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糖心的吻(下)
到十二点多时,我们桌上有人凑过来吼我:“你怎么不玩?”
不怪他,是音乐声实在是太大了。
我凑近他吼回去:“我要开车!”
“噢!”他吼回来:“你是代驾!你是谁的代驾!”
我指指许家家。
他便转头对许家家说:“sunny让你代驾给我们当法官吧!”
他们开始玩谁是卧底,还拍了拍前后左右桌完全不认识的中国人问要不要加入,最后凑到了八个人。
我们在微信上开了个房间,我是法官,剩下5个平民,2个卧底。
我翻开牌,平民词是海狮,卧底词是海豹。如果平民把卧底投票投死,或者卧底猜出平民词,则游戏结束。
输的人有大冒险惩罚,惩罚的内容要在房间里输入“惩罚”才知道。
这一局游戏大家在音乐声中玩得撕心裂肺,一会儿有人吼“两个字”,一会儿又有人吼“是个动物”。
还有人吼:“别称叫美人鱼!”。
作为法官,我的责任应该是确保大家的形容都是正确的,这样卧底和平民才能互相猜。
可我当时想错了,我以为美人鱼是海狮,就给通过了。
导致那局到最后,平民被卧底投死了三个,最后所有人一齐造反说不玩了。
看到答案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法官判错了。
我这才知道,童话故事中的美人鱼在现实世界里是有原型的,而那原型不是海狮也不是海豹,而是叫海牛。
结果惩罚的对象变成了我。
微信房间里给了六个惩罚的大冒险选项,有要说出在场最喜欢的人的,还有让在场一个人坐你身上仰卧起坐的。
尺度越来越大。
许家家摆了摆手,故意说:“好没劲啊!你们不觉得吗?要不就让夏橙去沙发座那儿坐五分钟得了!”她一指卫生间门口的沙发座。
我知道她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她知道我容易害羞,不想喝酒,而且根本就是很少出现在同学之间的这种社交场合。她不想让我第一次出来玩就留下阴影。
我很感激。
那个男生却说:“光坐着没意思吧!闭眼坐吧!”
“哈哈哈哈!”
“等着大哥拿手电照他吗!”
“万一谁吐他身上呢——”
大家顿时来了兴致,一致同意把我分配到洗手间外的沙发座上闭眼坐五分钟。
“不许睁眼哦!睁眼了重来!”
“法官请闭眼!”
许家家领我过去,给我手机上了闹钟,捏在我手里,然后她就回了他们的卡座。
我闭眼之前,扫视了酒吧一圈。
这间酒吧以科幻风格装饰,一层是冷冰冰的银色铁柱,每根铁柱上都贴了幽蓝的灯光,好像外星人入侵地球前的最后一个空间站堡垒。
而二层则铺了一张巨大的地毯,是圆形地球图案。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地毯,从遥远的酒吧一端,一直绵延到我脚下。
我坐的沙发是贝壳形状,我闭上眼,往后仰,整个人就被柔软地包裹起来。
我听见底下跳舞的人群震耳欲聋。
那五分钟其实一点也不难熬。
我把手压在大腿下面,两只脚跟着音乐的节奏晃悠着。我的身子舒服地倒在柔软贝壳里,时刻准备接受保安大哥拿着手电筒翻我眼皮的突击检查。
然后,果然,我感到有人凑近。
那人的手向我的伸过来。
我便早有准备地从兜里掏出我的假id,伸到半空。
可那只手没理我的假id。
那只手先是捏住了我的下巴,可正当我等着另外一只手扒上我的眼皮、刺眼手电光降临时,却只感觉,那另外一只手揪住了我的头发,把我拨弄得仰面朝上。
然后一双冰冷的嘴唇带着酒味覆上来。
双唇的接触一闪即逝。
好像是个外星人,为了给我做个检查,来检查我究竟是不是它们的同类。
那个吻凉凉的,是mojito的薄荷味道混着刺鼻的伏特加味,我能感觉到是个男人。
最后分开时他用力在我唇上吸吮了一番,好像我是一颗糖。
吻我的这人应该醉得不轻。
他没流连,就突然撒开我,凭空不见了。
而我全程都没有睁眼。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闹钟响起,五分钟到了,我感觉好像过去了一辈子。
我在沙发上和地上四处寻找,我的假id也不见了。可能是刚才被那人亲吻时掉了,被什么路过的人给捡走了。
等我回到卡座时,大家早玩起了下一局游戏。
许家家看我眼神飘忽,便问我:“没事吧,喝酒了?”
喝酒了吗?没有。
可是那双微凉的唇就像是上好的醇酒,我只沾了一滴,就醉了。
是毒酒。会亲一个洗手间路过的陌生人的人,绝对有毒。
我那天到后来的状态都不太好,转场到韩国城的姜虎东烤肉灯火通明的大厅时,才稍微恢复了点元气。
等我们吃完宿醉的烤肉夜宵,我把许家家送回她pasadena的家,再回到我家时,已经早晨六点多了。
我躺在床上,正准备关手机,突然间看到一条凌晨三点多的微信。
发件人来自“mingfei”。
我有点恍惚: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霍铭非:纽约?
我赶紧回过去。
我:你不想去纽约的话,去别的地方也行,你说。
他竟然也醒着,跟我一来一回就聊起来了。
霍铭非:正在输入中……
霍铭非:去sd吧
sandiego,圣迭戈,加州最南海岸,美国与墨西哥的边界。
那里有永远灿烂热辣的阳光,纯白绵延的沙滩,以及全年供应的海鲜。
几分钟后,微信显示:mingfei向你发来了两张照片。
我点开,是霍铭非已经买好的,我们两人的机票。他从办理车辆赠予那天起,就有我的护照信息,因此不等我回复,就直接买好机票。
不愧是霍铭非。
机票是洛杉矶往返圣迭戈,时间很短,只有四天,他圣诞前夜要赶回来这边。
但对我来说已经是超乎意料的惊喜。
我查了机票的价格,按当日汇率换成人民币,然后给他微信转过去。
他没有推辞,直接点了接受。
我们商量好出发那天我先开车去霍铭非柔似蜜的家,把车停在车库。然后他开他的车带我们去机场,把车停在洛杉矶机场。
我说那我可能要稍晚一点,时间赶一点。
霍铭非:?
我:我在奶茶店要到11am
霍铭非:奶茶店?
我:打工
霍铭非:我知道
霍铭非:where?
我发给他我打工那家店的地址。
我:你可千万别喝奶茶,都是糖精,会早死的
霍铭非:你看我像
我:像什么?
霍铭非就没再回了。
我一开始以为他要打的是“你看我像喝奶茶的人吗”。
后来明白了,不,其实霍铭非想说的是:你看我像怕死的人吗。
我知道,霍铭非不怕。霍铭非谁也不怕,什么都不怕,连死都不怕。
有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一路跟着我到了圣迭戈。
在圣迭戈的时候,我们租了辆车,是很低调的福特野马跑车。
刚到那天下午特别热,热得我心塞,热得我无语凝噎,我最怕热。
我们找了半天停车位,最后还是跟目的地相距甚远。
我们早就没了耐心,彼此都懒得说话,只能慢慢地一前一后地走着,任谁看见都会以为我俩不认识。
总算走到了海滩边。
那里趴了一排自然栖息的海洋动物,海狮海豹海牛,什么都有。不过我也分不太清楚。
海洋动物们臭得昏天黑地,我们都觉得来看它们真是个错误选项。
然后我就突然毫无征兆地想起了霍铭非对奶茶的评价。
我问他:“霍铭非你没事吧。”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又问得更直接了一点:“你……没有什么病吧?”
他嗤笑:“病?性冷淡吗?”
“你他妈性冷淡个屁!”我吼,他性狂热还差不多。
不过我是认真的。我想知道他这么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因为家里有钱,会不会还是因为有什么别的隐疾?比方说像韩国泰跟我看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他得了癌症?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他有家族遗传的老年痴呆?
要么就是家族遗传的地中海?
我发现我在咒他,还咒得花样百出。
我解释道:“不是,你还好,你也不算很冷淡——”
霍铭非挑眉:“你比过?你还认识更冷淡的?你前男友?”
“不是。我只有你一个。”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我爱过的第一个人却根本也不爱我。
他不是人。
他是童话故事里没脚的小美人鱼。他和圣迭戈海滩上臭烘烘的海牛面面相觑,真好似一堆兄弟。
我破罐破摔地说:“那天在听证会,你上台阶的时候站不稳。”
霍铭非怒道:“那是被你偷拍的!”
“我只是拍你照,又没有碰你!”
“你怎么没碰?”
“我就是没碰!是你先碰我的!”
“我碰你个屁!”
我和霍铭非幼稚地争吵着那天到底是谁先碰了谁,吵了半天,渐渐无言。
我们眼前,只要下十几级台阶,就可以走到沙滩边,触碰美人鱼。
在我们沉默的间隙,那群沙滩上的海牛兀自嗷嗷叫唤。那味道臭得,简直不可能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霍铭非突然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连美人鱼是海牛都不知道。”
“就你知道——”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美人鱼是海牛的?”
刚才谁提美人鱼了?
难道……那天在exchange玩谁是卧底时,他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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