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阵眼忽现

她立即在湖面上寻找，藏镜湖在各路船灯照射下，黑暗与火光交错，像是巨大的黑幕上闪着星光。萧荔很快看到羽毛，原来泽奕晕倒前已经撒了手，羽毛飘落到水面上。

        她想起来了，那根羽毛的颜色，与寒食节春宴上那只魔化的“五色灵鸟”一模一样。羽毛就是此案的关键，不能让羽毛消失在藏镜湖里。

        箫荔朝羽毛使了一个隔空取物术，刚好湖上一个小小的波浪打过去，将羽毛推远，箫荔的术法落空了。眼见羽毛隐约有被浪翻走的趋势。她心一横，给自己施了个不太熟练的避水咒，翻身跳进湖里。

        避水咒暂时还算稳固，箫荔在水里翻腾两下很快便抓住羽毛，羽毛一入手，那股熟悉的微弱魔气自动流入体内。她将羽毛收好，准备跃回船上。

        这时，湖底一片亮光吸引了她。那片亮光十分明亮，照得湖底犹如白昼。她现在的位置大约在湖心，湖心处虽然水深，但这么亮的光，又是在晚上，不可能从湖面上一点都看不出。

        萧荔自认为水性尚可，且有避水咒护体，变得有恃无恐，一瞬间做出选择，朝湖心深处游去。她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在藏镜湖底发出这么亮的光。

        与此同时，花厅里的莺歌燕舞一直在持续，醉梦楼的姑娘们跳得卖力，赏舞的看客们却没心思看。

        堇澄在箫荔离开他视线的那一刻起，便通过玉筒连接箫荔的识海。玉筒由他的一节狼骨制成，可以说是他骨血的一部分，天生带着巨大的神力，且他在打造时在玉筒上加持了各种防护阵法。玉筒被箫荔存放在识海里，只要他想，可以随时通过玉筒感知箫荔是否有危险。

        这种附加的偷窥功能，堇澄肯定不会告诉箫荔。他在仙界没正经遵守过礼数，但也不屑于做窥探女子之事，所以他平时一直将箫荔的灵识屏蔽住，只在今日这种特殊情况下，才会开启与玉筒的连接，感知箫荔的灵识。见箫荔一掌将泽奕劈晕，下水前还不忘施一个避水咒，堇澄满意地点头，小荔枝的行动越来越果断机敏了。

        楼下传来一记闷响，夹杂在各种乐器发出的声音中并不明显。魏泽沅五感敏锐，听到响声觉着不对劲，马上起身奔向声响来源。

        时蕴和自萧荔出门后一直坐立不安，见魏泽沅有动作，也跟了过去。两人直接从游船二楼飞到一楼。堇澄则只能和刘春茂、林佑安一同，慢一步走楼梯下去。

        魏泽沅甲板上找到晕倒在地的泽奕，却不见萧荔踪影。时蕴和唤来附近侍卫问话：“怎么回事？殿下呢？”

        侍卫们已经吓得语无伦次：“这个琴师说殿下醉了，他出来透透气。谁知殿下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把他打晕，然后自己跳进湖里了。”

        时蕴和气急责问：“殿下落水，尔等为何不下水去救？”

        几个侍卫低下头，说不出所以然，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们还未来得及想发生什么事，时将军和魏少侠就出现了。

        时蕴和问话的同时，魏泽沅正在用探灵术探泽奕的底细。探了以后，不禁费解，此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萧荔在搞什么，她一个人跳进湖里会不会出事了？好歹是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妖族义气，魏泽沅决定去湖里支援。

        “沅沅，你留在船上接应。”堇澄一手抬起拦住魏泽沅，在众人大吃一惊的目光中，一跃跳进藏镜湖。

        时蕴和不甘落后也想跳，谁知被魏泽沅拦了下来。魏泽沅注视着堇澄消失在湖面上的身影，心中刮起一阵飓风，心道堇澄这厮居然会挺身而出去救箫荔，不会是恢复记忆了吧？

        时蕴和想挣脱开，却被魏泽沅揪得动弹不得，时蕴和从未和魏泽沅正面交过手，此时不免心惊肉跳，这少年的功力竟深不可测，可长公主有危险，他为何作壁上观，时蕴和不满道：“魏少侠快放开我，殿下一定有危险，你不下去我要下去。”

        若堇澄恢复记忆，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仙界战神，还需要其他人什么事。魏泽沅好整以暇地说：“时将军不必担心，我义父足以应付，我们留在船上接应便可。”

        呸呸，魏泽沅在心里唾了两声，若堇澄神思归位，对着堇澄那副三界共愤的讥诮表情，义父两个字他还真叫不出口。

        除了魏泽沅，其他人都很怀疑，堇澄大人，这位神秘又安静的大祭司，真的能行吗？

        藏镜湖中，箫荔向湖心下潜，一切顺利。她游到发出亮光的地方，只见一块半丈高的巨型石碑矗立在湖底。这块石碑更像是一块整玉打磨而成的玉碑，玉碑通体莹润，散发着强大的灵力，那如白昼般的亮光便是灵力的具象。能将灵力化为肉眼可见的光芒，可见其灵力之强悍。

        她发现玉碑上有字，又小心地游近了些，看清玉碑上的三个大字：若虚境。

        若虚境是个什么东西？大岳朝建朝至今已经三百多年，自立国后便定都于此。藏镜湖上不知多少船只，不分昼夜的来来往往。若有此散发着巨大灵气的玉碑藏在藏镜湖底，没道理从未被人发现过啊。

        萧荔几十年没回大岳，自打回来以后光怪陆离之事不断，这会不会是个障眼法，还是先试试看，她从识海中取出揽月，用揽月轻轻敲了一下玉碑，玉碑在水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证明不是虚相。

        她收起揽月，离玉碑靠得更近些。这玉碑看起来人畜无害、灵气充沛，像是仙家之物，是将它从湖里起出来以后请师傅看看好呢，还是就这样放在湖底维持原样好？

        箫荔想着想着，手便不自觉地去摸那玉碑。突然，她的避水咒破了，夜晚的冰冷湖水瞬间将她浸透，激得她身子骤然向下一沉，猝不及防地呛了几口凉水。她连忙调整气息，试图运气，可是体内魔气停滞，无法运转，她顿时手脚慌乱起来。

        哎，关键时候掉链子，估摸还是术法不精，避水咒能撑了这么久于她来说已经不容易，其实刚才是她托大了，她的水性很一般。

        她不会就这样葬身湖底了吧。她的死因会怎么写？长公主携男伶游湖，不慎落水，薨！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大岳建朝以来最大的笑话。

        在箫荔即将丧失呼吸时，一层银光从她身体里发出，将她包围起来，像是一个悬浮在水中的透明光球。大量的空气涌进箫荔肺里，她终于恢复了呼吸，松了口气，得救了。

        这个泡泡一样的光球一定是她在生死存亡之际被激发出的力量所化，原来自己有这么大的潜力。问题是，她呆在泡泡里，要怎么才能回湖面上呢？

        箫荔发愁之际，抬头朝上看去，头顶上方有人朝自己游过来。看来游船上有人发现她落水下来救她，不知道来得是沅沅还是时蕴和。真是万幸，她不用葬身湖底喂鱼了。

        湖底在玉碑的光照之下十分明亮，那人还未游得很近，箫荔已经看清来人是谁，她诧异的捂住嘴，我的天，怎么会是堇澄神君？

        堇澄入水之后，看到萧荔像只落汤鸡一样狼狈地站在光球之中，心里实在忍不住夸赞自己。不愧是他打造的法器，在离若虚境阵眼仅有咫尺距离时，依然能发挥强大的法力，在关键时刻保护萧荔。

        没错，湖底那块玉碑便是若虚幻境的阵眼。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若虚境的阵眼竟然化作一块玉碑藏在湖底。先前箫荔隔空取物失败时，他没在意，箫荔下水时，他很放心，直到他通过箫荔的神识看见写着若虚境三个字的大玉碑时，才心道要遭。

        幻境的力量由阵眼维持和散发，普通术法在靠近阵眼时会受到影响甚至失效。果不其然，箫荔的手刚一碰到玉碑，避水咒便破了。要不是有他的玉筒在，萧荔就要变成一颗凉水泡荔枝。

        若虚幻境的秘密，暂时还不能被箫荔和魏泽沅知晓。萧荔识海中的玉筒也只能抵挡一阵子，他不敢大意，这才拦下魏泽沅，亲自跳进藏镜湖。

        堇澄快速游到泡泡光圈旁，箫荔在泡泡里朝他大叫，水里听不清声音，看口型是问他怎么下来了。

        废话，湖水这么冷，你以为本君想来吗？若不是因你好奇，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用揽月敲一下玉碑不够，竟然轻意用手去碰。

        本君不得不亲自下水来找你，为了不露馅，还不敢使用任何术法，要忍受这刺骨的寒冷。

        堇澄朝箫荔伸出一只手，示意箫荔把手给他。箫荔尝试着将手伸出光圈，冰冷的湖水马上将她的手包围。堇澄抓住这只手，带着箫荔朝上游去。两人的衣服头发俱已湿透，浑身上下都泛冷意，只有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能感觉到彼此的温暖。

        二人离湖面越来越近，包住萧荔的光圈在逐渐消散，在她快要到达湖面的那一刻，光圈像泡沫一样破碎，完全消失不见。刹那间湖水再次将她吞噬，但这次她感觉很安定，因为握住她的那只手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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