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天以后
气象预警说的是这场雪会下两天, 但真正等它停了，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这么极端的天气即使是荆棘星本地人也很少见到, 又花了一天清理道路和港口,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人们才终于陆陆续续地离开。
雪一停，艾略特立刻安排舰队接姜昱等人过去, 此时他就在使命星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直到这场联赛彻底结束他才会离开了。
使命星上也有一座皇家城堡, 只是比起伊利亚宫和德里安宫, 它基本没什么名气, 毕竟这城堡都存在了好几千年了, 比伊利亚宫都老, 地方小、设施旧, 同时使命星上也没什么可看可玩的，所以历代皇帝只在军部又有大动作的时候过来小住一下，等阅兵完了就走。
姜昱等人在这住了大约半个月, 然后就集体搬到米娜台地上面去了, 米娜台地就是军部总部的所在地, 北方是高耸且连绵的山脉, 西南方则是大平原，旧时代里斐柔尔维人基本都居住在这，后来大家搬走, 这里就改成了演练场和商业中心。
挨着帝国军部的商业中心……可以说是要多正义就有多正义, 什么擦边的行为都看不见, 连小偷都不会光顾这里, 毕竟任何一个在这开店的人, 他们的爸爸妈妈、老公老婆都有可能是军部的大佬……
姜昱只出来转了一天，然后就意兴阑珊地回去了，这里卖纪念品的都很少，唯一值得看看的地方就是前帝国时代的民居遗迹，这些空房子里面没人住，也不让游客进去参观，再新鲜的景色重复看上几个小时，人们也会感到腻。
再加上沈问风冻得嘴都快变色了，所以大家还是赶紧打道回府了。
他们这五个人里最不抗冻的人就是沈问风，跟他自己的身体素质有关、跟他的第二形态也有关，其余人的第二形态要么是寒带、要么是寒温带，就沈问风这么奇葩，他居然是稀少的热带物种，要知道远古时期使命星的地图上只有那么一小条缝可以称为亚热带，他的祖先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
离第二轮比赛的时间越近，使命星上越热闹。
混战永远比一对一热闹，人们抢破头都想要的门票也都是第二轮的门票，而且很现实的一点是，能进入第二轮比赛的学生都是翘楚当中的翘楚，这么长脸的事情，那些家长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不仅双亲来了，有些人的爷爷奶奶、叔叔姑姑、舅舅舅妈、甚至住了十几年的邻居都跑过来凑热闹了。
比赛前这段时间，姜昱总是练着练着就被打断，每次睁开眼的时候，他都能看见自己的某个小伙伴被叫出去，过一会儿他们又跑回来，或兴高采烈或平平淡淡地对他说一声，我家长来了。
……
双胞胎的妈妈亨茨夫人是最早到的，当着许多别的学生和家长的面，她笑着抱了抱自己的两个儿子，然后从包里掏出给他们买的吃的，还有新款的防寒大衣，理所当然的，这两件衣服一模一样，旁边的人看见这样优秀的孩子她居然有两个，不禁流露出羡慕的情绪来。
亨茨夫人的炫耀心理被大大满足，她特别大气地带着双胞胎出去吃大餐了，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能看出她对待两个孩子的区别，她没问双胞胎想吃什么，而是自己一口气点了许多菜，她点的远超他们三个人的饭量，所以也就不存在偏心谁的可能性。但菜都端上来以后，萨缪尔就发现这些菜基本上都是妈妈和哥哥喜欢吃的。
妈妈并不是故意不点他喜欢吃的东西，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喜好。
平时在家里也是这样的，萨缪尔看一眼菜色，什么话也没说，而提摩西和妈妈说了好多话，转过头来以后他才注意到饭桌上的微妙细节。
以前他俩就算在一个学校，中午基本也不会一起吃饭，提摩西会去找自己的朋友，偶尔还带着朋友一起去挑衅萨缪尔，萨缪尔也是一样，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提摩西从没觉得萨缪尔受过什么委屈。
此时提摩西微微一愣，而菜已经上完了，萨缪尔也神色如常地吃了许多，妈妈坐在提摩西身边，还十分热情地给他推荐菜，眨了眨眼，提摩西低下头去，把妈妈说的那道菜吃了一口。
两天以后，他们的爸爸也来了。
亨茨先生和亨茨夫人没有感情上的问题，只是亨茨先生更重视时间的利用率，他提前一天才到这里，没去找妻子，而是先来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他看起来特别高兴，像别人家的爸爸一样，用力搂着萨缪尔的肩膀，不断地叮嘱他第二轮比赛应该注意什么，要他千万好好表现，不要丢了自己家和皇室的脸。
说完这些，他终于看向站在一旁的提摩西了，他红光满面地问自己的大儿子，和奥拉维尔殿下相处得怎么样，奥拉维尔殿下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应该去见奥拉维尔殿下。
提摩西沉默两秒，他正要张口的时候，萨缪尔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殿下很忙，一整天都在训练，没有时间见外人。
萨缪尔这个用词不太好，但亨茨先生一点不介意，他觉得这样才对，堂堂皇子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见他。亨茨先生非常体谅姜昱，顺便还把双胞胎轰回去了，他的想法是：既然殿下都这么拼，你们两个更不能偷懒了。
……
回到里面，他俩推开休息室的大门，萨缪尔口中“很忙”的皇子殿下正单手拿着一个冰激凌慢慢舔，而昨天半夜突然跑出去的沈问风也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他正在给其他人展示他的战利品。
“这是我妈妈做的酸叶子蛋糕——”
姜昱问：“哪个妈妈？”
沈问风：“没过来的那个妈妈。”
姜昱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看。
“这是我妈妈织的手套——”
格温多琳也问：“哪个妈妈？”
沈问风顿了顿：“还是没过来的那个妈妈，我这个妈妈手工超级厉害，但是另一个妈妈就是厨房杀手，我小时候生病她给我做了一次饭，长话短说，我家塌了，我也因为食物中毒多请假了三天。”
姜昱和格温多琳：“……”
他俩探着脑袋看沈问风往外边掏，前面掏出来的全都是手工作品，虽然没那么精致，但细节上满满的都是爱，后面就全是市面上的高精尖产品了，手艺不够，信用点来凑。
而且这些不都是给沈问风的，有一部分还是给姜昱他们的，那两位妈妈在准备礼物的时候就想到了沈问风的朋友们，连领队西昂的份她们都没落下。
沈问风与有荣焉地挨个发放礼物，转身之后，发现双胞胎也回来了，沈问风臭屁地带着礼物走过去：“喏，我妈妈送你们的。”
提摩西和萨缪尔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接过礼物。
他俩都对沈问风灿烂地笑了一下：“谢谢风风，也谢谢风风的妈妈。”
沈问风：“…………”
他呆滞地看着这俩人，不太懂他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默契了，既不嘲讽自己，也不跟对方吵架。
……
双胞胎的情绪确实有点奇怪，姜昱正在摆弄手里的新型桌面机器人，他无意地抬头，然后目光就对准了比平时安静一点的双胞胎。
虽说他们安静了，但他们并没有很冷漠，相反，他们看着比平时更亲密了，两人都坐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一起研究手里的小东西，发现了新功能，提摩西还会展示给萨缪尔看，等萨缪尔也探索到新功能，他俩就相视一笑。
姜昱歪了歪头，然后又把目光挪开了。
格温多琳的爸爸也是在这一天抵达的，不过他不是单独一人前来，他和交好的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的，这位乌伦兹家的话事人都没过来找格温多琳，而是通知格温多琳出去见他，老实说格温多琳对这个爸爸也不是很在意，所以见一面、吃个饭，格温多琳就又回来了。
比起自己的爸爸，格温多琳更在意她带回来的这个消息。
没有直接去找西昂，格温多琳先来告诉姜昱：“今天的晚宴上，我父亲也邀请了巴斯洛家主，他把我叫过去问了一些问题，他说想邀请我们所有人一起用餐，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我的长辈一样，还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但我觉得他说这种话不像是个玩笑。”
姜昱一愣：“西昂又不是参赛学生，他怎么也来了。”
格温多琳：“只要买了票，谁都能来看比赛。”
姜昱：“……”
抿了抿唇，姜昱沉默下来。
听完格温多琳的话，姜昱第一反应就是不告诉西昂，大家都装不知道，让那个狗屁家主自己吃算了，但冲动过去、理智上线，姜昱意识到这是西昂的事，他没有资格替西昂做决定。
抱着一丝希望，姜昱问格温多琳：“西昂的妈妈来了吗？”
格温多琳明白姜昱的意思，她同情地看着姜昱：“来了，巴斯洛家主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笑着听。”
姜昱：“…………”
明天第二轮比赛就开始了，开赛时间是在中午十二点，因为这是长线战斗，所以不必一大早上就开始，根据以往的记录，短的五六天结束、长的十几天结束，最长不过十七天，而不管是短是长，人们都要在里面过夜。
巴斯洛家主说的请他们用餐，也要等到比赛结束才行了。
晚间西昂照旧对他们几个来了一次动员会，顺便巩固他们脑中的知识，然后西昂就让他们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别人都走了，但姜昱还留在这，沈问风纳闷他留在这做什么，却被姜昱一边摆弄手、一边催促道：“去去去。”
沈问风：“……”
刚收了礼物就不认人了。
看出姜昱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双胞胎一人架一边，直接把沈问风架了出去，等其他人都走了，姜昱才郑重其事地看向西昂。
西昂也收起虚拟屏，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一个卡壳，姜昱的话堵在嗓子眼里，西昂看看他，还主动问他：“你想对我说什么？”
姜昱张了张口，最后打好的腹稿没用上，他一股脑就把格温多琳说的话都转述给了西昂。
而西昂听完了，他眨了一下眼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姜昱：“……”
“他想见你啊。”
西昂摇头：“你误会了，他想见的人是你，我去不去对他来说都一样，如果你不想去，直接回绝他就行了。”
姜昱愣了愣，感觉西昂才是那个误会的人，他坐到西昂对面，急急地对他说：“巴斯洛家主说的是想要邀请我们所有人，他想见我的话直接说邀请我不就好了，琴以前跟我说过，巴斯洛家主几次三番地叫你回家去，他肯定是要见你嘛。”
西昂抬头望向姜昱，思考了两秒，他决定还是跟姜昱说清楚：“奥拉维尔殿下，你可能不太理解这种父子关系，对巴斯洛家主而言，他是不会把这种重要的场合浪费在我身上的，在他看来，我是他儿子，他随时随地都能要求我去见他，这种迂回又小心翼翼的邀请，只可能是为了你。”
姜昱：“但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西昂嗯了一声：“我的态度也不重要，我拒绝他一万次，他也照样觉得可以命令我。”
命令是比较温和的说法，实际上的用词应该是惩罚，横亘在西昂和巴斯洛家主之间的不是西昂坚决的态度，而是伊利亚宫这个庞然大物，要是伊利亚宫消失了，巴斯洛家主早就派人把西昂抓回去、再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姜昱又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悄悄看向西昂：“你爸爸可真坏。”
西昂笑了一声：“可能吧，但他不是最坏的。”
总有更坏的父母出现，用千奇百怪的方式毁掉孩子的人生，西昂觉得自己确实倒霉，但他一定不是最倒霉的。
姜昱不太喜欢西昂这种随波逐流的态度，仿佛有这样的父亲也不算什么，明明就很算什么好不好，怎么可以有爸爸坏到这个地步？
姜昱的想法都是写在脸上的，西昂看着他的表情，其实心里也很奇怪。
怎么会有姜昱这种把父母的爱当成理所当然的小孩，任何爱都不是理所当然的，都是事出有因、与外物绑定的。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他妈妈可以说是他爸爸的信徒，她爱那个男人到了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地步，因为那个男人帮她跨越了阶级，把她全家都变成了人上人，曾经看都看不见的美好生活如今唾手可得，所以，她当然要爱他了。
西昂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他上一次亲眼见到那个女人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十几年过去，她不仅没变得更老，反而更年轻了，星网上的各种影像记录都能证明这一点，她看起来过得非常好。
挥去脑海中的影响，西昂重新看向姜昱，后者依然是一脸不快的表情，似乎还在为他打抱不平。
但西昂认为自己不需要这种同情，恰恰相反，他觉得姜昱需要一点提醒。
“奥拉维尔，”在姜昱抬头看向他以后，他对姜昱说道：“你的眼睛不应该只看到人们的好和坏，没有哪个人是可以单纯用好坏来定义的，尤其是你身边的人。”
姜昱一怔，他不太明白西昂的意思，他疑惑地问：“你是觉得我身边哪个人有问题吗？”
西昂摇摇头：“你看，你又这么想，好像在你的认知里只有两类人，一类没问题的、一类有问题的。可是奥拉维尔，人都不完美，你的人生长着呢，早晚有一天你会遇到颠覆你认知的人，他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我不想看到你信念崩塌、伤心欲绝的样子，所以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改变这种想法。”
姜昱的表情有点迷惑，因为他还是不懂为什么出现一个不纯粹的坏人或好人，他就会信念崩塌、伤心欲绝了，他当然知道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存在，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人而已。
而在姜昱的脑瓜里，他认为自己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
西昂能说这么一番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即使看到姜昱没信，西昂也没再多说什么，因为有些事情没经历过，确实是没法长记性。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长到二十岁这个年纪，都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了，就像沈问风他们，即使是命最好的沈问风，也遇到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老实说这种事越早经历越好，因为年纪小的话，反而不容易受伤。
换句话说，都二十岁了，还没遇到过这种事、还能保持一颗和孩子差不多的心，这还真是相当难得。
固然有姜昱从小很少接触人的原因在，但幸运才是让姜昱好好生活到现在的根本。
嗯，也就到此为止了。
西昂完全不相信姜昱能把这份幸运保持一辈子，艾略特一世把姜昱看得像是自己的眼珠子，可即使是他也没法保证他能永远这样保护姜昱，而只要他保护不了了，姜昱就会踏入真实又残忍的世界。
届时西昂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种事自然也跟他没关系了。
想到这里，西昂突然皱了皱眉，片刻后，他也离开了这个房间，顺便把灯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姜昱先单独离开了一段时间。
艾略特昨天就说过让他早点出来，先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然后再去参加比赛，出来的这段时间身体检查也没断过，姜昱早就习惯了，只是他没想到今天给他做检查的人居然是柯林。
柯林穿着医生的衣服，坐在轮椅上正在调整某些仪器的数值，听到脚步声，他笑着转过头来：“好久不见了，奥拉维尔。”
姜昱惊讶地张口：“姑、姑父……”
柯林伸出一根手指，对他轻轻晃了晃：“在这里请叫我柯林院长。”
看看不远处的陌生医护人员，姜昱不好意思地改口：“柯林院长。”
柯林笑了笑，然后让姜昱去里面换衣服，等姜昱走了，他又让艾略特出去，潘医生给姜昱检查的时候是会让艾略特留在里面的，但每个医生都有不同的习惯，柯林说艾略特在这可能会影响到姜昱的心情，艾略特虽然不太想离开，但还是听了他的话。
做完几个机器的检查以后，柯林把姜昱叫到自己面前，然后用手摸他的骨骼，姜昱乖乖地站着，柯林还跟他聊天。
柯林：“马上要比赛了，你紧张吗？”
姜昱：“还好啦，都到这个时候了，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柯林：“这是什么古怪的说法……不过还挺有道理的，祝你比赛顺利。”
姜昱笑了一下，也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注意到柯林在自己的蝴蝶骨位置摸了很久，姜昱一愣，连忙问他：“是不是我的翅囊长出来了？”
之前给他做检查的医生都没亲眼查看过他的背部，所以他也没机会这么问。
柯林按着姜昱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姜昱，姜昱敏锐地发现他可能要告诉自己一个坏消息，但沉默一瞬之后，柯林对姜昱安抚地笑了笑：“没事，没长出来，但也没事。”
姜昱有些错愕，他感觉不是真的没事，而这时候柯林把他的衣服放下，然后认真地望着他：“好好比赛，知道吗？很多人都在看着你，凯珀尔家族的荣誉，以后就要让你来继承了。”
姜昱迟疑地看着他，他还是想问什么，但柯林让他继续去做别的检查，被这么一打断，姜昱就没有这个心气了，毕竟就像柯林说的，比赛在即，很多人都指望着他，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还分不清轻重。
一个半小时以后，比赛结束了，姜昱也渐渐调整好了心情，他有点心事，但看起来状态没什么问题，艾略特发现他的情绪低了一些，不过他以为是比赛的原因，所以暂时没有追问。
拿到检查报告，确认什么事都没有，艾略特就带着姜昱离开了，柯林也跟着他们，他来这里不止是为了给姜昱做检查，他也是来看比赛的。
到地方以后，姜昱就要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汇合了，艾略特叮嘱了他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又确保姜昱带上了那些以防万一的东西，然后他才同意姜昱下车。
但在门开以后，姜昱刚迈下一条腿，艾略特突然又问了他一句：“奥拉维尔，你心情不好吗？”
姜昱一只手还放在悬浮车的车门上，他扭过头，十分清晰地看到艾略特眼中的关切。
……
姜昱不知道凯珀尔家族的荣誉，他只知道艾略特一世的荣誉。
就算他一开始是为了自己参赛的，到了今天，他的目的也不止是单纯的赢了，他要把押注的钱赢回来，要让大家的努力不白费，要让关心他、爱护他的人不失望。
为了这个，别的东西都可以再等等。
想到这，姜昱抿着唇，他笑了一下，然后回身抱了抱艾略特。三秒过后，他松开艾略特的身体，接着对他挥了挥手：“爸爸再见，我出发啦。”
说完，他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艾略特一直盯着姜昱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对面的柯林看了一会儿窗外，转过头来发现他还是这个模样，柯林不禁叹道：“艾利，你也稍微松一松吧，也就是奥拉维尔脾气好，换成别的孩子早就烦你了。”
艾略特却跟没听到柯林的抱怨一样，他说道：“他没回答我。”
柯林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艾略特转头，对柯林重复道：“我问他是不是不高兴，他没回答我。”
柯林微愣，他也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已经跑远的身影，片刻后，柯林把头转回来，他对艾略特说：“等他出来再问他吧。”
那至少是七天以后了。
艾略特应该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但让姜昱犹豫的东西，也让艾略特犹豫。姜昱不想让艾略特失望，艾略特也不想打扰姜昱，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姜昱有多努力，艾略特都是看在眼里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当然不能成为姜昱和胜利之间的绊脚石。
抿了抿唇，艾略特让司机去往观众区，路上为了更换注意力，他还和柯林说起厄里斯之眼的事。
已经有先头部队进入厄里斯之眼了，他们伪装成落后行星上的一群恶棍，先摸清厄里斯之眼的具体情况，之后会有专业的孤身间谍进去打探消息。
但说了一半，艾略特才发现柯林心不在焉的，他一直看着窗外忙碌的人们。
艾略特叫了柯林一声，柯林这才回神，他对艾略特点点头：“我听到了，很缜密，谢谢。”
艾略特：“……”
他奇怪地看了看柯林，片刻后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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