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统,这下我该怎么办?”黑泽久信对着紧闭的大门发呆。
系统表示:“你看,我说的没错,琴酒伤心了,看来你今天回不去了。”
“可是我能在自己身体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不到。”黑泽久信抬起手臂看了眼,十分不理解,“这个时间有规律吗?为什么每次都不一样。”
系统直白地告诉他:“实际上这是我在控制,我会根据可能发生的事情来安排。”
黑泽久信很惊讶,立刻问:“那你能多给我点时间吗?”
系统遗憾地说:“不能。”
黑泽久信在门口的台阶坐下,打发时间和系统聊天:“统,为什么你会觉得琴酒伤心了啊?”他只感觉到了琴酒的愤怒。
“……我就是知道。”
黑泽久信难得见系统这么说话,正准备再问点什么,系统就溜走了。
黑泽久信摇摇头,注意力回到门上,思索着,想着想着忘了时间的流逝,忽然就眼前视线一转,盯了半个小时的门变成了只有一点星火亮起的房间。
黑泽久信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哥哥身边,眼前的唯一光亮是燃起的烟头散发的。
紧接着那根烟烧到了底,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
黑泽久信无法控制地心跳加速,紧张和恐惧上涌。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被打开了,琴酒打开了灯,显然是知道他回来了,却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琴酒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拉开大门。
一开门就是倒在地上的黑泽久信的身体。
琴酒弯腰扣住他的手腕,很粗暴地把他的身体拖了进屋,往沙发上一扔。
【哥……能轻点吗?】黑泽久信小心试探。
琴酒完全不打算理他,把他的身体回收进屋后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你或许可以试着把那件事解释清楚,他就不会伤心或者生气了,这边的琴酒不愿意理你的话,你可以去另一边,两条时间线会融合,你说给哪一个都是说。”系统又一次出现了。
黑泽久信疑惑:“你的意思是琴酒是因为那件事伤心?你怎么会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系统说,觉得这么说不合适,还是仔细解释给他听了,“这边的琴酒经历过你成为植物人,你们五年没有交流了,由时间产生的裂痕摆在那。那边的琴酒没有经历过失去……”
系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半响才说:“他没有经历过失去,所以他会生气你去冒险,但是不会如这边的琴酒一样暴怒失望。”
“你说的很对。”黑泽久信说,“可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你怎么比我还清楚?”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系统之前每一次出来都是向他说明规则,从来不会建议他怎么怎么做。
这非常奇怪,但是系统不再理他。
黑泽久信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的系统和最初自己见到的,似乎不太一样了。变得……更像一个人了,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思索片刻没得出结论,但是系统说的有道理,他决定试试。
【哥,你不理我的话我就去另一边了哦。】黑泽久信对琴酒说,最好尝试着让琴酒理会他。
可琴酒盯着手机很认真地看,充耳不闻。
好吧好吧。等我从另一边回来,时间线彻底融合,哥哥也应该就不会生气了。黑泽久信对自己说。
【我真走了!】他大声说,悻悻地抱怨,【冷战什么的最幼稚了!】
琴酒盯着手机,一个字没看进去,发现黑泽久信真的走了,才猛地站起身。
“我幼稚?”他自言自语着,气得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了地上。
“得寸进尺!”琴酒愤怒地踱着步,对着空气呵斥,“都说了别叫我哥!你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
无人回答,黑泽久信已经去到了另一边。
此时他坐在飞机上,盯着面前的小桌板,脸色严肃。
系统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把……那件事说给琴酒听。”黑泽久信的意识沉入记忆宫殿,在记忆宫殿里,他站在最底层的一间房间门前。
黑泽久信的注意力全在那扇门上,系统化成看不清脸的人形站在他身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去吧,只有你回忆起来,你才能更好地对哥哥解释。”
黑泽久信一个踉跄,那扇门化为扭曲的黑洞,将他吞噬进去。
为什么系统能在这里碰到自己?他来不及过多思考,意识就回到了过去。
他面前是十岁的黑泽久信。
天真单纯,信赖着自以为是好朋友的人,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跑去陌生的寺庙玩。
“嘿,黑泽,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其中一人叫他过去。
十岁的黑泽久信好奇地凑过去,低头一看,是黑洞洞的井口。
“里面有什么在动,你看清了吗?”另外一个人问他。
十岁的他使劲往里面看,却什么也没看见,疑惑地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话音刚落,他的背后被一双手狠狠地推了一把,十岁的黑泽久信胡乱挥舞着手臂,慌乱中抓住了井口边沿。
“为什么!”他难以置信地质问,绿色的眼睛里盛满着恐慌。
把他推下去的那双手又伸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掰开他攀着井沿的手,那人说:“因为你是银头发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你看!小怪物都快哭了!”
“恶心,银色的头发。”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不加掩盖的恶意像利刃,接连刺在他身上。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他重重地掉进了井里。
抬头看只有一方光亮,丑恶的嘴脸还在不断吐出刺耳的声音,他死死盯着井口,直到他们离开。
“我们把井盖盖上吧,那家伙的眼神有点恐怖。”
“盖上了他能出得来吗?”
“他可以打电话叫妈妈——哦,他没有爸妈,好可怜哦哈哈哈。”
“管他呢,盖上吧,别打扰了我们玩的心情。”
沉重的井盖被合上,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枯井不深,却是一个十岁的他没法出去的高度。
他半边身子浸在水中,他倔强地在心里反驳,我有哥哥。
他拿出手机,想给哥哥打电话。
“滴——滴——滴”冷酷地机械声在井里回荡,一声又一声,始终无人接听。
他在被推进去的时候没有哭,在意识到自己被背叛的时候没有哭,在被不明辱骂的时候没有哭,却在没有人接电话的时候忍不住掉了眼泪。
绿色的眼睛里泛起水雾,眼泪一颗一颗地流出。
成年的黑泽久信坐在他旁边,说:“别哭了,他不会来的,他忙着做任务呢,他也有自己的事。”
年幼的自己显然是听不到的,他开始放声大哭,最后哭声引来了路过的警察,打开井盖把他救了出去。
“所以你那个时候有在埋怨吗?”系统再一次出现在他身边。
“或许是有的吧。”黑泽久信已经分不清这是他幻想出来和自己对话的角色,还是真实的系统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所以我一直锁着。”黑泽久信说,他还在井里,摸了摸墙壁,很轻松地攀了出去,他眯着眼迎来刺目的光亮,意识到自己从那扇门里离开了。
“但后来也没有想过说要埋怨什么。”他回头看了看那扇门,“现在看来也觉得没有什么了。”
系统赞许地点头:“所以你打算?”
“啊,大概是开始真正地使用我的能力吧。”黑泽久信笑着,在他说话的时候,原本分门别类的记忆宫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扇扇房门打开,里面的记忆旋转着飘出,像乐谱一样展现在他们面前,播放着碎片化的记忆。
在过去,黑泽久信并不能很好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他总是有着难以接受的过去,难以面对的记忆,每次想起都会痛苦得令他无法思考。
他将记忆分门别类,关进房间,有需要的时候才打开看一眼。
这让他摆脱了被清晰记忆折磨的痛苦,却也让他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能力。
但现在,他又觉得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了。毕竟经历了那么多,过去的一些事现在看也觉得没什么了。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记忆被从牢笼里放出,肆意自由地飞舞,飞快地流动着,在他眼前划过。
黑泽久信揪住关于哥哥的一些琐碎片段,握在手里定定地看了两秒,说:“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埋怨啊,我知道哥哥也有自己的事,他是独立的人,是黑泽阵,是琴酒,然后才是我的哥哥。”
他可是琴酒啊。那个冷酷残忍,强大冷静,野心勃勃,天生就应该与硝烟和鲜血做伴的琴酒。
他可不只是黑泽久信的哥哥。
“唔,不过你说的对,我知道要怎么和他说了。”黑泽久信松开那片记忆,“让他知道我其实从未对他有怨言,我很爱他,知道他也很爱我。应该就行了吧?”
他嘀咕着:“爱这个词也真够肉麻的,真的不会把哥哥恶心死吗?”
系统在一旁想了想,摸了摸下巴,很肯定地说:“我觉得有可能,但是说不定他很吃直球呢?我觉得他吃。”
黑泽久信笑了,他扭过头看向依旧面目不清的系统,忽然对他说:“我知道你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系统面目模糊,身影也像带着马赛克,他看着那些狂欢的记忆碎片,发出一个音节:“哦?”
系统的声音依旧是机械的,没有什么起伏,但是黑泽久信却感觉自己听出来一丝饶有兴致。
他有些困惑:“你变了很多,跟最初来找我的时候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了。所以你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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