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他的恐惧，看到了他最隐秘的内心！
她哪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下一秒未央神阴恻恻地开口说“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宰了她她也不奇怪。
金朵朵把挟恩图报的念头彻底抛到脑后，欲哭无泪地坐在地上：“不对，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露出了惧意，未央神反而更烦了。
“你这会倒是知道怕了。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你会宰了我、腌了我、烤了我吗？”
金朵朵可怜巴巴地说。
未央神眉头一跳，忍耐着说：“你在梦里看到的，是我未来的预测——我最终将被人类的欲望吞噬同化。这结局太恶心了，还不如现在死掉干干净净。不错，我死了这个神域也会随之崩塌，而你——”
金朵朵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判决。
“你已经死了，却还活着，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他却话题一转。
金朵朵不情不愿地说：“是鬼。”
“鬼可入轮回，你却不能。你作为祭品来到神域，非人，非鬼，非神。”未央神皱眉道：“你不能呆在神域了。”
阻碍，她绝对是他寻死之路上的阻碍。但是送她去哪儿，却意外地是个问题。
未央神思量着。
“那就送我回人间啊。”金朵朵一下支棱起来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这双对他充满了期盼的眼睛，让未央神语气又坏了起来：“……人类聚集的恶臭之地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回那种地方？”
金朵朵咬唇：“人间确实有恶，但恶与善共行。惩恶扬善才能让人间不成为恶臭之地。所以，我要回人间，复仇！那个烧死我的村子丧心病狂，为了满足私语就敢将活人推入火堆，要是不管他们，不知道他们之后还会做多少亏心事呢！”
“复仇不错。那些人是该受到惩罚，擅自把你送过来烦我，一群蠢货。”
未央神颔首。
金朵朵：“……”
就这么嫌弃她？
“那就这样吧。”未央神抓住金朵朵的手腕。
他的手完全没有人类的温度，触感也非常奇妙。
金朵朵一惊，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他确实是与人类不同的另一物种。
“去哪儿？”她问。
“跟死神做个交易。”
金朵朵感到自己身体被猛地一拽，就腾空了。
眼前充斥着五颜六色飞速轮转的光线，能感到时空的变幻。
等身体落在实处，眼前的画面也固定了，金朵朵脸色惨白——她晕车了。
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缓了缓，却看到双脚之间黑乎乎的土地里，浮现出来一张黑乎乎的鬼脸，冲她张大嘴狞笑着，它口腔里好像有异次元空间，深不可测。
金朵朵这一惊非同小可，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正抱着未央神的大腿。
但她管不得了，那小鬼从地里整个飘了出来，口中发出怪笑，正朝她逼近。
“鬼鬼鬼……”金朵朵舌头都打结。
哪怕她不信有鬼的时候，也是怕看鬼片的。
未央神浑身都绷紧了。
从未有人敢对他做出如此大胆举动！
他想把她踢开，但她抱得实在是太紧了……
未央神眉头忍不住跳了下。
“啧，滚。”
他对那小鬼发出了两个冷冷的音节。小鬼傻愣了一秒，才迟钝地发现这位是个神。它嗷地发出鬼叫，一阵烟地逃跑了。
“牛逼牛逼。”金朵朵感动地拍了拍未央神的马屁。
她这才有心思观察四周的环境，一看之下她大受震惊。
到！处！都！是！鬼！啊！阴云沉沉的天上飘着鬼，仿佛被大火烧过一遍的焦黑大地上一队一队的都是鬼，河中翻涌的也都是挣扎尖叫的鬼……
“您这是把我带到什么鬼地方了啊？地府吗这是？”
“地府是人界的说法。”未央神径直向前迈开步：“这里是死神的神域。”
虽然未央神慢的仿佛九十岁老大爷拄着拐杖遛弯，金朵朵还是慌忙快步跟上他，生怕被拉下：“那这些鬼都是人死后的灵魂吗？”
“嗯，他们来到死神的神域，由死神分配再入轮回。”
“这跟民间传说里的阎罗王有什么区别？”
“……阎罗王就是死神的另一个称呼。”未央神用看白痴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神从信仰中诞生，当然是先有了传说才有的死神。”
“这样……那我们来这里……死神能帮我复活吗？”金朵朵兴奋起来，原地一蹦。
“你肉身都成灰了，怎么复活。”
未央神无情地吐槽道。
金朵朵嘴角立刻向下耷拉：“那他能帮我什么？”
金朵朵情绪变化体现得如此明显，未央神忍不住一直拿眼瞥着她。
“借尸还魂，怎么样？”
果然，此话一出，金朵朵就露出了呆滞的表情。未央神的嘴角往上提升了1毫米。
在呆滞的外表之下，她的理智与情绪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情绪小人：噫！好恶心呃。
理智小人：能复活就不错了，挑什么。
情绪小人：可那是别人的身体，还是死尸哎。
理智小人：你没别的选择了。
情绪小人：可那是别人的死尸！
理智小人：忍忍不就行了。
情绪小人：那是死尸！
理智小人：……
情绪小人：死尸！
未央神停下脚步：“你不愿意？那就回去吧。”
不再说废话，理智小人一拳揍飞了情绪小人。
金朵朵咬牙：“愿意！我愿意！”
一路上，未央神仿佛摩西分海，所行之处小鬼自动避让到老远。神威令他们惧怕。
金朵朵很不喜欢这里阴森压抑的氛围，天沉得像发酵了一年的肉汤，脚下土地被血浸透了，每一次踩下去都黏答答仿佛要裹住她的脚吞掉……也许不是土，是碾碎的尸体化作的肉泥……
“你知道死神在哪儿吗？”
金朵朵甩了下黏在鞋底的血泥，忍着恶心。
“不知道。”
未央神这无所谓的态度令金朵朵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那你往哪儿走呢？”
“随便走走。”
“随便走？？”金朵朵哽噎良久，道：“why……”
这个未央神该不会根本没想帮她，带她来这里怕不是只为了耍她。
“人，你太无知了。”未央神说她：“每个神都有神域，在自己的神域上，该神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若非必要，神不会轻易去他神的神域，那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我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死神就已经察觉到了。”
金朵朵有些担忧：“那你会有危险吗？”
“目前不会。”
金朵朵劝自己别担心，如果有危险，以未央神找死的癖好早就来了。
未央神乌沉沉的眼睛转向左边，不多时，金朵朵也看到了一团黑云，正朝他们飘来。
黑云浓郁得有若实质，但散开却在眨眼之间。
死神拄着代表生死大权的权杖，出现在金朵朵眼前。
死神开口第一句是对金朵朵说的：“你衣服不错，符合我的审美。”
金朵朵干笑两声。
实在是没料到，死神本人跟他这个阴惨惨的神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他穿着绣金大红袍，腰间一条玉带，头戴金冠，权杖上更是镶满了宝石。他往那一站，整个人就是这神域里唯一的发光体。
“过日子嘛，就要多点亮色，喜庆。别跟他似的，从头到尾都黑黢黢的，难看死了。”
死神抨击起了未央神的穿衣风格。
“想追求喜庆，你不如把你的神域改改风格。”未央神露出厌恶的表情，踢飞了在他脚边爬来爬去的一只不知道谁的断手：“都没茅厕干净。”
原来他也觉得恶心。但是他真的知道茅厕是啥样吗？金朵朵表示怀疑。
“你说话还是这么伤人！本尊挂了红灯笼你没看见？”
金朵朵顺着死神的手指头看去，焦枯的死树上是挂着红灯笼，但不仅没有喜庆的色彩，反而增加了恐怖片的元素啊。
未央神懒得与死神掰扯，直接道：“我有事相托。”
死神嘀咕道：“找我帮忙态度还这么差……谁让我欠你一个情，说吧说吧，什么事？”
未央神推着金朵朵的背把她推到死神面前：“她想回人间。”
“喔。”死神仔仔细细地打量金朵朵，一眼便看出：“她是祭品？”
“嗯。”
“非人非鬼非神，想回人间，也只有借尸还魂一个办法了。”死神问她：“你愿意吗？”
金朵朵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坚强地点点头。
“行，那就跟我来吧。照理说借尸还魂是不允许的，不然人间岂不大乱。但谁让我是死神呢，开个后门也没人能管我。”
这么简单就搞定了吗？
如此顺利就能如愿令金朵朵有些不敢置信。
“来来，跟我来。”
死神身周黑云汇集到一半，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侧耳仿佛在倾听什么。
“怎么？”未央神问。
死神道：“稀了奇了，万把年都没有神来我地盘上，今天来了一个还有一个。”
稀奇归稀奇，死神还是很淡定的。在他的神域上，一切规则为他所控，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
又有一个神祇过来？
金朵朵好奇地看向飞过来的一个红白相间的点。
红的是他穿的衣裳，白的是他的头发。
这面容慈祥的老头像魔女似的，坐在一根桃木枝上飞了过来。
“婚神他来这做什么？”
死神纳闷地说。
婚神？看模样应该是从月老传说中诞生的神祇。
金朵朵刚看清月老，就见他对她挥了挥手。从小被教育文明礼貌尊老爱幼的金朵朵也下意识地抬手挥了回去。
一道红光嗖地飘过来，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什么玩意儿？！”
一个男声先于金朵朵震怒道。
哎？金朵朵扭头看向未央神，一眼就瞅见了他手腕上的同款红光隐没在了皮肤下。
婚神坐在桃木枝上，在他们跟前晃悠着两条小短腿，乐呵呵道：“恭喜恭喜，恭喜两位鸳鸯比翼结良缘，姻缘一线牵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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