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孺子可教

皇太孙萧明远扶着皇帝，坚定地说：“皇祖父，您放心，姑祖母如同大岳的定海神针，定能打败魔物，化险为夷，护我大岳平安。”

        萧安歌听了心里很别扭，她这姑祖母除了看着年轻，之前也没见着有什么大神通，宫里却将姑祖母传得神乎其神，多半是在拍马屁。

        代表祥瑞和神意的，是人是鸟又有什么差别？她今日献上灵鸟，本是想杀一杀姑祖母越来越盛的风头。

        她万万没想到，偏偏她献上的灵鸟出了纰漏，变成一个魔物，害她差点丢了命，还差点伤了皇爷爷。好在姑祖母机敏，否则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渐渐的，战斗的天平开始向萧荔倾斜。萧荔越打越顺手，从最开始处于下风，到逐渐能与魔鸟势均力敌，现在隐隐生出压制之势。

        众人看得明白，长公主身姿矫健，太祖的揽月在她手中上泛着滢荧流光，将那魔鸟打得落花流水！

        堇澄满意地点头。小荔枝明明孺子可教也，在扶幽山却没修出丁点儿成绩，说明容昭这个师傅当得不行。若是换成他来教……算了，收徒儿太麻烦，每月帮容昭教授剑法已然是他的极限。

        魏泽沅与时蕴和这两尊戒备在殿门口、负责保护皇帝的门神逐渐放松了一些，都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小瞧了萧荔。

        萧荔一脚蹬在树干上借力，反身飞起，双手将揽月朝魔鸟拍去，魔鸟闪避不及，被重重拍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为防有变，萧荔随即跳入坑中，一把抓住魔鸟脖子，扼其喉咙，提着魔鸟跳回地面。

        魔鸟还想反抗，萧荔五指收紧，捏紧鸟脖子。魔鸟被捏得被迫张开嘴，伸出舌头，模样十分滑稽。

        忽然，鸟嘴中飞速射出一个极小的黑点。萧荔以为是暗器，抬起手用袖子兜住黑点，确定没有危险才收了揽月，将黑点攥到手里，摊开掌心一看，却是一颗又黑又圆的小石子。

        小石子入手滚烫，箫荔只觉一股热气从掌心钻入体内，随着经脉游走，越变越微弱，最后消失得再也感知不到。

        石子顿时变得冰凉，她觉得奇怪，又觉得可能是错觉，想是小石子脱离魔鸟自然就凉了。

        她没时间细想，因为被她扼住脖子的魔鸟在吐出石子后，扑腾几下再没了力气，鸟眼中红光熄灭，鸟身逐渐缩小，最后竟变成一只红腹锦鸡。

        “锦鸡，怎么会是一只锦鸡？”魏泽沅眼见魔鸟变锦鸡，冲到近处仔细瞧了一瞧，惊诧地大叫起来。

        不仅魏泽沅满腹疑问，在场所有人都狐疑不已。

        皇帝大发雷霆，质问道：“安歌，你来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箫安歌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结结巴巴地念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萧荔看着一团糟的皇家别院和一院子四仰八叉的人，上前劝了几句：“皇兄，大家都受了惊吓，不如先将殿内收拾一番，定定惊，有什么问题待会再问。”

        皇帝看了一眼萧安歌，冷哼一声，失望地拂袖离去。

        在场的禁军侍卫训练有素，不等箫荔吩咐，已经抬过来一只精钢打造的笼子，比之前那只笼子看着结实百倍。

        箫荔将奄奄一息的锦鸡丢进笼子，喘了口气，这才觉得浑身酸痛，瞬间有些脱力，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她心里唉声叹气的想，老天为何不让她留下一个完美的传说？她今天战得如此神勇，在最后一刻没坚持住倒下去，前面岂不是白费力气，真不甘心呐。

        在她已经准备好迎接地面痛击屁股时，一双手臂温柔地从后背将她托住，一张俊美白皙的脸闯入她眼帘。

        “殿下？”

        “堇澄神君？”

        堇澄身上的味道就像太玄山松软的雪花味道，带着淡淡的冷香。箫荔从未去过太玄山，但她觉得这就是太玄山上的味道。她一时恍惚，又称堇澄为神君了。

        堇澄装作没听见神君二字，真挚地道谢：“殿下，刚才多谢殿下救了在下一命。”他压根儿没想到小荔枝会站出来挡在他面前，第一次被女人护在身后，感觉似乎……还不错。

        箫荔站直身体打个哈哈，客套回复：“本殿是定国公主，堇澄大人乃我朝大祭司，保护堇澄大人是本殿分内之事。”

        其实她那时候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快脑子一步挡在堇澄身前，她反应过来时已经骑虎难下，只好拿着揽月开打。

        两人站在一起靠的很近，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思巧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哭天喊地地打断两人：“殿下，您怎能独自和怪物打斗啊，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奴婢吓得肝儿都要碎了。殿下，您的衣服破了，奴婢伺候您去更衣，哎呀殿下，您脸上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

        思巧实在唠叨，箫荔听得后脑仁疼，只得向堇澄打了个手势，带着思巧去往偏殿。

        进了偏殿，箫荔检查了一下脸上的伤，幸好都是些浅表的擦伤。她拿出乾坤袋里备下的药，仔细涂抹在伤口上，伤口迅速愈合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她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将头发简单束起来，便回到正殿。

        殿中跪着好些个人，除了平乐郡主萧安歌和之前逃跑的驯兽师，另外还有皇太孙萧明远夫妇和好几个她不认识的人。萧安歌跪着她还能理解，太孙夫妇和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见到箫荔，马上站起来去扶箫荔，比起刚才对殿中其他人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荔儿，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今日累着你了。”

        “皇兄，这是怎么了？”箫荔指着跪在下面的一大片人问道。

        皇帝扶萧荔坐好，冷冷地对跪在下面的人说：“好了，长公主来了，你们现在一个个说，慢慢地说，事无巨细地说，若是谁敢漏掉一个字，莫怪朕不讲情分。”

        皇帝平日里是个较为温和的君主，常常让人误以为他好脾气。但老实人发起火来都吓死个人，何况稳坐一国之君宝座的人，又怎会是什么纯真善良小白兔。

        今日春宴被毁，加上受了惊吓，皇帝现在心情很不好。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这场风波波及到自己头上。跪在殿中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夹杂着哭声和求饶声，说出了事情经过。

        箫荔从众人互相推诿之中，拼凑出了事情经过。

        她不认识的那几个是同一家人：户部尚书李岩亭、夫人王氏、次女李婉莹。而李家的长女，便是太孙妃李氏，闺名婉玉。太孙妃母族牵扯进来，太孙和太孙妃不得不跪下一同请罪。

        萧安歌和李婉莹是闺中密友，因有着太孙妃这层便利，李婉莹入宫与安歌见面十分方便，萧安歌时常将心中苦闷诉说与李婉莹。苦闷无外乎长公主回宫后风头无两，不仅抢走皇祖父的关注，还抢走了她的心上人时蕴和云云。

        李婉莹见密友闷闷不乐，提议找一件祥瑞之物献给陛下，以此夺回陛下的欢心，若是陛下高兴，与时蕴和之间或许还有希望。

        萧安歌听了有理，但她自己出宫不便，便委托李婉莹替她寻宝。本来寻宝一事一直没有进展，萧安哥已经不抱希望。刚巧昨日李尚书一家提前入住皇家别院附近的庄子，刚巧昨日庄子里就捕获了这么一只五色灵鸟。庄子里的下人和驯兽师只当抓了一只漂亮鸟儿，献给主人领了丰厚赏赐。

        萧安歌今日一见灵鸟，觉得甚是满意，因此在宴会上献鸟，引出了后面那一场混乱。

        李尚书和李婉莹这时顾不得萧安歌的清誉，将前因后果全部和盘托出。其实这也怪不了他们。现在若不照实说出前因后果，不仅连累太孙夫妇，还可能是诛九族的大罪。

        至于锦鸡为何变成灵鸟，灵鸟为何成魔？谁也说不清楚。但事情的起于萧安歌，此举大大丢了皇家颜面。

        “荒唐！”皇帝气得将案上茶杯朝萧安歌砸过去，砸完仍不解气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看来，过去是朕太过纵容于你。”

        瓷杯碎了一地，茶水浸湿了地毯，却没有奴婢敢上前清理。

        萧安歌伏在地上不停抽泣，不知道是害怕多一点，还是丢脸多一点。

        而被动卷入事件中心的禁军副统领时蕴和，此时尽职尽着站在殿内，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一丝动怒、内疚或是怜悯。

        堇澄也没想到事情起因会是这样，他在宴会上听到有关萧荔的议论，本想找机会探一探时蕴和这个幻境工具人对小荔枝的想法，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似乎短时间内不太能问出口，真是好难办。

        箫荔忍不住低声骂了时蕴和一句蓝颜祸水，然后起身跪到殿中，向皇帝请旨：“皇兄，事情经过已经明了，此事虽因安歌而起，但她本意并非如此，望皇兄饶了安歌和李尚书一家。外面天色渐暗，请皇兄带着太孙和安歌先行摆驾回宫，留臣妹在此，五日之内必定查清魔物来源。请皇兄放心。”

        皇帝哪里放心箫荔一人留下，“荔儿，别院不比宫里，万一再有魔物出没，你如何应付得来。”

        经过刚才的变故，堇澄自觉不能离小荔枝太远，赶紧站了出来，朝皇帝一拜：“陛下，在下愿携义子魏泽沅留在此处，护长公主殿下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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