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赵天月看到小郡主身上穿的蜀锦，心中艳羡之余，还有点难过。
她小时候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她幼时多病，母后怕过到病气，连见都不愿见她，更别说给她做衣裳、送衣裳。
赵天月撩起小郡主的裤脚，发现小侄女的腿上有一片紫，怔怔地道：“这儿怎么发紫了？”
赵秀瑶脸色一变，把孩子放到床上，连床帐都想不到拉，就匆匆脱下孩子的所有衣裳。
大片的青紫痕迹晃进眼里，赵秀瑶倒吸一口凉气，人一晃，险些站不稳。
她跑到仆妇住的侧房，哭喊着：“嬷嬷，快，快请郎中！”
老嬷嬷急得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立即回应她：“殿下别急，老奴马上就去！”
陆晁已经出府去请郎中，可是驸马到底要多久才回来，老嬷嬷心中有数，她琢磨着，还是得她自己去！
无论是在公主府还是陆府，只有她最疼公主殿下。
赵秀瑶有些草木皆兵，自己抱着孩子到偏房，不让任何人接近。
赵天月和沈音坐在正房。
赵天月蹙着眉：“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她都没心情继续打叶子牌了。
沈音时不时朝她看几眼，目光里带着踌躇。
“夫人可是有话要说？”赵天月忍不住问。
“我亲眼看到小郡主被二公主的婆母掐了腿。”
赵天月睁大眼睛，她刚才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怀疑过陆家人——好歹郡主身上带着陆家的血脉。
沈音哀叹一声，道：“这是陆家的家务事，所以我才一直不敢说。”
赵天月抿了抿唇，眼神一凛：“不，绝不能让此事化成小事。”
这可是对付陆家的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沈音一哂笑：“可能也只有您不怀疑我说的话。”
“那今日先不提。”赵天月看向沈音，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过些日子我带你进宫看马球。”
“看马球？”沈音不明所以。
赵天月勾了勾唇，没明说。
沈音从五公主的眼里读到一些东西，似懂非懂地点头：“多谢五公主。”
陆渊山没找到进书房的贼，料定贼就在宾客之中，可他又不能扣下所有宾客不让他们回去，只好阴沉着一张脸，在大门后亲自送他们一个个离开。
其实也没几个，除了宁国公府二人和五公主，剩下的都是沉醉于二公主琴声的，这几人无一例外，都喝得酩酊大醉。
陆渊山自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宁国公为了陪贵夫人一起回去，一个人在茶室等了那么久？”
林泽和沈音离开时，陆渊山毫不掩饰地仔细打量着林泽，目光透着猜疑。
林泽还没回话，沈音倒主动挽起林泽的手臂，冲陆渊山微笑：“老将军这叫什么话，夫君与我新婚燕尔，便是等久了，我夫君也是心甘情愿的，夫君，是与不是？”
她转眸流盼，含情脉脉地看向林泽。
林泽低眉一笑，也温柔地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向陆渊山行礼道别，先后坐上马车，侍女和车夫坐在前板，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眼见此情此景，陆渊山恍惚间想起一段往事。
他曾和他的第一任夫人，也这么蜜里调油过，只可惜后来……
陆渊山皱起眉，眼神愈发有锋芒。
回到宁国公府。
沈音才彻底放松下来，陪林泽到书房，靠在他肩上一起看书。
看了一会儿，沈音好奇道：“这是什么书？兵书吗？”
林泽耐心解释道：“倒也不算，这是北燕一位名将的自传，里面写着许多他自创的兵法，大晋的一般书肆可买不到。”
“那他还在世吗？”
“百年前的人物了，早已作古，若非如此，这书也不会落到大晋皇宫的藏书阁里。”
“原来是宫里的书？”
“嗯。”
太子虽被禁足，但在宫人们看来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林泽凭着太子近臣的身份，在外宫几乎畅通无阻。
“我在酒宴上听说，北燕使臣已经到了有些日子了？”提起北燕，沈音有些闷闷不乐。
原因无他，只因沈音还记得北燕作过的恶。
北燕在中原大乱时，趁虚而入掳走了不少城池，大晋初建的那几年，将士们除了要对付其他反王的军，有时还要抵御北燕这样夺城后就烧杀抢掠的外敌。
沈家的三位将军都和北燕的军队交过手。
林泽翻一页书，“他们来了有七八天了，过段日子，两国之间会有一场武力较量。”
沈音柳眉紧拧：“要打仗了？”
她也听说北境那边有些不安定。
林泽垂眸观察她的反应，有些忍俊不禁：“虽说是离打起来不远了，可我们总不可能跟人家一群使臣去打吧？”
沈音困惑：“那是什么武力较量？”
“马术、马球、马射，诸如此类与马有关的，皆是北燕人的强项，他们要挑衅大晋的话，自然是想拿这些得意的强项也赢过大晋，这样才够出风头嘛！”
沈音眨眨眼，心里有点失落：像她这种连马都不会骑的，估计都看不懂这些较量。
她的情绪，林泽都看在眼里。
林泽把书放到一边，用双手搂她入怀，在她耳边温声细语：“我记得你说过想学骑马，不如就趁还没离开京城，先把骑马学会了吧，到时让你兄长刮目相看。”
沈音一怔，回眸看着他，“你……真要教我骑马？不怕被同僚们笑话？”
林泽笑道：“黄昏时候带你去马场教你，没多少人看见的。”
沈音两边脸颊火热热的。
林泽低眸。
怀中软玉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斜挑的眼角下有一抹淡红。
这个怀抱靠久了，就不想离开。
半梦半醒间，沈音轻叹一口气，双眸半睁，“只有你不在意我不是才女……”
在这举目无亲的京城里，她只和林泽相处得最轻松，她不用精通琴棋书画，想学骑马、想看兵书，他都愿意作陪。
或许是因年少情分，也或许是别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林泽啼笑皆非：“是不是才女的说法，让你有压力了？”
沈音没作声，但林泽能明星感觉到，她确实因此受到了不少的困扰，尤其是今天酒宴上。
过了半晌，她才道：“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娘子，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
她也想要变成真正的才女，之所以总是崇拜芳晴表姐，其实有这一点原因。
许芳晴总是安慰她，说天生我材必有用。
沈音信过这句话，可是今日酒宴上，她承认自己不会弹琴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满是怀疑和鄙夷。
这些目光刺得她心里难受，她还只能强装不在意。
她想做沈家小娘子，不想做芳晴表姐。
林泽思忖道：“可我觉得，你也是个才女。”
沈音眼眸睁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道：“你在说瞎话。”
尽管知道是瞎话，她还是被感动到了。
林泽摇摇头，认真解释道：“不是，我是觉得……并不是只有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才称得上是才女。所谓才，琴棋书画是才，文韬武略是才，你巧手制香囊、雕刻字画，亦是才。不过我确实不在意这些，这点你说得对。”
沈音顺着他的思路一想，觉得也不无道理。
清明节将至，家家户户开始祭祖踏青。
林泽也带着沈音为逝去的父母和先祖上香叩拜，节日到时，两人还去了一趟将军墓，祭拜林家的二叔。
整座山山峰巍峨壮观，并且处处莺飞草长，一片春雨后的景象。
“叔母的信已带到，还请叔父仔细查看。”沈音将信扔进燃烧的冥币之中，神情虔诚，“安岁今年拜了叶老先生为师，叔母搬去江南，他们过得都很好。”
林泽也有许多话告诉二叔，是以默念的方式传达。
二叔，您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能为沈家沉冤得雪，还当年一个真相。
也保佑您为我选中的沈家小娘子，能事事顺意……
沈音一个回头，看见有一行人登山而来，其中有她认识的熟人。
“五公主，您也是来祭拜忠武将军的？”
赵天月一身素衣，笑起来却依然似海棠花开，“某些人不便前来，我代他来。”
沈音以为公主说的是驸马裴贤，裴贤早在郡主满月宴那天就已经离京办差，最近确实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祭拜。
……
两路人约定好一起下山。
“这山路抖，坐不了马车，若是骑马倒还能试试。”五公主望着脚下的路，感慨道。
不过她也就这么一说，雨刚刚停，无论骑马还是走路，都是要小心些的。
沈音和林泽互相搀扶着。
提到骑马，沈音和五公主聊起来：“公主，我没骑过马，更没玩过马球，到时候我能看得懂比赛吗？”
五公主走在前面，语气坚定道：“能，肯定能，有我在，保你能看懂的。”
此时，沈音未听懂公主的言下之意，直到第二日，她找上门来，说要带她去马场。
一下子有两个人要主动教她骑马。
沈音一路上都觉得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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