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刚到操场,邵清又被刘强带走了,进了高二年级组办公室。
“邵清啊,问你点事儿。”英语老师是个中年女人,一头波浪长发,“考试是不是忘涂卡了?”
邵清站在她旁边,愣了愣:“什么意思?”
英语老师拿出一张答题卡,朝邵清招招手:“这选择题都是花的。你看。”
邵清配合地俯身看卷子。
“但是原来的印子都是正确答案。”英语老师皱着眉头,“是你自己擦的吗?擦它干嘛啊?”
邵清顿时想起收卷子时林斌的举动。
应该是他涂的。
考试时教室里的监控都会打开,只要邵清一句“不是我擦的”,老师就会调出监控抓到林斌。
但邵清犹豫了。
英语老师抬头看了看他,放低声音:“孩子,大胆说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这次考试还挺重要的,你再多加五分就能转班了……你看看这,十分没了。”
窗外传来跑操激昂的音乐声,光是听着就想系鞋带。
邵清莫名其妙想起来祁灼跑步时候的样子:他有时候替体委领跑,在队伍前跑得舒展又轻松。
此时,英语老师还皱着秀眉看着他。
邵清一边犹豫,一边任由祁灼在他脑海里跑步。
哪怕知道祁灼是同性恋,邵清依旧不排斥,甚至还想继续靠近。
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犹豫的时候就去抛硬币,如果对抛出来的结果不满意,那满意的自然是另一个选择。
如果老师杯子里有偶数朵菊花,就实话实说。
想着,邵清瞥向英语老师的淡粉色玻璃水杯:四朵菊花,六粒枸杞。
他不满意这个结果。
“是我擦的。”邵清垂着眼说,“擦完忘了涂上了。”
英语老师重重叹了口气:“好吧……是老师多想了。”
“长记性啊。”英语老师把碎发别到耳后,“过去的就过去了,实验班跟普通班也差不了多少,高考都一样考,又不给加分。咱在普通班也一样努力。”
邵清点两下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理性的,现在看来……也行是还没遇到能让他感情用事的人。
“回去做操吧。”英语老师甩了甩手背。
邵清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的三个人:姬浩轩,许涵……还有祁灼。
他赶紧把门关上:“你们没跑操?”
“逃了,累死了。”姬浩轩表情焦灼,“不是,刚才那什么意思?你没涂卡?”
骗骗老师就算了,忽然又得骗同学,邵清有点心虚。
“嗯。”
许涵大声“啊?”了一句,又赶紧降低音量:“你转不了班了?”
邵清点头。看了眼祁灼。
祁灼也皱眉看着他。
“是不是因为发烧?”祁灼问。
“我操。”许涵捧哏似的感叹一声。
邵清:“应该是。”
“操……”姬浩轩搓了搓头,“清哥你别难过啊,尹老师说得对,咱在普通班一样牛逼。”
“……”
邵清反正是不难过,还有点儿轻松。这几天心里堵得慌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了。倒计时的钟停了,碎了。
不只是因为祁灼,也因为实验b有林斌,因为邵清不想在学校跟谁再起冲突。
中午时全科成绩都出了,一个三班的女生考了普通班第一,他们班班长去小卖部买了个礼炮给那个女生放。一班的学生多少表露出一些惊讶,频频回头瞥着邵清。
瞥了一节课也就瞥累了,一切回归常态。
走廊里,邵清和祁灼并排站在墙边,英语老师抱着胸说:“今天这个默写,邵清你错的有点儿多。”
邵清点点头,态度很端正。
祁灼瞥了他一眼。
“看人家干嘛?今天主要是训你。”英语老师端着手肘指向他,“高二了,您这上课跟个大爷似的往那一趴,单词不背语法不补,到高三哪来的时间?”
祁灼也点头,表情诚恳地和老师对视。
“不吱声嘛意思?”英语老师问。她平时爱跟学生开玩笑,这会儿不是真生气。
祁灼冤枉地一指旁边:“他刚才也没吱声。”
邵清看了他一眼。
“贫吧你就。”英语老师笑了,摆摆手道,“叫你俩出来就是想让邵清给你补补英语……邵清你有时间吧?”
邵清点头:“有。”
“那行,就我今天上课讲的那套卷子,你帮他弄懂了。”英语老师扒头看了看黑板上的课表,“晚自习我的,不能给……你们班第七节体育是吧?”
“……”
体育课时,俩人都忘了个干净,还是英语老师路过操场把他俩抓上楼的。
最近换季流感多发,班里有两个请病假的人正趴着睡觉。
方烨坐在最后排,两腿搭在桌子下面的横杆上,边吃面包边玩手机。
他鼓着腮帮子转头。
为了不吵到另外俩同学,祁灼站在门口压着声音说:“天天不去上课马老师还以为你去世了。”
方烨用同样的音量说:“是啊,我怕突然上课吓着他。”
他把腿从横杆上放下:“你俩回来干什么?”
“讲英语卷子。”祁灼说。
“去十三班教室呗,没人。”方烨嚼着面包说。
上一届高一分了十三个班,而这届只有十二个,多出来的一个教室常年空着,有时候开会或者搞社团活动用。
上课时间走廊里很清静,旁边的班在放英语听力,机械的女声被闷在教室门窗里,模糊不清。
两人沉默着,祁灼很想挑起个话头,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突兀,走路的姿势都有点不自然了。
你真没涂卡?
怎么会啊不是都退烧了吗?
你不走了我越来越喜欢你怎么办?
祁灼被自己一脑袋问题矫情到了,随便找了个话头:“中午吃什么?”
邵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是下午。”
“我操,对啊。”祁灼眨眨眼,“那晚上吃什么?”
“你饿了?”邵清问。
“没有。”祁灼说,“我就问问。”
上楼后第一个班就是实验b班,他们这节课也是体育,班里空无一人。
屋里拉了窗帘,从门板的小窗望去一片晦暗,桌面上物品有些杂乱,几乎每个人的桌椅下面都堆满了书和试卷,班级后排撒了一碗烤冷面,酱汁凝固了也没人打扫。
和普通班比,他们看上去压抑很多,光是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
祁灼往旁边的实验a看了几眼,那边虽然是更优秀的班,但班里除了书多了一点儿和其他班级没差别。
祁灼看向邵清,发现他也盯着实验b的小窗。
“值周的不检查吗?”邵清说。
“不查实验班。”祁灼无奈地说,“怕影响他们学习……你没考进来好像还是个好事儿。”
邵清点头,走到十三班门口,推开门。
教室里桌椅很分散,最前排的角落处有人。
是个女生,她脖子上挂了副耳麦,头发自来卷,马尾辫绑成两节。因为发质蓬松而像莲藕。
她是今天跑操前从楼梯上摔下来那个,胳膊磕破了好几处,抹了红药水。
女生听见动静紧张地回头,看见邵清又稍微放松下来,她拿着笔站起来:“用教室是吗?”
祁灼从后面走过来:“嗯,不方便的话我们换一间。”
女生刚才站起来明显是想收拾东西走人,她犹豫一下说:“我在这儿写作业可以吗?不打扰你们。”
“我们可能会打扰你……我们讲题。”祁灼说。
“没事儿。”女孩笑了笑,“我戴耳机。”
她戴上耳麦继续伏在桌上写作业。
邵清在后排坐下,把卷子摊在桌上,掏出一支很古朴的绿皮铅笔。
“邵老师,上课吧。”祁灼搬了个椅子过来,共用一个桌子。
这个称呼莫名很别扭,邵清看了他一眼,问:“哪题不会。”
“不会的挺多的。”祁灼斜着身子单手托下巴,拿笔点了点第一道选择,“这个为什么不选b?”
这套卷子不是按照高考格式出的,第一道就是个难题。
讲了几道单选,祁灼发现他声音越往后越低,语速也慢了。
邵清把卷子往旁边推推:“懂了吗?”
“我再看看啊……”祁灼听得一知半解,皱眉回忆着刚才的内容。他抬头,看见邵清已经托着脸闭上眼了。
老师讲课把自己讲睡着了。
祁灼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这么困?”
邵清立马睁眼,把眼镜扶正了:“昨天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为什么?”祁灼笑着问,“我喘气儿声音很吵吗?”
他说出这句玩笑的时候,隐约是想要一个回答。是因为知道了他更多的事?还是……后面那个“还是”太荒谬了,祁灼甚至不愿意想。
邵清转着笔:“是啊。”
“那我下次不喘气儿了。”祁灼说。
“没有下次了。”邵清用力眨眨眼,直起腰接着看卷子,“还有哪道?”
祁灼又指了一道。
十几分钟后,教室后门忽然开了,祁灼和邵清一块儿回头,而前排那个女生因为戴了耳机没听见。
三个人瞪眼看了他们片刻,一个短发女生才大声对前排的女生喊:“唐棠,老师让你回去上课。”
唐唐?
这称呼像个昵称,但她喊出来的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亲昵。
唐棠这才摘下耳麦回头:“我交假条了。”
“什么假条?”短发女生问。
唐棠语塞:“我,我给体委了。”
“没看见,下楼吧老师找你呢。”短发女生有点不耐烦。
唐棠跟他们眼神对峙片刻,收好笔袋出去了,一伙人消失在楼梯处。
等那边没动静了,祁灼收回目光,笔尖在卷子上滑着:“刚才讲哪了?第三问是吧?”
“这儿。”邵清指了指一段文章。
“嗯。”祁灼磕磕绊绊地翻译着题目,“这个作者对铁人三项的态度……为什么不选a”
邵清听他翻译题,有点儿匪夷所思:“不是铁人三项,是钢铁侠三。”
“啊?”祁灼疑惑地读着文章,“我操,这篇讲电影的是吗?”
邵清:“……”
这时,楼梯处忽然传来唐棠的喊声。
“我交假条了!你去问体委啊!”
另一个人也喊起来:“问过了没有!你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好吗?跟老师说去。”
“你们到底想干嘛?”
“什么干嘛?老师让我们来的。”
“那你扔我假条干什么?”
“谁他妈扔你假条了?!神经病吧。”
吵闹戛然而止,也许是唐棠忽然沉默了。很久后楼梯那边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讲完卷子,邵清把里面常考的词汇圈出来让祁灼背。他俩都没带多余的纸,只好在教室后黑板上默写。
黑板上密匝匝的全是文字和涂鸦,板好像很久没人用水擦过了,上面积了一层厚重的浮粉,边缘处全是粉笔灰。
黑板下方是柜子,有半人高,上面铺了大理石台面。
祁灼侧坐在大理石上,用板擦擦出一片空白,粉笔灰和尘土齐飞。
他在面前扇了几下,吹着气回头。
却发现邵清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周围空荡荡的,隔壁实验a传来朗读声。
祁灼坐正了,一手撑着大理石边缘一手举卷子,两腿悬空耷拉着,慢悠悠地晃。
没念几个单词,邵清就拿着湿抹布从后门进来了。
“你擦完了?”邵清问。
“对啊。”祁灼晃着腿说,“拿都拿了再擦一遍吧。”
邵清把抹布扔给他,也一翻身坐到大理石上去。
他屁股刚落下,立马又有跳下去的冲动。
祁灼默写,他也坐上来干什么?
难道不应该在下面等着吗?
下去吗?
正想着,祁灼把卷子递给他:“念中文。”
“哦。”邵清最后也没往下跳,坐在台边上给祁灼念单词中文翻译。
默得很快,因为祁灼不会的就立马跳过,最后二十多个词只默出了个位数。
可喜可贺的是写出来的都默对了。
“牛逼吗,正答率百分百。”祁灼拍了拍粉笔灰,“没答的不算。”
邵清盖上笔盖,把卷子递给他:“没答的都画出来了,回去再背背。”
“下课了?祁灼看了眼表,“怎么不打铃?”
确实没有下课铃,实验a班还在上课。但楼下已经隐约传来玩闹的声音。
这节是下午大课间,休二十分钟。
“一会儿跟我去操场。”祁灼从台上蹦下来。
“干什么?”邵清也下来。
“交学费。”祁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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