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二零二零年七月,西港市开始进入盛夏时节,前一天夜里下了一场雨,白日的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云覆盖着。
这个季节每下一场雨,夏天就会被的更加肆意,蓬松的云层阻挡着阳光的穿透力,空气里满是燥意。
七院心理科副主任医师办公室,孟轻依站在窗前看云,她穿了一条白色波点的吊带裙,还是那样恬静的气质,只是多了一丝媚艳,吊带裙下的四肢纤长,腰肢婀娜,不前凸也不后翘,所有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或许是站的太久,她走到了办公桌前,悠然的像个大爷一样坐在刘洋对面。
刘洋是孟轻依的同门师兄,比她年长几岁,但在她面前,他摆不出长者的姿态,还要让她三分,这可是他少有的师妹,不宠着不行啊。
事实两个人的关系,在众多的同门里是最亲近的,性格合得来不说,两个还是同乡,所以相处起来更加密切。
许久没见的两个人,省略了兄妹情深的寒暄,便开始了心理战。
室内的空调开始运转,温度越来越地,最后被吹得汗毛竖起的孟轻依先败下阵来,搓着手臂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兄,我可是从老头身边冒着生命的危险跑出来的,你这半天不说话,是想让我白跑一趟?”
孟轻依是今早才到的西港,六年前,她如愿考上了北宁师范学院心理学部,本科结束后,她选择了科研方向,功读了临床与咨询专业,进入了师院最有名的实验室并选中了国内心理学领域的大佬为导师。
孟轻依的老师导师叫高子昂,师院最古怪的教授,人送外号“高老头”,学生们这么叫先生并不是因为他像巴尔扎克笔下的“高老头”一样衣着讲究又体面,贪财又可怜。
恰恰相反,高先生仔细的很,住在师院的教职工家属楼几十年,开着那台连返厂都被人嫌弃的破捷达,穿着打扮更是极简,一副半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夏天是米色短裤配明黄色半袖,冬天是红色羽绒服配黑色运动裤,春秋就是黑色运动裤配明黄色半袖。
老头子性格属于无欲无求那种,一心就想着学术和教书育人。
在高老教学生涯的几十年以来,孟轻依是他少有的女弟子,毕竟能在他的实验心理学这门课上拿接近满分优秀成绩的学生是真的不多,女孩子尤其少,孟轻依可以拿满分,所以先生对她尤其喜爱。
孟轻依本来毕业以后是要留在高老身边做助理的,但是因为她师兄刘洋的一通电话,她就将恩师抛在了脑后,从北宁跑回了西港。
刘洋起身把自己挂在身后衣架上的白大褂拿起,走到孟轻依身边披在她身上,说着,“安安,这话说得可是没有良心啊,我这是把你从苦海里拉出来,你怎么还埋怨我呢?再说了西港不是你故乡了,走出去怎么还忘本了呢?”
孟轻依把大褂穿好,甩着长发,幽怨地嘟囔着,“我看你是把我从苦海拉进了虎口里。”
“我要是把你派去南锦才是把你送入了虎口,你妈最近平均几天给你打电话一次电话催你交男朋友啊?”刘洋说这话的时,端着水杯,一脸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孟轻依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年回到南锦后,孟家三口就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新学期开学后她进入了实验中学开始了封闭式管理的学习生活,除了周末可以回家呆一天,其余时间基本上和家里人都见不到面。
以前她妈妈忙于照顾尚幼的弟弟和外公外婆,如今孟未扬也上了初中不需要多费心,孟家二老偶尔回到孟轻依的两个舅舅那里居住一段时间,何莉算是得了清闲,如今更是退休了,为了不让生活变得苦闷,她就把催孟轻依找男朋友当成了唯一的乐趣。
孟轻依并不是排斥交男朋友,她在师院那么一个男女比例失衡的学校,周围都是大美女,她这么一个靠气质吃饭的人,能与她相处的男生不是师兄就是师弟。
可她连当吃窝边草的兔子都没有可能,高老有令,禁止同一师门谈恋爱,她又每天被扣在实验室里当苦力,连画画都没有时间,更别说社交了
这些年她身边也不是没有追求者,除了不靠谱的渣男,就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普信男,刚了解一下她要是对对方没感觉,她连再说话机会都不会给,更不会再见面。
一没时间,二没资源,三没兴趣,如此恶性循环。
以前何莉是一周打电话催她一次,为了让她在明年毕业前把自己嫁出去,现在恨不得每隔一天催一次。
孟轻依一想到这件事就头疼,但她也不是无法将刘洋一军,鹿眼弯起,贱兮兮地问道,“我给你介绍的女朋友相处的怎么样了啊?”
刘洋尴尬的轻咳几声,连忙转移话题,“说正事吧,你真的要留在老师身边做学术吗?赤云不要了?”
“赤云”是孟轻依在学校期间就成立的心理咨询室,主要是针对孤儿院的孩子做心理咨询,只是项目太小众一直都没有被投入使用。
而她敢违背师命从北宁跑回西港也是因为刘洋说可以让她逃离做学术的命运,现在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进门就开始和她兜圈子。
尽管心里着急,她也表现得不慌不忙,平静地说道,“师兄,别请君入瓮了直说吧。”
刘洋不再和她逗趣,直入主题,“我们院新成立了一个项目,我是负责人之一,但我现在需要一名擅长儿童心理咨询的医生。”
“你缺医生也不一定非我不可吧?”
“我们这次的合作单位是西港市栀子孤儿院,不知道这么说你是不是就觉得我这不是苦海也不是虎口了?”
孟轻依无可置辩地扬了扬眉梢。
经刘洋这么一说,西港七院的确变成了蜜糖。
被刘洋拿捏得死死地孟轻依没有反驳的余地,尽管表现得很不情愿,但她确实没想过拒绝。
单薄的背依靠在带着回力的椅背上,她问道,“说吧,条件是什么?”
刘洋看着她的双眼正色道,“安安,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请,那你将踏上的就是战场,而不是简单地坐在办公室里陪人聊聊天这么简单。”
孟轻依与他对视着,没有再斗嘴的打算,“不负所望。”
从刘洋办公室出来后,孟轻依就去办理了入职手续,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良心,刘洋没让她马上进入工作模式,而是放她先去安顿好自己。
好在当初离开西港时,为了留住孟家的根基,老宅并没有被卖掉,只是大多时间都是被闲置的,屋子里除了灰还是灰。
孟轻依连衣服都没换,只是把头发挽起,当年被束成低丸子的冷茶色半长发几年前就被换掉了。
如今她换了发色,发丝烫着大卷,原本露出的额头被轻薄的空气刘海遮挡着,长发垂在肩胛骨处,加上成熟的韵味,这样的孟轻依是美的,不过前提是干净得体。
这场大扫除,从天亮持续到了天黑,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裙子上也是斑迹点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孟轻依躺在地板上,抽吸不通气的鼻子,因为飞舞的尘埃她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喷嚏。
八点一过,她的手机铃声按时响起,不用想孟轻依都知道是何莉的电话,吸了吸鼻子,她摁下接通键,听筒里却传来了孟未扬的声音。
“姐,干嘛呢?才接电话。”
原本稚气的孩子现在到了变声期,嗓音哑沉,让孟轻依听着都难受,“你为什么拿妈的电话给我打电话,你手机呢?”
“没费了,帮我交点呗。”
她连发脾气都觉得费力,恨不得直接挂了她弟弟的电话,苛责道,“孟未扬,我是你的10086吗?再说了,我上个月刚给你转了500块钱,花完了?”
孟轻依上研究生以后每个月的工资和补助不低,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要偷摸地救济她弟弟。
“没有啊,那不是你给我的零花钱吗?零花钱又不是电话费。”孟未扬说得大言不惭。
孟轻依无奈地叹了一气,“还有事吗?一口气说完。”
孟未扬压着嗓子长“嗯”着,让他姐生厌,直接挂断了电话。
耳朵终于清净了,但手机却还没消停。
[小何尖尖]:妈说让你下回回来把她女婿带回来。
[孟安安]:她女婿哪位?在西港?我认识?
孟轻依将手机放在胸口,仰面看着老旧的灯饰,昏暗的光照在她的睫毛上,眼底白皙的皮肤上投射着一片阴影。
过了一会儿,孟未扬才又发来一条消息,手机的振动感带动了心脏的不适。
[小何尖尖]:姐,实在不行你找个人演你男朋友吧?你不是回西港了吗?要不你找择言哥哥帮个忙?
果然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就会难以避免听到熟悉的名字。
明明是熟悉的名字,听到后心还是无法做到波澜不惊。
手机强烈而持续的振动让孟轻依的胸口发紧,屏幕上显示着刘洋的电话号码,她抬手敷在胸前,然后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师兄?”
电话那端的刘洋声音焦急,“安安,栀子孤儿院有孩子要轻生,需要心理疏导,你得马上过去一趟。”
孟轻依猛然从地上起身,强忍着不适,来不及换掉脏衣服,背上没有拉上拉链的背包,冲出了家门。
暗黑的夜,灯光璀璨,西港的夜生活不如北宁那么繁华,但街上的行人与车辆在交错飞驰。
背包里探头而出的工作牌忍不住想看看热闹,而从包里逃了出来,潮湿的晚风,吹散了束缚着秀发,黑色的皮筋在跑动下顺着发丝滑落在一双黑色的战靴的脚面上。
散落着橙黄的柔光的秀发拂过黑蓝色作战服的布料边缘。
男人来不及叫不住这道靓丽的身影,她就跳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那道挺拔的身姿俯下身子,都带有薄茧的大手将地面上被遗留下来的物品拾起,修长的手指挑着那根皮筋,借着灯光他看清了工作牌上的字迹:西港七院心理科孟轻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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