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林欲言茫然地和程薇薇见了面；茫然地签了合同；茫然地得到唐亚生一通激动得要一蹦老高的慰问。
是的，她现在仍然处于一片懵的状态之中。
怎么回事儿来着？好像自己要与春和公司搞个什么……合作？
“欲言小姐，我们明天开始录制，您可以先看一下材料。住宿已经安排好了，稍后会带您去酒店。”
呃……就是这样。
春和公司此次是要录制个小短片，虽然短得像个广告，但重要性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生，一张瓜子脸，眉眼细长，瘦瘦高高的，说话时温文有礼，嘴唇会微微翘起。
她将活动过程和重要通知讲了一遍，说的是日语，给林欲言准备了翻译器，但她听得明白。
临走时她特意说：“欲言小姐，想必您明白此次活动的重要，明天会有专车来接您。”
林欲言对她这番话有些疑惑，但还是微笑点头答应了。
到了酒店，林欲言卸妆的时候lucy捧着手机嚷嚷。
她问：“怎么了？”
lucy看了一眼手机，难以掩盖眼中的怒气：“那个什么小奈刚才跟我说明天七点就要到场地。姐姐，她这不是为难人吗？”
林欲言面色不改，手上的动作却停了：“我跟你说过了，你这样说话行事迟早会引来祸端，在不知前提的情况下便擅自议论他人是不对的。”
lucy有些委屈：“可她明明……”
七点到场地，至少五点就要开始准备各种事情。算上造型、妆发所用的时间，也要花上许多个小时。且春和公司的其他艺人都是九点才赶来场地的。的确有些为难人，可林欲言本身就不抱有这些人能对她实心实意的好。
第二天早上，安藤小奈在录制现场等候着，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见林欲言，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看了眼腕上的表，笑吟吟地说：“您果真是个遵守时间的人啊。”
lucy对她惺惺作态的模样嗤之以鼻，林欲言报以笑容回应。
林欲言问：“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小奈解释：“每个艺人录制的部分都不同，所以安排了不一样的时间，您可以稍作休息，我们会提醒您的。”
陆续有艺人到录制现场，已经摆好了摄像机和各种设备，穿好衣服就差一声“开始”了。
lucy蹙眉端详了半天，问：“欸，我们来的那么早，怎么不是我们先拍啊？”
林欲言翻出一本书，说：“再等等吧，或许有其他安排。”
但她对于此处的“规矩”还是了解甚少，直到晚上日落西山才慢悠悠地通知她说准备。
这回不仅是lucy，几个随行而来的工作人员都不免有些愠怒，林欲言收到通知一早赶来，却等了一天才说要录制，明摆着是在欺负人啊！
然而，林欲言只是淡然一笑，不再说多余的话。
拍摄完毕，小奈又上前笑道：“今天真是辛苦您了。”她端过来一杯水，递给林欲言，“这是我们特意准备的热饮。”
说是热饮，林欲言接过却分明感受到杯壁是凉的，果然，入口也有些刺冷。
但她还是礼貌地说：“谢谢了。”
小奈一行人走后，lucy朝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说：“一颗好心给谁看啊！”
林欲言十分安静没说话，因为她知道小奈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后几天录制皆是如此，几个春和公司的艺人注意到，掩着嘴瞧着林欲言，笑意中尽是嘲讽。
好几次lucy看不过都被林欲言阻止了，可小奈并未因林欲言的温文而感到自己行为的错误，反而有些水涨船高的意思。
林欲言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在想：
原来只是这样啊，那这个小奈姑娘还要再修炼修炼，国内某些人的手法够小奈学一辈子了。
一周后，录制结束，收工时小奈照常送来问候，她温然而笑：“收工愉快啊。”
身后几个艺人窥探着眼前情景，忍着唇边的笑，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甚至走上来也说了句客气话。
但语气中俨然藏着讥讽之意。
“收工快乐。”林欲言神情不变，坦然道，“我有几句中国的古话想送给各位。”
红裙子女孩挑了挑眉，小奈说：“洗耳恭听。”
林欲言一字一句：“阳进升君子，阴消退小人。”
说完，旁边在看笑话的人皆是一惊，她这话是用日语说的，之前给了她翻译器，林欲言也没提自己会日语的事情，眼下这样一说，众人都有些惊讶。
小奈眸光一黯，很快恢复如初：“我听不懂，您能说得再详细一些吗？”
林欲言弯了弯唇：“这句话是中国宋代文学家欧阳修说的，意思为君子做事是光明磊落的，而小人总是喜欢在背后捣鬼，利用阴险手段害人。我相信各位都是君子，只是不要被一时的小人之道蒙蔽了双眼。”
小奈故作无知：“哦？真是一句美妙的话呢！”
“什么好人坏人的？我只认为坏人做错了事都是有惩罚的。”红裙子女孩定定望着林欲言，却不知身后的小奈脸色微变。
“巧了，古文中又有一句话。”林欲言说，“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红裙子女孩讪讪地没说话，故意低头没有掩饰过她脸上的诧然。她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所以面前只站着小奈一个人。
林欲言粲然一笑：“您这么聪明，我刚才说的您一定听明白了。我认为无论如何每个人在生活之中多多少少会有亏欠与心机，所以做不了高士，包括我自己。但起码可以令那些搅扰自己的翳云浮去。您如何认为呢？”
小奈说：“小姐说得对。我之前的确有欠缺之处。”
林欲言直视她：“亏欠是一码事，同时你还要明白，一个人、许多人都永远无法代表所有人。”
话音未落，小奈便立刻瞪大了眼睛。
林欲言看她如此，笑容加重了几分：“是啊，我都知道了。”
小奈的神色半是羞赧半是慌张：“抱歉，我……”
“哎，姐姐，你们说什么呢？”
小奈急忙掩饰住自己的慌乱，问好：“小姐您怎么来这里了？”
程薇薇看着林欲言笑了一下：“我来找我姐。”
“啊……”周围有些人见程薇薇过来连忙上前想奉承奉承，谁料听到这一番话，都不禁惊讶地端详着林欲言。
程薇薇不知就里：“姐，刚才发来消息说录制结束了，走吧。”
小奈生怕林欲言将此事说明，咬着唇一时心中紧张。
怎料林欲言竟然答应了，和程薇薇离开录制现场。
车行驶在来往不息的街道上，一幕幕景象飘过。林欲言并未提及小奈的事情。
春和公司成立多年，与中国艺人合作也不止一次，但近来偶像爱豆在国内已成不可逆转之势，嘴上说的实力，可真正落在他人眼中便成了笑话。
自高自傲惯了，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礼仪可以遮盖的。
林欲言很好奇为何小奈偏要为难她，这件事，归根结底要扯到几个与春和公司合作的国内艺人身上。
她们几个人表面上谦逊有礼，但实则背后不雅言行却一条没剩。小奈看得心中气愤，却又不敢多言，几次的受挫，让她误解中国艺人尽是内外不一，胸无点墨之人。
因此林欲言算是正好赶上小奈姑娘这次“黑化”。
等红绿灯的时候，司机停下车，林欲言望着窗外的街景。此处并不是繁华区域，因此街边店面装饰远比不过方才所看到的高奢华丽。巷子口站着一根细长的牌子，在风中摇摇晃晃。牌子后面是一家奶茶店，店面很小，但冒着热气。彼时夕阳余晖正温柔地洒落，折射在奶茶店的红屋顶上，散发出一道格外温暖的光。
林欲言趴在窗口，金黄色的光芒便照映在她半边脸上。
“在看什么？”程薇薇凑过来，她见惯了排场，平时也没机会到普通街区来，一时好奇地东张西望。
林欲言憧憬地说：“你看到那个奶茶店了吗？真好啊，我也想开一个蛋糕房，店面不用太大，但要有光。”
后半句话程薇薇没琢磨明白，说：“好啊，你要是开了店，我一定来光顾。”
程薇薇望着窗外叹气：“唉，多少年没喝过奶茶了。半杯都是糖，只敢看看。”
林欲言突然回头正视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喝到低脂又好喝的奶茶？”
程薇薇眼中星芒一闪：“你们那里常说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奶茶和减肥不可兼得。真有这样的奶茶吗？”
林欲言点头：“当然有了，喝不喝？”
程薇薇立即道：“好啊！你说要什么，材料、地点我负责。”
“15克红茶叶……哎，等等，我还没记完呢！”程薇薇喊道。
林欲言尽量控制着自己此时的神情，毕竟手里用的锅价格昂贵，是刚才亲眼看着程薇薇下单的。
做完奶茶林欲言吵着要刷锅，被程薇薇阻止了，她的理由是：“不就是一个锅吗！”
不就是……一个锅……
那个锅很贵很贵啊！！！
林欲言的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她将奶茶倒进比锅还贵的杯子里，手腕不受控制宛如有着三十年经验的食堂老阿姨。
程薇薇喝了一口，说道：“太好喝了！姐姐你好厉害啊！”
林欲言问：“都记好了吗？下次自己试试。”
程薇薇比了个ok：“放心吧。只是我做饭水平可能和李知意差不多。”
……
那还是我做吧。
林欲言吞下了这句话。
第二天上午，林欲言准备去机场，在公司和程薇薇告别。
“姐姐，不要忘了你的蛋糕店。”
林欲言忍不住笑：“好啊，下次开了叫你来。”
程薇薇：“地点材料还是我负责啊！”
林欲言走到公司门口正准备上车，后面有个人跑过来，叫道：“等一等——”
林欲言侧首，只见是小奈。
她来做什么？
小奈平复住急促的呼吸，说：“小姐，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真的很对不起，之前的行为是我错了。”她诚恳地说。
林欲言摇头：“没事的。”
说完又正色道：“只是你要明白，让他人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你可以做到令别人转变对你的态度，自身的内涵与修为是最重要的。”
小奈点点头：“多谢。”她向林欲言展开了一个谦逊的笑容：“如果您之后有需要，可以跟我说。”
说罢，她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林欲言在阳光下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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