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坚冰
顶着二人的目光,云戟迟疑许久,在管事前来请他们用膳时,说了个封号:“是九璋公主。”
这下,不光云戟,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了。
屋中氛围一时有些诡谲,安静极了。
云晚湾对九璋公主了解不多,只知道似乎是与皇帝同辈的公主。她低着头,悄悄看祖母与父亲的脸色。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云晚湾不大方便出声,便压下心头的疑问,去用膳了。
第二日一早,侍女们便把云晚湾叫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见窗外阴阴沉沉,便晕晕乎乎问喜桐:“几时了?”
喜桐端着水:“卯时了,今个儿要进宫,所以起的早一些。”
云晚湾霎时被惊醒了。
老半天才回神,只隐约记得昨晚似乎提到了进宫之事,但她全身心只记得父亲要娶亲之事,是以抛之脑后了。
进宫可不是什么小事,虽说她幼时也去过几次,知晓宫中规矩,但也是怠慢不得的。
,
便任由侍女们为她描妆更衣。
待整理仪容后,已经是辰时末。喜桐领着她,稀里糊涂的上了一辆黑漆的双驾马车。
云老夫人穿着玄色金银线的祥云命妇服,盘浆拐杖挑起厚重的车帘,笑道:“快上来,你父亲早先便往宫中去了,咱们去简侯府,同县主一起去宫中。”
云晚湾应了声:“是。”踩着脚凳上了车。
她们到简侯府时,长阳县主已经备好车驾,正在门前候着她们呢。只是她虽然已经准备好,却迟迟不动身。问及原因,原来是简蕙兰还未准备好。
云晚湾失笑。
云老夫人笑道:“如今的年轻姑娘,总是要嗜睡一些的。”
云晚湾存着笑话她的心思,问过祖母的意思,便由下人领着去府中了。
屋中簇拥着许多侍女,简然也在,似乎是来帮忙梳妆的。
她是庶女,虽然被皇帝赐婚给了皇子,但只要她一日未过门,这宫她便是一日也进不得的。
巧的是,云晚湾今日穿的是一身湖蓝色的蜀锦宫装,简然也穿着蓝色,是比她稍微浅一些的浅水蓝纱衣。
虽然料子与颜色不大相同,但样式竟然出人意料的相似,不仔细瞧,还以为是一件衣服的两种颜色。
云晚湾肤色白,穿这种颜色时愈发衬托的肤白胜雪;腰身高束,更显得盈盈一握。
只看简然时,会觉得她气质出尘,也算个大美人;可站在盛装的云晚湾面前,她便被她的耀眼盖住了光芒。
简然远远望见她,嫉妒的牙都要咬碎了。
她早先便看出,自己的意中人看向她时眸中似乎有不一样的情愫,初时以为自己多想了,可次数多了,便知不会是巧合。
如今此女穿的如此隆重,招摇过市,自己又入不了宫,保不齐二皇子又被勾了魂去,想到这里,她在云晚湾走近时不经意开口,笑道:“表侄女生的好,又穿的是珍稀的蜀缎,不知多少公子哥儿今日会被你勾去魂呢!”
简蕙兰听了,没什么反应,附和道:“是呢,穿这身真……真好看。”
左右将她看了一遍,又赞叹道:“好看。”
云晚湾不吱声,催她快些。
简蕙兰听不懂简然的言外之意,她还是能听得懂的。
简然的脸色却不大好了,她微不可查的蹙眉,又道:“我记得表侄女已经及笄了,今个儿进宫,也该物色物色个好郎君呢。我瞧着姑娘着家世,嫁给皇子都绰绰有余呢!”
她今日不知怎的,话格外多,说着说着,对上云晚湾似笑非笑的眼。
云晚湾一边对镜为简蕙兰簪发,一边从镜中看向她,漫不经心道:“不急,好郎君多的是。”
简蕙兰也在一旁道:“是呢,云妹妹皎若、皎若流风回雪,婚事……、不用急。”
简然看着二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最后,她阴阳怪气了一句:“莫要太挑剔了,挑成老姑娘可就不好了。”
云晚湾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敷衍地答应了她一句。
简然还要说些什么,云晚湾想起什么似的,“哎”了一声:“小娘子与二皇子的婚期定下没,可要快些准备嫁衣呀。”
简然心头一堵。
陛下虽碍着面子,为她与姜玉衡赐了婚,但婚期却迟迟未言明,她明里暗里同姜玉衡讲过许多次,皆石沉大海。云晚湾这一问,可正巧将她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云晚湾问完那一句,便同简蕙兰聊起来了,丝毫不给她插嘴的机会。简然在一旁杵了一阵,实在找不到插话的时机,踩着重台屐,领着丫鬟们,忿忿离去。
她今日盛装打扮来寻简蕙兰,其实是存着她可以带自己去宫宴的目的的。
只是话还没出口,便杀进来个云晚湾,便也不好说了。
怎么偏偏就怎么巧!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火。
若自己是嫡出之女,也不必如此算计了!
那个云晚湾今日见了她,竟是连“姑母”也不曾唤了,实在是气人!
如若云晚湾能听到简然的心里话,也不会有什么愧疚的。
她往先叫她一声“姑母”,只是因为长阳县主的缘故,给她几分薄面,按规矩是不必叫的。
今日简然话中有意无意带着刺,她听着不舒服,便也懒得叫了。
简蕙兰有些怕生人,到了皇宫后便与她黏在一起。云晚湾任由她跟着。嬷嬷将年轻的姑娘们引至御花园的凉亭游玩,其余贵妇们入宫觐见皇后。宫中规矩众多,贵女们皆昂首挺胸,保持自己最美的姿态,端着架势行走,云晚湾自然也挺直肩背。
如此一会儿,她有些受不住了。
今日选的这身宫装,腰身紧束也就罢了,她还算能踹过气来,只是布料有些厚,早上穿衣时她又困得紧,没大注意,似乎多穿了件里衬,日头一升起来,晒在她身上,便觉得热了。
她小声对简蕙兰道:“有些热,我们去亭中坐坐。”
简蕙兰应声,两人便坐进凉亭。
凉亭空间很大,建的也高,露台似的,能俯瞰整个花园。云晚湾老远便望见凉亭中央放着个假山似的巨物,正疑惑着,离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座小山似的冰雕。
冰雕坐落在镂空的亭子中心,凉意沁人心脾。
亭中已经来了许多贵女,正轻声细语的聊天,望见云晚湾与简蕙兰过来,不少熟面孔都与她们问好,云晚湾感觉简蕙兰有些紧张的攥着自己手腕,便替她一一回应。
落座后,见其中几个姑娘不住往一个方向瞅,也不禁有些好奇:“你们看什么呢?”
有个姑娘指了指花园一隅,道:“你看,那边有个美貌的小郎君,正被九璋公主拦着呢。”
一听九璋公主,云晚湾便留意了一些,安抚了简蕙兰几句,凑上前去:“我也来瞧瞧,是怎样的郎君,竟让公主都青睐……”
她忽然噤声,呼吸都清了几分。
好巧不巧,那郎君她熟悉的紧。
——正是沈庭书。
不过一日不见,他似乎又俊美了些,穿着墨蓝的窄袖袍,站在不远处,看不清神色,似乎正在仔细听着公主的话。
身旁姑娘十分热情,八面玲珑,一见她似乎对二人之事也感兴趣,便继续道:“那郎君我着实没印象,不过这公主殿下嘛……”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唤回了云晚湾的思绪。
她掩盖住眼中情绪,追问道:“殿下怎么了?”
那姑娘压低嗓音,凑到她耳畔:“也没怎么,只是公主多年前丧夫后,便酷爱篆养面首,不日便换上那么几个,我估摸着,这位小郎君应是入了公主的眼了……”
矗立在一旁的贵女道:“阿瑾,慎言。”
姑娘一抖,不再言语了。
云晚湾却从她的几句话中听出了许多层意思。
沈庭书怎么会来到宫中?莫不是随九璋公主一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如坠冰窟。
她浑然忘记了,沈庭书是谁的暗卫,只是担心,他与九璋公主乃是血脉至亲,若是真成了公主的面首,问题可就大了。
她咬着唇,思索着该如何拦阻。
距离太远,又隔着墙,等她跑过去,沈庭书早就跟公主跑了,此法行不通。
难不成要直接喊?
她皱着眉,纠结且焦灼的紧盯那边的局面。
沈庭书那边的情形却化险为夷。
公主似乎很生气的说了两句什么,沈庭书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下跪请罪。
公主似被他惹怒,从侍从手中夺过鞭子,神色莫测。
云晚湾在凉亭上看的心惊胆战,一双手将帕子搅的满是褶皱。
公主扬起鞭子,眼看着便要抽向他的脸上——
却没有抽到他,而是丢在他脚下。
沈庭书捡起鞭子,站起来了。
九璋公主嗤笑两声,语气不明的说道:“你倒是有骨气。”
沈庭书躬身,不言语。
九璋公主觉得无趣,便领着侍从,浩浩荡荡的走了。
沈庭书紧绷的肩背这才放松了一些,眼眸中不明的情绪翻涌。
愣了片刻,他转身欲离去,余光却看见什么摇摇欲坠。
他原本不大想管这些事的,不知为何,心有所感似的抬起了头,看向凉亭的方向,便见凉亭上冰雕不知为何摇摇晃晃,眼看着便要歪倒,而云晚湾站在冰雕前,有些懵懂的看向他。
四目相对。
沈庭书眼神一凝,顾不得其他,飞身上前——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云晚湾只觉得身后一凉,眼前划过一阵白光,还未反应过来,便撞进一个温热有力的怀抱。
那人贴着她耳畔,低声道:“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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