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荐枕席
“当年父皇曾有意将你指给时明煦,可惜没来得及下旨便出了和亲一事,以至于你远走扶幽山,没过多久老平远侯病逝,时明煦承袭爵位,自请赴边关守卫。父皇为示恩宠,下了一道旨意,赐婚你与平远侯府。”
皇帝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未正式袭爵的时明煦倔强地跪在殿中,主动求娶定国公主,一片真心任谁见了都会动容。他和父皇母后都答应过明煦,永远不会将真相告诉箫荔。
“恩宠?我看这是有仇吧!父皇这是何意,这不是耽误人家吗?平远侯府怎会答应?”萧荔觉得不可思议。
“时明煦答应了。因为圣旨中写明,只要你不回来,每一代平远侯或世子过了二十岁便可另娶,且不用降等袭爵。这种天大的好事,平远侯府为何要拒绝?”
“所以?”萧荔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明煦已于两年前辞世,你现在的未婚夫,便是这一代的平远侯世子,年方二十,时明煦的孙子,时蕴和。”皇帝如是说。
箫荔实在难以理解,父皇怎会下了如同儿戏般的这道圣旨。她心中一阵悲凉袭来。这样大的事情,朝中人人知道,当初却没人告诉过她,连皇兄也隐瞒不说。大家是不是早就默认她会终老扶幽山,再也不回来了。
“皇兄啊,臣妹都这把岁数了,嫁一个能当我孙子的人,太委屈人家了,而且他是安歌的心上人。再说臣妹终归是要回扶幽山继续修行的。父皇这旨意太过儿戏,皇兄还是下旨收回吧。”
“荔儿,退婚只是你单方面的意愿,你怎知平远侯府不愿意?你是定国长公主,亦是仙门中人,嫁给时蕴和那小子,说到底是他高攀了你。朕若是收回先皇旨意,他平远侯府世袭的荣耀岂非要在这一代终结?”
箫荔一时语塞,心中百感交集。原来,她竟是个多余的人。她确实不该回来,若她一直留在扶幽山,平远侯府可以世袭爵位,安歌也能如愿嫁给心上人,对谁都好。可惜造化弄人,如今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个局里。
皇帝见箫荔苦着一张脸,终究有些心软:“朕会请大祭司借着占卜吉日的由头去探探时蕴和那小子口风,若他真是不愿意,朕便替你退了这婚,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若是平远侯府坚持履行婚约,咱们皇家亦不可寒了忠臣的心。晚宴时间到了,我们先过去,旁的以后再说。”
宴会开始。宫中的宴会比皇家别院到底要讲究奢华得多,且这次的宴会进行得很顺利,什么幺蛾子都没有,只有一波又一波人站出来歌功颂德。
箫荔却没什么心思。自回大岳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她应接不暇,她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特别是听到席间众人不断说起她修仙如何了得、她与时蕴和如何般配,心中更加烦闷,于是提了一壶酒藏在袖中,寻了个借口离席。
堇澄在席间听了些闲言碎语,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理出几分头绪。箫荔的皇兄,准确说是爹给她寻了一门亲事。若时蕴和过了二十岁,亲事便要作废,需等到下一个轮回有合适人选方能继续,如此一来又要过上二三十年。
莫非这是幻境为箫荔设置的一个情劫?
男女婚嫁之事在堇澄眼中最是麻烦,他不明白,为何他见过许多仙魔两界的女子,早已超脱轮回,却仍深陷情爱之中不能自拔。也罢,箫荔一个凡人,挣脱不出世俗的刚理伦常,亦属正常。他要善加引导,助她勘破心魔。
身旁的魏泽沅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堇澄悄无声息地离席,在宫里一处偏僻的地方寻到箫荔,只见箫荔独自坐在屋顶上,正与月对饮。
堇澄站在月光下,虽是一身黑衣,却被月光映照得如朗朗君子:“殿下有何心事,可否说与在下听听?”
萧荔眯着眼睛看清来人后,依然坐在屋顶上,嬉皮笑脸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三界第一战神堇澄神君啊。”
“殿下,你醉了。”
“醉?若能就此醉生梦死,倒也美哉,堇澄神君这样生来仙胎,又是仙界的战神,怎么会明白我一个凡人的心事。”萧荔半倚在屋顶上,抬头看着月亮。
萧荔朝嘴里倒酒,酒壶早已空了,仅滴下几滴酒液来。她丢掉酒壶,落回地上,像个十足的女纨绔一般:“堇澄神君,不如陪我喝一杯。去我霞光殿如何?”
萧荔说完,直接醉倒了。堇澄无奈,将萧荔打横抱起来往霞光殿走。不是他想去饮酒,而是萧荔的神志开始涣散。幻境里瞬息万变,心智不坚时最容易走火入魔,他得守着她。
霞光殿这边,思巧十分焦急。晚宴上殿下说出去透透气,这一透气就不见了人影。思巧不敢声张,跑回霞光殿看看,她前脚刚到,后脚却见大祭司堇澄抱着殿下回来了。
思巧大为惊骇,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没被人看见吧?”
堇澄抬脚就朝内殿走去。思巧连忙抬起手臂拦住:“祭司大人,您是外臣,直闯内殿不合礼数。”
堇澄不欲多费口舌,直接对着思巧额头施了一个傀儡术,“去殿外守着,未得本君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思巧双目有一瞬间失去了焦点,顷刻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自动走到外面守着。
堇澄抱着萧荔,想将她放到榻上。萧荔这时醒过来,却不肯松手,故意吊在堇澄脖子上,咯咯笑起来,声音娇媚婉转:“堇澄神君这是何意?莫非想要自荐枕席?”
“自荐枕席?”堇澄皱着眉,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堇澄第一次听到“自荐枕席”这个词还是从箫荔她师傅容昭口中。
那时,堇澄刚离开太玄山不久,初初在仙魔大战中展露头角,还未得封战神。只因为长得俊俏又能打,行军途中便有许多女仙偷偷潜入他军帐中,更有甚者还有来自敌对阵营的魔族女子陆陆续续躺在他床上。
堇澄那时在仙界没什么朋友可谈心,只好跑去问容昭,这些女子想做什么?容昭告诉他,这叫做自荐枕席,意思是这些女子想要与他一同困觉。
困觉?那床小得都还不够他一个人打滚的呢,这些女子为何非要同他人在一处困觉,不嫌挤吗?他不理解,并为此苦不堪言,来一个丢一个出去,来两个丢一双出去,誓死捍卫对睡榻的独立使用权。
直到很多年后,堇澄见惯了仙魔两族迎来送往、爱恨纠葛,才明白自荐枕席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结成道侣或是露水情缘。只是这般麻烦的男女之事,却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他还是不理解!
堇澄看了一眼箫荔身后的榻,脸上一言难尽:本君留在这幻境中虽是为了修复神魂裂痕,但也为了你劳心劳力,你却污蔑本君主动?真的,太没良心了!
萧荔看着堇澄如太玄山的冰川一样冷毅的脸,笑咯咯地用鼻尖去蹭堇澄的下巴:“神君不说话,便是答应了?趁现在天黑,我们……”
“殿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堇澄撇过头去,尽量躲开箫荔的鼻尖。
“当然知道。”箫荔答得恍恍惚惚。
堇澄不想同任何女子有什么牵连:“殿下不是心悦时将军吗?”
箫荔愣了一下:“我何时心悦于他?我之前根本都不认识他。”
“殿下不愿嫁给时将军?”堇澄略略惊讶。
“不愿。”萧荔醉是醉了,这句说得是斩钉截铁。
堇澄好奇了,如果幻境中的劫不是情劫,那会是什么?
“殿下的愿望是什么?”堇澄问。
“愿望?”箫荔从堇澄胸前抬起头,茫然地说:“我想保护大岳,保护父皇母后和皇兄,我想在扶幽山修得厉害的本事,让那些逼我和亲的人后悔,我想把北翟打得落花流水,叫他们再不敢犯我大岳领土。”
“殿下的愿望便是这个吗?”堇澄找到答案,“在下明白了。既然这是殿下的愿望,在下愿助殿下以身证道。”
“可是现在,我成了魔修,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箫荔的情绪说变就变,想着想着把脸埋在堇澄胸口,宣泄似的大哭起来,鼻涕眼泪全都揩在堇澄的衣服上。
堇澄强忍着站在原处,任由箫荔发泄,等箫荔哭不动了,偷偷施了一个清洁术,才劝道:“殿下,仙道是道,魔道也是道,寻求一个结果有千千万万的道可走,殿下不必过于纠结。”
堇澄不是为了搪塞箫荔才这么说,而是事实如此。
关于仙和魔,天地初开,鸿蒙伊始,最初本没有什么仙魔之分。只因聚居地和修炼方法不同,才逐渐分为仙魔两族。从上古时期至今,仙魔两族逐渐划分出现在的仙界和魔界。两族交战,无非为了争夺交界处的一亩三分地,以及不蒸馒头争口气罢了。
最近那次仙魔大战,最后以堇澄代表仙族打败魔君。但于他本人而言,对于魔族和魔界其实是没有什么好恶之说。大战结束,两族划分好地盘,又逐渐恢复了邦交和联姻。
“修魔也可以?”箫荔抬起头,用水色潋滟的眼睛看着堇澄。
“当然。”堇澄回答得很坚定。
箫荔笑了,又开始犯醉:“堇澄神君刚刚说什么?哦,神君愿意向本殿舍身证道,那我们别废话了,不妨快些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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