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窗户下的鬼祟
回到掬月阁后，贺琼华一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觉得春雨和芳菲这名字，怎么听都土气的不行。
“满地的人都爱叫春雨，这名字一听就不值钱。不好，得换一个！”
第二天一早，她便煞有其事将两个丫头叫到身边，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喏，这是我院子里自己种的莓果，你俩先尝尝，好不好吃。”
贺琼华套近乎似的，将一个盘子推到二人面前，里面是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草莓。
两个丫头何曾有过这般待遇，立刻诚惶诚恐的连连摆手推脱道：“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怎么好吃口姑娘的东西，这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了，是要责罚奴婢们的！”
“喏，怎么说如今你们俩都是我院子里的人了，只要我不去给母亲说，也就没有人知道！叫你们吃你们就吃，在我这里不用那么多规矩的！”
眼看着二人还扭捏的不肯动手，贺琼华便亲自上手，将草莓塞进了她们手中。
“怎么样，好不好吃？”贺琼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们，等着一个答复。
“好吃”
“那既然吃了我的东西，就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了，我是要给你们俩改个名字，你们可愿意？”
原着绕了这么大一圈，只是为了改一个名字而已。
春雨吃得满嘴角都是汁水，连连道：“奴婢们身份卑贱，本来就是没有名字的，姑娘想取什么名字都可以！”
如此一听，贺琼华便认真的捏着下巴思考起来，“著叶满枝翠羽盖，开花无数黄金钱我这个人呢，也没有那么高雅，就是比较爱财！所以你俩丫头跟着我，一个叫翠羽，一个叫著叶可好？”
这名字听起来，确实要比春雨什么的要文雅许多。
丫头们出身低下，本就没有名字可言。
如今有主子愿意赐名给她们，这是多少丫头们求之不得的福气。
两个姑娘脸上笑开了花，立刻连连称赞着名字好听，朗朗上口。
个头稍微高一点，喜爱穿蓝衣裙的叫翠羽，立刻拉着著叶的手，跪下朝着贺琼华磕头：“多谢姑娘赐名，奴婢们日后定会好好伺候姑娘，不辜负姑娘的一番心意！”
屋子里的主仆三人，正聚在一起欢天喜地的吃着果子。窗外便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过。
著叶反应机敏，不给那人逃跑的机会，立刻冲出门去。
只见窗户外面趴着一个小鬼头，脚底下踩着的是贺琼华用来养鱼的缸。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在窗前做什么！”
只听的著叶一声暴呵，那小鬼头吓得跌落下来，连带着鱼缸一起倒在地上，砸的稀碎。
这可是给贺琼华心疼坏了，乖乖，这可都是她的宝贝啊！
她急的直跺脚，赶忙上前一把将里面的几条小鱼捧起来，找个带水的小池子放进去。
“你这魔头，我记得清楚，你是尤妈妈孙子，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当差的今日怎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贺琼华猛然转身，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人，低声责问道。
眼前这男孩瘦的跟猴似的，胳膊腿比柴火棍也粗不了多少，皮肤黝黑，好像刚从煤坑中挖出来的人。
他抬起脸来，眨巴眨巴眼，那眼白倒是清澈锃亮的很。
“我不是我”
著叶是个急脾气，跟小辣椒一样，随手抄了一根藤条就要上去揍人：“私闯了姑娘的院子，还支支吾吾不说实话，且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
还真是应了人小脾气大这话，不出三句话，那男孩就被著叶吓得连连求饶。
“好姐姐我错了！我说我说！我家中闯进一伙儿贼人，不由分说就把我阿爹绑走了阿婆又被主君关押了起来，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无意中闯进了这个院子我也不知眼前的人是姑娘啊”
眼前这小孩说的话不实，这话倘若是换做旁人，兴许还就信了。
可在穿越过来的贺琼华眼中，这不过就是些过家家的技量。
宫斗宅斗的话本子她写多了，什么样的套路是她不曾见过的。
尤妈妈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当差，因着下毒被贺霆抓了起来。
他不去找主君，不去找大夫人，不去找家中的嫡长子，偏偏来了她一个庶出的女儿院子里。
“你说的话我不信。”贺琼华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你且说是谁让你来的就行了，别的虚话我不愿听。”
“我我”
男孩还犹犹豫豫的不肯开口说实话，额头上早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著叶在贺琼华身后站着，狠狠的一甩手中藤条，大声呵斥道：“这藤条可没长眼睛！你若是再不老实说，打在你身上，总归疼的也不是别人！”
“姐姐别打我！我说就是了！”男孩慌张极了，赶忙用手抱着脑袋，生怕著叶手中的藤条真的落在自己身上。
“阿婆被关起来，我想救她无果，去求蕙姨娘却没想到蕙姨娘也被关起来了但是蕙姨娘隔着窗子和我说，让我来四姑娘的院子里，说四姑娘肯定有办法能救我阿婆出来我”
他越说，头就越低，极是心虚。
旁的不用说，就算用脚趾头想，大致也能想到：贺琼华一介庶女，怎么有本事去把犯了大错的老奴婢救出来。
更何况那尤妈妈本身就是陷害贺琼华不成，反咬一口小主子才被关进去的。
蕙姨娘那么嫉妒大夫人，梦里都巴不得把大夫人挤兑下去，如今又挨了训斥和板子，肯定没有这么好心帮这小孩儿的。
眼看着从这孩子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贺琼华也不想刁难他。
她反手一插腰，严声说道：“我没办法救你阿婆出来，就算你在我这院子扎根住下，我也是没办法若是你不信我说的，自可以去信蕙姨娘，谁也拦不住你！”
话已经放在这儿了，多说无益，她就要带着两个丫头转身离去。
男孩慌了神，赶忙上前叫住贺琼华。
“我信！我信四姑娘说的话！”
贺琼华这才淡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他道：“等老夫人醒了之后，自然会叫你阿婆过去问话，到时候”
“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说时迟那时快，外院的婢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四处奔走叫喊道。
翠羽最先反应过来，赶忙对贺琼华说道：“姑娘，咱们是不是又该去睦元堂了？”
这贺府本家的下人们，多多少少都对那睦元堂心中有所芥蒂。
当听见那三个字的一刹那，心中就好似漏了一拍。
贺琼华深吸一口气。
是或不是，反正这一遭是躲不掉的，倒不如大大方方迎难而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有父亲母亲在上头护着，就不信，老夫人还能直接吃了咱们不成？走走走”
说罢，贺琼华打了头阵，一马当先走到最前头，风风火火大步前行赶了过去。
睦元堂的行事风格果然超脱贺府众人之外的，隔了远远地一条路，没转过方向来，就听见那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老太太，顶着十足的中气破口大骂四方。
“我一把老骨头，平日也待你们不薄，竟容得你们几个孽障这么作践我”
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从内屋中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砸在贺琼华的脚下，稀稀拉拉碎了一地。
惊得贺琼华原地跳了一个猛子。
她心跳未平，眼眸轻微流转，仔细数着这院子中的地砖。
一块砖有十寸长，从屋子那头到贺琼华的脚下，四丈长还有余。
好嘛，想来这邹老夫人大抵是练铅球出身的，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扔的这么老远。
再仔细一看碎在脚边的东西，看着倒像平时邹老夫人把玩的玉如意。
这东西可不轻，要是贺琼华的步子再寸那么一点点，脑瓜子开瓢是今日必然之事。
屋子里的喧闹声依旧没有停歇，邹老夫人还在发疯似的，歇斯里地的咆哮着：“那老奴在哪里！那老奴在哪里！她的良心是不是都喂给后山的野狼了！竟然有朝一日还想咬我一口，还想喝干我老太婆身上的血！枉我平日那么偏信她！”
“老夫人，您大病未愈，可千万不能动怒啊这要是伤了身子，您自己不心疼，奴婢也是心疼的快流血了”
隔着门窗，都能将屋内人们的虚情假意看的真切。
贺琼华又一次不屑的瘪了瘪嘴，抬眼正准备让下人们去通报一声的，却被身后一股狂风般的劲道卷倒。
“老夫人醒了，你们这群做下人的怎么也不去通报一声，就由不得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尽孝么！”
贺琼华堪堪站稳后，抬头向那粗狂声音的主人——那是贺家二爷，贺霄。
贺霄是个武将，身量上比贺霆更加高大一些，声音更加粗狂，行事作风也大大咧咧，有些不拘一格的脾气。
对于贺琼华而言，贺二叔相比于贺霆来说，更让她有亲切感。
正当贺琼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跟在贺霄身后那抹倩丽柔曼的身影紧随其上。
“琼华见过婶婶！”她赶忙反应过来，对那人的背影轻声道。
这女子便是贺家二房的正房夫人柴婉清。
柴婉清低头走的匆忙，没看见一旁还立着一个小姑娘。
这下看清是贺琼华之后，柴婉清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好孩子，跟婶婶哪有这么多的客气。”
她知道这一次大房发生的事情，多半是这丫头的功劳，心中的好感不免更加一层。
正当她想伸出手去摸摸贺琼华的头时，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伴着那沙哑却还尖锐的声音：“你个不孝子，我老太婆都病成这样了，你竟然才来看我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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