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审讯死者
一路上,苏文强警官都在想,那个孩子究竟被藏到了哪里。
在孩子失踪后的第二天,孩子的父亲曾接到一通电话,是自己的孩子打来的,但刚说几句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一阵惊恐的尖叫,随即便断线了。
“我不知道……好像是……是一个防空洞,能看见对面的麦当劳。啊……他来了……嘟嘟……”
肆虐的雨水已经将整个海滨城市笼罩了将近半个月,期间无数个小区被淹。虽然现在雨停了,但是奔流的海水持续汇集,致使海平面还在不断上涨。海岸附近的小区依然在继续撤离工作,如果这孩子是被关在海岸附近某个小区的防空洞中,就算还活着,留给他们营救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现在插播一条消息,气象台最新发布蓝色预警,未来三天内还会有一场大到暴雨,望市民们做好防护工作。”
“操!”
苏文强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他压抑着愤怒,体内两股交织的力量让他的手不停颤抖。他无意瞟了一眼后视镜,却看见一张凶恶至极的脸。这张脸充满了疲惫,巨大的眼袋和花白的头发更是添上几分沧桑,这是一张警察的面孔吗?
心底喷涌而出的愤怒和煎熬让他的面容扭曲着,他努力收敛了一下,若是被愤怒和怨恨绑架,那跟匪徒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那孩子在电话中明明说自己能看见麦当劳的,但是在这座城市中,能看见麦当劳门面的防空洞只有两个地方,桥西区的福苑小区和路北区的聚福苑,但两个地方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孩子的踪迹。
今天,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的确是一件真真切切的事情。
做警察以来,他见过很多形色不一的人,审问过无数的人,但今天却完全不同。
因为他即将要审讯的,是一个死人。
法医们常说,尸体会说话,但那只是一种形容。苏文强今天要审问的,可是真正会说话的死人。
三年前,他第一次接触到未来科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当时提出一种概念产品,可将人的意识上传电脑,使人得以在电脑中永生。苏文强平时是个电影迷,除了警匪题材之外,最喜欢的电影就是科幻类型了。由于科幻片对这样的概念渲染的已经够多了,导致他最初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多意外,只是觉得,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的科技成果诞生。
更没有想到这样的先进技术还可以用来破案。
现在失踪的孩子已经五天没有消息了,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只能存活七天左右。对于苏文强这样的警察来说,最大的压力不是社会上的舆论,也不是孩子父母的逼迫和埋怨,而是存于他心中的无形标尺。他受电影的影响很大,总觉得自己可以像电影中的英雄般在关键时刻救人于危难。但让他绝望的是,当他苦苦找寻线索终于根据锁定嫌疑人的时候,才知道绑匪已经在前一天的车祸中丧生了。
这是他平时第一次对匪徒恨铁不成钢,自己的性命都看不好,有什么资格做绑匪!
所有人的期待一下子变成了失望,这让苏文强一下子陷入了万丈深渊。而就在这时,他才想到当年的科技公司。
“喂,你们‘伊甸园’项目的研究,怎么样了?有什么新成果吗?”
“苏警官?你找我,是因为绑架案的事情吧,您可找对人了,研究很顺利,我想,我可以帮你。”
就这样,双方达成了口头合作。因为现在时机和项目都还不成熟,所以研究成果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只供内部使用。双方约好,会在周五开一个小内部发布会,届时公司的技术人员会向苏文强展示他们的研究成果,将绑匪“复活”。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苏文强来到了未来科技有限公司。
这所公司的外观很华丽且极具未来感,公司四周伫立着四栋显示器模样的高楼,而从每栋楼的中央延伸出一条巨型桥梁。四个巨型桥梁的汇之处,支撑着一个巨大的飞碟状椭圆球体楼梯,这便是公司总部了。
跟着接待人员,苏文强一路环顾四周一边暗自惊叹这里的壮观建筑,不一会,他来到了汇演厅。
“师傅!”一个小伙子从后面匆匆跑了过来,看样子也是个警察。理着个平头,身材消瘦,看上去很利索。
“路上……有点堵……”小伙子一副小学生见了老师的模样,身体下意识缩在了一起,但是苏文强此时的没有心思教训他,冷冷的“嗯”了一声便急忙跟迎面走来的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打招呼。
这是未来科技有限公司的副总宋岩,他虽然对苏文强眉开眼笑,但总掩不住眉头间深陷的皱纹和疲倦,这一定是长年累月的忧愁所导致的。而且他语速很快,显得很焦虑,又在强颜欢笑。
“苏警官,好久不见了,希望这次能帮到你们。”
“希望如此吧。你们的项目进展神速,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真的想亲眼看一样,这‘极乐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样!”
宋岩眼神下意识闪躲了一下说:“其实也没那么顺利,‘伊甸园’恐怕目前还不能实现,还原巨大的世界架构和没那么容易,需要大量物力财力,以及新兴技术,不过苏警官你放心,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做到让人的意识链接到网络,让您跟对方面对面对话。”
简单寒暄后,三个人走进汇演室,映入眼帘的便是巨大的屏幕,上面链接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线管通向汇演室每个人各自的显示器。此时整个汇演室大约有二十几个人,大家都在为了待会的展示忙的手忙脚乱。
苏文强还注意到一个玻璃器皿,四周同样插满各色的线,这应该便是绑匪的大脑了。他注视这枚综错复杂的大脑,瞳孔收缩,全身血脉喷张。现在他不单单可以拯救那个失踪的孩子了,借靠这样的技术,将会有千千万万的受害者得以救助。
“苏警官,这边坐。”宋岩说了一句便走向其中一个操作员,准备启动工作。
可此时激动的苏文强根本不想坐下,他紧紧观察着一切,这样划时代的科技,他不想错过任何一眼。
“啊,不好意思。”
突然,一个短发少女怀抱文件匆匆走了进来,“这几天三环连夜施工,搞得没睡好,白天又到处堵车”看见没人回应自己,尴尬的愣了一下,才赶紧找地方坐下。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心虚的赶紧打开电脑,装模作样开始工作。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大屏幕上,一连串的神秘代码闪过,宋岩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十秒就到两点了,他看了一眼苏文强崇敬又期待的眼神,满意的看向操作员,说道:“启动。”
大屏幕上,不断出现操作提示,下面的工作人员的手噼噼啪啪游走于键盘,很快在最后一个“完成启动模式”的键被按下去之后,屏幕一片漆黑。
“开灯。”
宋岩一声令下,屏幕中的房间渐渐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看上去和关押犯人的牢房一模一样,只有一张床和厕所。苏文强在心里暗自叫好,犯人就应该住牢房,就算是死了,也别想逃过。
一个人形轮廓渐渐变成实体,一个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恢复意识后才诧异的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为何竟到了牢房。随着记忆渐渐恢复,他才回想起,自己明明已经在车祸中身亡了,他惊讶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好无损。
苏文强被这神奇的技术震惊到了,想说什么,张大了嘴却忘了要怎么开口。宋岩看着苏文强窘迫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宋岩给了技术人员一个眼神,技术人员很快明白了,按下一个按钮。
只见牢房的墙上出现一个屏幕,屏幕中,便是整个汇演室。
两个世界,第一次交织在了一起。
绑匪难以置信的看着墙壁上的屏幕中注视着自己的人们,不禁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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