眼中迸出希望的光,看着朝夕相处的猎户还以为自己能得救。听过他们私密话的喻迢却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心。
果然,他开口了,却并不是求情:“狗子哥,你下手仔细些,这狐狸虽小,皮毛可值钱呢,我们家惯常做这个的,我懂行。”他比比手势,做出个手势,粗声道:“值这个数!”
叫狗子的男人不怎么耐烦,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他越来越近,手就要够到阿琼,眼看着把它提溜起来开膛破肚。
阿琼面露绝望,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鱼条,鱼条”却不敢叫出声。
它自己是已然要死了,但它不想害了喻迢,它心想:喻迢住在我的尾巴上,不知道我如果死掉了,会不会连累他。真希望死掉之后还能见到他。如果我死了,喻迢一定很伤心吧,可是没办法。
我会好好安慰他的,让他不要哭。
刀尖逼近,喻迢忽然开口:“开口说话。”
“什么?”
阿琼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
“不要慌,照我说的做。阿琼乖,不怕,说话底气要足。”
阿琼磕磕巴巴的虚张声势,极度紧张但仍然将喻迢的话一句不落的复述了出来。
“不要碰我!”
叫狗子的男人身形一顿,瞪了瞪眼睛,手还是凶神恶煞朝它伸过来。
四周观看的人却小声嘀咕:“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许耳熟哇。”
“我……我是阿琼啊。”阿琼闻言连忙转头看他们,以为见到了希望的曙光:“之前我还和你们说过话,帮你们干过活的,你们知道的,我没有害过人,没有害过你们!”
虽然帮的不是很成功,可当时他们的言笑晏晏、眼中的喜爱是做不得假的。
“阿琼?天哪,他是妖怪变的!”
“我还当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却原来是只狐妖,难怪老祖宗说狐妖惯会蛊惑人心,他骗了大家那么久!”
“我还给过他饼子吃,还不如喂了狗!”这尖锐的女声阿琼耳熟,是夏婆婆的邻居,最喜欢叫他进家去吃饭,不去要硬拉着你去,热情又好客,根本难以拒绝。
阿琼被刺得耳膜疼,一阵发懵,怔怔的想,为什么只是变了个样子,熟悉的人就会变了那么多?
“它不是张老二救的吗?张老二怎么说?”声音尖利的妇人一针见血:“张老二呢?!”
张老二早在它出声的一瞬躲到人群最后面,这时候被揪出来质问,只能拧眉一脸正气道:“我也是被这狐狸骗了呀,我还真当他是落了难的人,发一回好心,谁知道……唉。”
他一脸愤恨,旁人也不好怀疑他,只道确实:“我们不也是被他蒙混过去了吗,抓住了就好,一个村子知根知底的,老二不是那种包藏妖兽的人。
被他糊弄过去了,张老二一脸懊恼,终于彻底远离人群,对匆匆赶来的丽娘悄声懊恼道:“唉,你说他怎么就被发现了。”
顿了顿,他叹息:“白瞎了一张好皮子,这下不知道我们才能分到多少。”
丽娘看着人群正中被捆绑在地狼狈不堪的小狐狸,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虽然先前喻迢已经给了他结果,可真的看见他们这样的厌恶与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阿琼还是难受得要命。
喻迢感受到了它低落的情绪,叹了口气,抹过它的眼睛:“不能哭,阿琼坚强一点哦。”
他硬下心:“接着说。”
“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是能变成人的大妖怪,”它直视着手中握着刀的男人:“和那只又笨又蠢、没什么法力的老虎可不一样。”
“如果你伤了我,我会给你们整个村子下诅咒,让你们从今往后没有好日子过。”它压着嗓子,做出阴险狠辣的表情。
狗子有些犹豫不决。
“别听他吹,”身后一个庄稼汉大喊:“他要是真有这样的本事,还会被我们抓到?早就飞远了。那种大妖怪,督兽台的仙座大人们才能抓得住,哪是一场火能困得住的!”
他思路还算清晰,可喻迢从来就没有打算真的凭这个让他们放。他知道在这种近乎偏执的仇恨下,到底是村子重要还是杀他重要都要另说。
“你可以不相信。”
阿琼努力做出高傲的样子:“你们也知道我是因为身受重伤才留在这里的,所以我的法力没有办法施展出来。”
“我最在乎我的皮毛,如果你们真的划伤了我,让我流了一滴血,那我拼了命也要反咬你们一口。”
“但是如果你们不动我,我可以随你们处置,体体面面的死。”
“反正我知道最后我都是要死去的,你们也不想跟我两败俱伤吧?”
狗子拿不定主意,刀子在半空晃晃悠悠,询问的目光转向其他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确定他话中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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