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界限
离开莫古斯荒原后,气温骤然降了许多。
寒风似能侵入骨髓。
根据以往的情况对比,这恐怕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寒潮。
清晨告别叔父后,我启程出了灵运城,快马加鞭往东赶去。
一路上遇到许多难民。
有官兵压着粮车,一路施粥。
但路边可见的,还是冻死了许多人。
尸体染上寒霜,与路边荒草一色,无人问津。
战争不管哪个世界,何种年代,但可预见的残酷。
“驾!驾!”
我脱离大路,往预定的方向赶去。
……
寄许期村落。
一老人出来打水,身上层层叠叠,裹了一大堆衣服。
风中突的传来战马奔腾蹬地的声音。
老人惊黄的掉水桶,想往自己屋里赶去。
没走几步,“噔噔噔”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
“吁!”
骑马刹停呵斥声。
“哼哼哼~”
马儿吃痛鸣叫的声音。
老人可能感到自己跑不掉了,干脆慢悠悠的往回走了起来。
“乡老,请问这可是寄许期村?”
可能是声音音色没有想象中的狠历。
亦或许是语气只是普通的询问。
这让老人没那么紧张了。
老人回身,看清来人后:“你是城里来的人?”
“是的,婆婆。”
“城里男人……咳咳……城里汉子的声音,都这么清秀吗?”
“咳咳,不是的,婆婆,只是我的声音比较特别,可能天生如此吧?对了婆婆,这村叫什么名字?”
这时,一个老头在风雪中走了出来。
他大声说道:“这里啊!是寄许期,小伙子要不要进屋坐坐?”
然后接二连三的,又从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几个老头婆婆。
……
我一把掀开水井上的厚木盖头,然后将水桶系在绳上。
再之后底朝上的将水桶甩了下去。
井口很小,水桶更小。
我尽可能稳当的打满一桶水。
然后提了上来。
井水在桶中荡漾,触感却如冰,而又极具侵染性。
如果我不是修行之人,恐怕双手早已被冻的失去知觉。
……
帮老人打完水后,我跟着他们进了一旁的屋子。
里面烧着火,虽温暖,但空气沉闷。
“乡老们,为什么这里叫寄许期呢?”
我压低嗓子,问道。
出于可能的必要,我进行了变装和伪装,这其中也包括声音。
为首的老人想了想,从旁边老伴的手中接过盛水的陶碗,然后才慢慢说道:
“说来话长,原本这里就是一处荒山野岭,虽有山有水,却无人居住。
很久以前,有一对相爱的旅人从这里路过。
原本,再天亮他们就要分离。
夜里,男子沉吟泽畔,女子亦未眠。
天色将晓,黎月不舍。
她将自己许给了他。
男子承诺,当自己回城了却身后事,一定上门娶她。
之后两人一起,开心的进了城。
就这样过了两年。
再之后。
女子独自一人回到这里,并定居了下来。
而灵运城的周围也多了一块封地,这是男子所许。
‘既已许地,再无许身,那里的月亮很漂亮。’这是男子最后的对女子说的话。
期,就是那里月亮的意思。
这便是我们村子,叫寄许期的由来,而我们,其实也都是那位女子的后代子孙。”
老人说完,便叹了口气。
“……”
显然,这并不是谣言传说,亦或童话故事。
我听完,心里感慨,我不知道他们进城后经历了什么。
但是,在我原来那个世界,浮华的城市淹没了太多太多的比翼连枝。
也许平平淡淡才是真吧。
我转移话题道:
“村里为什么不见其他人?”
另一个老人回道:“都跑了。”
“我们走不动,也不想走,就都留在这儿啦!”
“其实刚开始都好好的,直到村里那家大户,说有北蛮子打过来,自己先跑掉了。再后来,接二连三的来了几个难民,听他们说,北蛮子来势很猛,已经不远了,其中一个是座拥城的汉子,他甚至看到了破城而入的帝国军人。”
我道:“灵运城是议会直属三城之一,军方今绝不会让敌人再进一步,那儿也不远,为什么不……”
“罢了!不要再说了。”
“老审!”
“唉……耳朵听的都起茧子了,有什么好说的。”
我低下头。
我无法救他们,我这样想到。
有根的地方就是家,一个生活了几乎一辈子的地方,不可能说离开就离开。
我小的时候就去过很多地方,可以说居无定所,我可能根本不了解这种乡土情怀。
为什么要落叶归根,估计等我老的时候就能体会到吧。
为首的老人终于喝了口水,那吞咽声很大,然后我听到他说道:
“小伙子打哪去啊?这年头可不兴闯啊!”
我抱拳道:“小辈无能,实不相瞒,在下正要去那头给蛮子下战书!”
说完,我还将战书拿了出来,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机密。
相反,这还是官方通告,只要能及时送达即可。
众乡老一听,纷纷注目。
然后我又将战书收了回去。
战书毕竟是一种杀伐之物,戾气太冲。
虽然我相信科学,但我也相信玄学。
众人虽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但却都露出“哦~这就是战书”的会意表情,甚至都没有怀疑真假。
但为首的老人反而凝重的说道: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北境,他们那的城墙修的很高,我听人说,他们打北极地的蛮族,都是把战书捆在箭上,从高墙上远远的抛射出去。以前北蛮子不知道扎营,距离太近,蛮子头就这样被下战书的箭给射穿了。可以说,这是最快达成战书目标的一次战争。
但是啊,听我一句劝,年轻人,气不要太盛。”
所谓北极地蛮子,是指北境的以外北方的游牧蛮族,简称北蛮子。
西荒人骂帝国蛮子的时候,喜欢把他们骂成北蛮子,但其实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
我道:“蛮子毕竟是蛮子,射箭下战书太过小家子气。我这次送战书,是以使节的身份,直接送到他们大本营的。不过,我说话会注意的,该说的我一句不落,不该说的,我绝口不提。”
老人这才松口气,笑道:“孺子可教啊!”
入夜,风雪渐停。
老人各回各屋,我在村长家住了下来。
村长姓审,名计。
也就之前为首的老人。
老人收拾出一间房,将我引了进去,他道:
“小伙子啊,乡下条件艰苦,也就我这壁炉烧的旺一些,暂且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哪里的话,我小时候也是住乡下的,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就跟外公外婆挤在一张床上。”
“哈哈哈!小伙子地道啊!我看你这么秀气,还以为你是大户人家哩。对了,这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修行秘典,你我有缘,就赠与你啦!”
“不不不,太贵重了,请恕我回绝!”
我连忙将他递过来的书册推了回去。
好像猜到我会如此,他又道:
“诶啊,我讲错啦,这是手抄本,传下来那本我出游时就弄丢了,而且这也不是孤本,你就收下它吧!”
承人恩典,便是结缘,对于相信玄学的我来说,缘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因果,因此,我一般不轻易受他人之恩。
“我修行之功法格外排它,审爷爷,不是我不收,其实现在一切修行典籍都于我无用。”
“那就对了!无用,方为大用!这本《绝情绝意真经》说是修行秘典,其实是修心禅经,不能助人增长半分功力,也自然不会与任何修行功法冲突。而且里面记录了我们先祖的爱情心路,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唔……”
该死!手不争气的伸出去了!
为什么我对别人的内心会这么八卦啊?
只见老人一把将书按在我手上。
我也很配合的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我又发现,这书,触感和看起来的一样,挺新的,至多不过三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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