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红颜毒计
按照江玉颜不情不愿的指点,小鱼儿抱着她悄悄掠上了屋瓦。足下生风,就来到了段府一个小小的偏门。他们悄无声息地落地,小鱼儿一闪身,抱着她躲入了门边的树丛里。
墨绿浓密的枝叶间,薄淡的月光疏朗地照了下来。他这时才有空望一眼怀中的少女,薄冰似的月光蒙在她苍白的娇靥上,更衬得一双被吻得鲜红的嘴唇艳如玫瑰。
白雪中的玫瑰。
他的心又跳了起来,努力不去注意她暧昧而诱人的唇,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出路的?”
江玉颜穴道未解,也不敢动,老老实实道:“这里守卫很少,我……我就是被段家的人从这里偷偷抬进去的。他们不敢张扬,唯恐那镖银劫匪来灭我的口。”
小鱼儿挑了挑眉,笑道:“那他们真是多虑了,劫匪已在他们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江玉颜面色微变,口中仍道:“你……你在说什么,我不……”
小鱼儿叹了口气,突然间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江玉颜自他怀中全无防备地摔了出去,跌在地上。她轻轻痛呼一声,身子却动弹不得,只得侧身卧在深夜冷露潮湿的青草上,茫然地仰望着他。
小鱼儿斜斜倚在了旁边的树干上,笑道:“舒不舒服,大小姐?你本该在马厩里待着喂马的,这里的草地可比马厩里的茅草好多了。”
他不等江玉颜回话,自顾自地接着道:“江别鹤倒真舍得下手。好歹双狮镖局也是条听话的狗,因为几车银子,就被你们不明不白地宰了……那几头笨狮子到了阴间,恐怕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江玉颜已镇定下来,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鱼儿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笑道:“你别装傻。我早就说过,你这一套对花无缺也许有用,但对我来说……”
他语声顿住,俯下身摸了摸江玉颜尖俏的下巴,好像抚弄着一只小猫似的。江玉颜皱眉偏了偏头,却被他猛地使力钳住了下巴。
少年背后森冷惨白的月光向她簌簌地扑来。冷气刺得她双颊发痛,少年气息中湿润的热意却漫上了她玉白的皮肤,如同重重寒冰里破开了一幕火,殷红而艳烈,灼得她睁不开眼。
只听他轻轻道:“……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江玉颜紧紧闭住眼,额角已渗出了薄汗。小鱼儿没有说一个威胁的字,她却真切地恐惧起来。只因他的语气实在是有些令人发憷,比起威慑,更似通牒。
等到她睁开眼睛,一切就都变了。她面上现出了一线妥协,低低道:“你想知道什么?”
小鱼儿眼睛一亮,笑道:“自然是你们耍的所有把戏,还有……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不惜布下这样的局。”
江玉颜咬着嘴唇道:“鱼兄要问话的时候,总该让别人体体面面地坐着。”
小鱼儿摇头道:“你还真是事多……好吧,咱们就坐着说话。”
他半抱起她的身子,将她轻轻放在围墙边。这树林紧靠着段府的外墙,江玉颜才得以倚着墙壁坐直身子。
小鱼儿笑眯眯地瞧着她,道:“这下你总可以开口了吧?”
江玉颜垂下眼帘,不去瞧他,轻轻道:“是因为我爹爹要我做,我才这么做的……他想要那笔镖银,才要我为他安排这一切。第一次劫镖是一场戏,我故意夺回镖银,就是为了洗清我的声名,到了第二次镖银被劫时,别人就再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她凄然望着小鱼儿,道:“我早就觉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必定会败露,但我爹爹……唉,哪里有做父亲的肯听女儿的话呢?所以我唯有扮作这喂马丫头,等到双狮镖局俱被屠尽,再出来作个假证。”
小鱼儿皱了皱眉,道:“你们若真的只想要镖银,劫走镖银、屠杀了镖局满门后本该轻轻松松地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你来装成小丫鬟祸水东引?你们究竟还想做什么?”
他问到急切处,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些。江玉颜像是以为他要对她动手,浑身都发起了抖,竟在惶然间流下泪来。她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爹爹本来懒得出山,要我去杀了双狮镖局的人,可我……”
小鱼儿皱眉道:“你怎么了?”
江玉颜含泪瞧了他一眼,垂下了头,声如蚊蚋道:“可我一想到……一想到你不愿意由着我做坏事,我就鬼使神差地拒绝了。爹爹没有勉强我,却给我派了个轻松的活计,就是去扮作喂马的丫头。我想,那些人到底不是直接被我害的,我的罪,也许就能减轻一些……”
小鱼儿彻底怔住了。江玉颜此刻竟似完全失常。
她泪落如雨,恨恨骂道:“早知道你没良心,早知道你只爱这样子逞英雄,还不如我去出手!我不但要把镖局的人杀了,我……我还要把铁心兰和花无缺都杀了,让你瞧瞧,我就是坏透了!”
她居然痛哭起来,还哭得声噎气堵,呜咽不绝。知情的人才知道这是个奸恶毒辣、心黑手冷的小姑娘,不知情的人只怕要以为是个可怜兮兮的失足少女,被人骗上了床,骗走了心,还怀上了孩子。
聪明如小鱼儿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形。他被她哭得方寸大乱,心里也结成一团乱麻。依江玉颜的话来看,她难道还因为惦念着他而不愿为江别鹤做事了么?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毒蛇向来只会回头咬农夫一口,绝不会在心里惦记着农夫的温饱和安全。
他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大小姐,你行行好,别哭了好么?别人听见了,恐怕要以为是我要逼奸你。我连你一根手指都没碰,江玉颜,你休想栽赃我。”
江玉颜仍在呜呜咽咽,哭到动情处,还用力吸了吸鼻子。那张白皙柔嫩的脸蛋上化开了湿漉漉的红晕,斑斑泪痕,在星空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她睁开红肿湿润的眼睛,一语不发地盯着他。盯着他闪闪发亮的黑眼睛,盯着他面上那道长而深的刀疤。
盯着他薄薄的嘴唇。
她竟猝然间吻了过来。小鱼儿瞪大了眼,感受着唇上冰凉柔软的触感,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体香……
他方才被她哭得发晕,现在则是被亲得发晕了。
他模模糊糊地听见了江玉颜柔软的声音,轻轻道:“用力抱住我……你若不想让我跑掉,就用力抱着我。”
小鱼儿并不怕她跑掉。一个被他点了穴道的人,少说也有几个时辰动不了。
但他还是伸臂抱住了她。温软而静谧的春夜里,他们听得到每片风、每朵鲜花、每根青草的呼吸。
更听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
江玉颜软软靠在他怀里,哽咽般喘息着。那声音又娇又急,一下一下刺激着少年的耳朵。
他几乎要忍不住去撩起她的裙子。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又太早地尝过了天下最销魂的甜头,独自苦苦忍了两年有余,在赤裸裸的撩拨下难免血气翻涌。
然而他毕竟是江小鱼,毕竟是个还有理智的聪明人。他悄悄转头去看江玉颜红晕滟滟的脸,她微阖着眼睛,长而浓的睫毛就像两只停在雪白花瓣上的黑蝴蝶。她嫣红水润的嘴角轻轻抿起,抿着一线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在笑什么?
小鱼儿骤然清醒过来。他心窝里跳得更急,侧目一看,围墙和林木的边上竟不知何时现出了几点灯光。
江玉颜也不等他再作反应,突然在他胸口大力一推,拼尽全力地尖叫道:“救命呀……救救我,这里有人要强奸……”
那几点灯光立刻照了过来。有人高喝着道:“什么人!谁在那里?!”
江玉颜竟然能动了。她拼命推开了他,就地一滚,滚到了几尺开外的一棵树边。
几条人影已经向这边跑了过来。世上许多男人都有种劣根性,听说有人杀人放火,或是小偷小摸,也许他们不会觉得怎么样;但听说有人强。奸女人,必定是拼了命也要赶到的。
江玉颜无疑对这种劣根性清楚得很。她年纪还小,却已足够了解男人。
她满面潮红,衣襟半掩,肩头微露,发上沾着杂乱的草屑,衣上扣子也松散了几颗,果然像极了被拖到野地里强暴的女子。
小鱼儿怔了一怔,突然大笑道:“我早知道你是个毒辣的小丫头,怎地还是中了招!”
江玉颜面上春色犹存,冷冷道:“只因你自以为厉害,实际却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小鱼儿叹道:“不错,我方才的确低估了你。你在段府待了几天,凭你的心思和手腕,自然会想方设法摸清一切……你知道偏门的守卫固定的巡逻时间,所以才故意装出哭哭啼啼的样子拖住我。”
他瞧了她一眼,又道:“我以为我制住了你穴道,一时却忘了你也看过半本五绝的秘籍……你想必是在我点你‘璇玑穴’时,偷偷用了‘移穴大法’,是以如今手脚还能勉强活动。”
江玉颜抿了抿嘴,淡淡道:“很好,你不算是个糊涂鬼,也免得我日后愧疚。”
小鱼儿反而笑道:“我死了能让没心肝的江玉颜愧疚片刻,也算不错。”
江玉颜一怔,却见他竟直直向她走了过来!
她立即大骇,厉声道:“段家的人已要来了,花无缺想必也马上就到,你……你不要命了!”
要知江玉颜虽用了移穴大法,也只是避免了身上一处重要穴道被制。方才小鱼儿出手如电,点了她好几处大穴,她身上仍是一片酥软酸麻。纵能勉强活动,也无法稳稳站起身来,更遑论全力逃跑。
人声和灯光已渐渐近了。小鱼儿竟不紧不慢地低下身,在江玉颜透着莹润粉色的苍白肩头上用力亲了一口,笑道:“承蒙关心,这就走了。”
江玉颜不曾想他在危机时刻还有闲心逗弄她,气得通体颤抖,却又无可奈何。小鱼儿眼角见到墙内一抹雪白,当下再不迟疑,飞身跃上了树梢。几点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待几个侍卫赶到,树下只剩一个香肩半露的小美人。
侍卫们俱是呆了一呆。那小美人眼角尤带泪痕,目中俱是愠怒怨怼之色,大声叱道:“混蛋,都是混蛋!你们来得太晚了!”
侍卫们唬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她起身,道:“姑娘你莫怕,那贼人已经逃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有没有……”
他们的目光自然落在她的裙子上,简直恨不得看透她裙下的风光。
这看似娇娇软软的小美人更是暴跳如雷,猛一甩手,怒道:“罢了,都给我滚!我要见江大侠!我要见花公子!”
她话语刚出口,江别鹤和花无缺就赶到了。他们瞧见她狼狈的样子,也不禁怔了一怔——江玉颜却已放声痛哭起来。
她的眼泪一半装假,一半是真。她当真委屈又气恼,暗自骂了小鱼儿上千遍,心中则在一刻不停地盘算着对策。
那厢的花无缺自是心急如焚,风一般掠了过来,扶住她道:“你怎么样?他有没有伤你?”
江玉颜道:“你放心,我没事。”
江别鹤也飞掠而来,眉目间有化不开的焦虑之色。他确实忧心女儿的安危,此刻见她面色苍白,神色倒还冷静,心里就有了数。
江玉颜的父亲既然来了,花无缺作为外人,自当把她交给她父亲。但江别鹤不知有意无意,竟未提起此事,江玉颜便一直在他怀里靠着。他无需低头,就能闻见她身上凉意袭人的幽香。
花无缺的心房突然猛烈地跳动。他怀中这一具纤瘦的娇躯,仿佛是一捧冰雪、玫瑰和云朵,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他慌乱间瞧见了江玉颜凌乱的衣襟,瞧见了她肩颈处淡红的吻痕。
他忽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她明明靠在他怀里,他却总觉得自己抓不住她。她在他心中纯洁而聪慧,但此刻在黑夜的隐蔽下,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其他事。初遇江玉颜时她含泪哭诉着露出纤秀的肩膀,其上也印着略显狎昵的痕迹。
树影摇动间,花无缺的思绪也烦乱地摇动起来。他脑中一会儿是江玉颜在春天里安静微笑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她置身夜色中明亮而怨毒的眼睛……他似乎永远料不到她下一步的行动。她在他面前温柔如一溪春水,静静地流过来,悄悄地流过去。
并且她永远不会告诉他,她会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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