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同为一人
“小华山？”箫荔望着无边的夜色，茫然道：“神君去小华山斩异兽，为何要抓着我一起去？”
“哦？你消息倒是灵通，”堇澄将不安分的箫荔向自己身边揽了揽，说出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理由：“既然知道是去斩异兽，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想去练练手吗？”
箫荔想了想，这的确是个锻炼身手的好机会，就算她打不过，能看看堇澄与异兽对战也是不错，可是师父那边……箫荔有些为难道：“师父不让我乱跑，我就这样不告而别，师父和芙织会担心的。”
“你放心，本君给他们分别留了信，明天一早他们就能看到。还有梦情丹本君也留给了芙织，到时他们二人纠缠起来，没工夫来顾你。”堇澄离开天宫之前，早把这些安排好了。
堇澄的思路一向这样，他懒得很，不愿多费心思和力气去办事。既然解决不了障碍，就解决给他制造障碍的人，届时容昭被芙织纠缠住，定会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是再没空来打扰他和箫荔了。
“你……”箫荔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怎么了？”堇澄反问道：“你冒充本君骗来梦情丹，不就是为了帮芙织？本君将梦情丹留给芙织，不正是遂了你的心愿。”
箫荔才不相信堇澄会这么好心，但假冒神君可是大罪，说起这事箫荔终归是理亏，只好缩了脖子，小声嘀咕：“话是这么说，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双双在夜空中如疾风一般呼啸而过，让箫荔想起另一个问题：“对了，神君为何不自行腾云，要乘我的坐骑？双双又怎么会听你的话？”
“有现成的坐骑，本君为何要费力气去腾云？”堇澄认为自己想的十分在理，箫荔原话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傻子才耗费法力分散心神去腾云。他又道：“至于你这头神兽么，本君告诉它们本君是你的驸马，你吵着要随本君一起去小华山，可本君嫌你重，不想带你，它们就主动伏下身，表示可以驮你我二人一同飞行。”
箫荔一听堇澄提起驸马二字就头大，总觉得堇澄是在嘲笑她。箫荔轻轻叹气：“神君非要为了幻境里的事情与我纠缠不休吗？”
堇澄将手指压在箫荔唇上，轻声道：“嘘，别说话，小华山就快到了。”
正事在前，箫荔不得不闭上嘴。堇澄富有节奏的心跳声从耳边传来，箫荔竟觉得十分安稳。她发现堇澄的身体其实很温暖。她之所以认为堇澄和太玄山上的冰雪一样冷，是因为堇澄身上总是散发着幽深的冷香。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闻着沁人的冷香，竟生出些山河安稳、岁月无波的意味。
太阳初升，远处的山脉轮廓逐渐清晰。
箫荔问：“那就是小华山吗？”
堇澄点头：“嗯。”
箫荔拍了一下双双的脖子，双双听懂指令，渐渐降低飞行高度，在山南寻了一处平坦降落下来。堇澄带着箫荔跳下双双脊背，双双又变回双头小兽，跟在箫荔脚边。
“异兽在哪儿？”箫荔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看见山上郁郁葱葱，偶有裸露的山壁色泽洁白，如莹莹白玉。
天君的人手因不敌异兽，已经全部撤到更远的地方守着，堇澄看了看道：“这里只是小华山外围，那异兽藏于山中，十分警惕。再往里的路，我们需得自己走了。”
对于斩杀异兽，箫荔没什么经验，所以堇澄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朝着山深处行进。小华山盛产枸杞树，箫荔一路上顺手牵羊采了不少枸杞，边走边吃，再不时朝前面丢出两粒枸杞，双双摇着滑稽可爱的小短腿跳起来去接，再跳回箫荔脚边不停撒娇。
堇澄见了不服气：“本君怎么没有？”
箫荔没好气儿道：“神君是餐风饮露的神仙，不像我需得食五谷杂粮。再说神君有手有脚，想吃自己摘就是了。”
堇澄被噎得难道落了下风，决计不与一头傻乎乎的小兽争风吃醋。
两人走着走着，箫荔愈发觉得不太对劲。他们在清晨时分到达小华山，到现在走了快两个时辰，正该是日头更盛、阳光充足的时候。可是箫荔却觉着周围温度越来越低。
堇澄为什么没反应，难道因为他从小长在太玄山上，不怕冷，所以没感觉？
箫荔停下来不肯再走，叫住堇澄：“堇澄神君，你没觉得越走越冷吗？”
堇澄回头瞥了一眼，像是箫荔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本君最是畏寒，怎么会没感觉。”
他这么这一说，箫荔反而更奇怪了，问道：“那我们还朝山里走吗？”
“当然要去，”堇澄回过身来拉着箫荔的手继续前进，一边解释：“我们要寻的这头异兽不知生出什么能耐，走到哪里便能将方圆数百里变成冰雪之地，小华山与太玄山不同，本是个草木葱葱之地，这样一来山上的其他动物和草木被扰得苦不堪言，最终告上天听，天君这才派人来围剿。只是这异兽狡猾，隐藏在冰雪之中从不现身，天君派来的天兵天将耐不住寒，这才请本君来处理。所以，最冷的地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好，那继续走。”箫荔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度从掌心传来，心里笑了一句：无论是堇澄神君还是大祭司，总喜欢说自己畏寒，明明手心这么暖和。
堇澄听到这句微微一愣，幻境里那个他，真的失忆了吗？
两人走着走着，从天亮走到天黑，从郁郁葱葱走到冰天雪地。直到太阳彻底下了山，还是未找到那异兽。箫荔实在有些撑不住，堇澄见状找了一处靠着山壁风雪较小的地方停下来。
“今夜就宿在此处。”堇澄拿出照雪剑，用剑气将地上一片积雪扫掉，露出一整块巨大且光华洁白的岩石。
箫荔累得就地一坐，却见堇澄拿着剑，在坚硬的石头上凿出个大坑来。箫荔奇怪地问道：“神君这是做什么？”
堇澄收了剑，越过箫荔直接使唤双双：“你，把水喷到这个池子里来。你，把水烧热，注意不要烧干了。”
萧荔怔愣住，双双见箫荔没反对，遂变大了身体，一个脑袋负责喷水，一个脑袋负责烧水，很快注满一池热水。
箫荔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本君畏寒，不喜冷水沐浴。否则本君带这个呆头呆脑的神兽来做什么。”堇澄说着脱去外衫丢在箫荔脚边的岩石上，只穿里衣跳入池中。
箫荔在幻境中曾与魏泽沅一起偷看过堇澄泡汤，那时堇澄什么都没穿，箫荔将堇澄如玉的后背看了个一清二楚。但那次是偷窥，现在就算堇澄的里衣还穿的严严实实，箫荔却不好正大光明地看，只好尴尬地别过头去。
“公主又不是第一次偷看本君沐浴，躲什么？”堇澄出其不意地施法将箫荔拽入水池，戏谑笑道：“本君是公主的驸马，公主大可不必害羞。”
箫荔气得抹去脸上的水，气鼓鼓叫道：“我不知道神君到底想起了多少，可神君总是戏弄于我，很好笑吗？”
堇澄看着萧荔气鼓鼓的样子，觉得一定要为自己争一个道理，有些话今日必须要说清楚：“箫荔，本君与幻境里的大祭司同为一人，你信任大祭司，却为何不相信本君的真心？为何总觉得本君是在戏弄你？”
“我以为……”堇澄如此认真，箫荔忽然说不下去了。
堇澄打断箫荔的话，直视着箫荔：“你以为，在幻境里失忆的那个我，就不是我？你以为，本君失忆了你真能强迫本君当你的驸马？箫荔，你要知道，无论本君是什么身份，有没有失忆，若非本君自愿，没人能左右本君的意愿。你明白吗？”
堇澄确实只想起来一部分，但有狼骨加持，加上从箫荔那里听来的内容，他已经差不多拼凑出了一个事情大概。他想得很清楚，就算他在若虚幻境里失忆了，也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情。他既然与箫荔成了亲，说明他是心甘情愿的。更何况，在他记起的那个幻境画面中，他曾自称本君，这是失忆之人说的话吗？
“我……”箫荔有些哽咽，池中氤氲的水汽让她变得恍惚，眼前的堇澄与记忆中的大祭司逐渐重合。
堇澄烦躁地想，萧荔眼底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他，还是幻境里的他？总之无论哪个都是他，和自己较什么劲。他脑中忽的生出一个恶念：既然已经成了亲，今夜干脆将这驸马的名头坐实，看这颗小荔枝还怎么逃。
风一更，雪一更，风雪乱山深。与天地相比，这小小的池子显得十分渺小局促。然而山间飘摇的风雪，此时却有如情人的低语，染上了许多惹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忽然，山中传来一声兽鸣，扰乱了一丛暧昧的风雪。
“哞~”
狼族的听觉最是敏锐，堇澄早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心中很不高兴：这劳什子异兽，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时候来。
箫荔同样也听见了，回过神来慌忙爬出池子：“我们以后再谈。异兽来了，先办正事。”
堇澄也无奈上岸，烘干两人衣物，套上外袍，不舍地轻叹：“哎，本君这个驸马的虚名担了这么久，还什么正事都没办过呢。”
照雪剑入手，堇澄又变回那个冷肃的神君。巨兽的奔跑声由远及近，眼看着一棵棵树木被撞断，扬起巨大的雪团，这头冰雪异兽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好大的牛啊！”箫荔惊叹：“好丑的牛啊！”
这头巨牛看着比平常牛大上三四倍，体重足有万斤，通身白色，乍看与冰雪融为一体，难怪天兵天将寻它不到。说它丑，则是因为牛头两犄角中央长了个巨大的瘤子，十分畸形。
堇澄看这头打扰他正事的巨牛不怎么顺眼，先提着照雪剑上去与巨牛砍了两招，撒气之后便退回箫荔身边，箫荔已经拿着揽月蠢蠢欲动。
堇澄在箫荔背心轻轻向前一推，淡然道：“带着双双上去试试，本君在此，你放心大胆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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