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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树林里的风向来是阴测测的,只有一丛明火噼里啪啦的作响。这里离上京城已经没多少脚程了,远远的就能看见繁华城池的烛光。

        神策军部队庞大,半个月的路程已经走了月余。

        柴火燃烧起来的火光照着少年一身斑驳剑痕的铠甲,此刻他正抱着一柄剑浅眠,即使在休憩,脊背依然挺的笔直。

        赫连恒野瞧见了,挪过去坐他身边,轻微的声响惹得那俊朗面容恍如一湖平静的水,吹皱了。

        “醒了?”赫连恒野看着这个少年,这三年在他身边成长出了杀人的锋利,像一把开锋了的刃让人生寒,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盛湛不答,反倒冷冽地问他:“不睡?”赫连恒野知道他在关心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想媳妇和女儿了呗。”

        盛湛不说话,拨了拨火舌里的柴火。

        他还未曾娶妻生子,不懂得什么叫牵挂,若说故土之情,上京城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也谈不上有情。

        赫连恒野习以为常他的沉默,自说自话道:“也不知道晓晓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被他一番话提醒,盛湛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少女,他闭上眼,在赫连家借住的点滴,盛湛都不愿回忆。

        “明早赶路,睡吧。”盛湛打断赫连恒野絮叨的话,赫连恒野噤了声,虽说是他长辈却总在他这里碰一鼻子灰。

        自从他跟着自个儿去边关攻打大周,赫连恒野就被他一次又一次惊艳,这个小伙子的天赋就如同待挖掘的宝藏让人忍不住去挖掘。

        就是生性太薄凉了,没有点烟火气。

        此趟回京,他必然大富大贵,是上京城最佳的乘龙快婿。也不知道晓晓有没有这福气……罢了,这小子的身世如此,圣上怕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赫连恒野也抬头遥看了眼上京城,若非妻女,他一介武将,又怎想回那吃人的金窟呢?

        -

        上了二楼的雅间,管事原想给谢姝介绍几款镇店之宝,玉扇得了主子的眼色,悄声同管事的知会了一句。

        管事在上京城伺候过各家少爷小姐,骨子里就是个人精,他心领神会,不消片刻,雅间便落得了清净,见四下无人,谢姝摘下了面纱。

        雅间各座间的设防只用一道屏风隔开,不多时隔壁的雅间传来了窸窣声响,谢姝的注意力全全灌注在不远处的商铺上便未多想。

        这店铺是做胭脂的,这条街又位于城门前,是上京城最好的路段之一,可唯独她的店门前门可罗雀。

        问题许是出在原料,许是包装和宣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得先改变这店铺的现状,都说繁华之地无银寸步难行,不然唯有买契了。

        谢姝不甘地握紧了拳,这时屏风外传来一声敲击的脆响唤醒了她的神思,原是管事差人送了壶热茶,苹儿麻利上前接过。

        谢姝垂睫看着呈上桌的茶具,这套茶具并不名贵但设计别致,富得不显山露水,看得出这珠宝阁背后的人做事很是妥帖。

        玉扇为谢姝斟茶,谢姝端起茶杯端详片刻,缓缓入口品味,茶味冽而甘,谢姝眉头轻挑,饶有兴致道:“玉髓晨烹谷雨前,这雨前龙井倒是不错。”

        苹儿玉扇听了,两两面面相觑。

        往先好茶对于主子无异于牛嚼牡丹,可自从那次水氏罚跪后,她却意外地发现主子对茶的学问有了些门道,虽然主子说那是从先夫人的遗籍里学的,但这品茶的动作和神态……哪里是看书又能学会的?

        玉扇心中一肚子疑惑,话头在喉间转了又转,费了好大劲才咽了回去。

        身后隔间响起一声笑,谢姝回头,透过屏风的影影绰绰才发现后头的雅座坐了一个人,此人身着白衣,看身形是个男子。

        “姑娘勿怪,在下是好茶之人,无意间听了姑娘的话,姑娘似乎对茶也有些研究?”

        隔着屏风,谢姝听那清朗男声心中仍有警惕,礼貌答道:“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让公子见笑了。”

        赵夔笑了笑,看向一旁毕恭毕敬立着的听蝉示意添茶,抿了口热茶方说:“江南最爱谷雨前后炒青绿茶,这雨前龙井是余杭郡所产。姑娘可是江南人士?”

        闻言谢姝蹙起柳眉,这人怎还问起这些了?不过这是珠宝阁,来者不是大富即是大贵,若是为友也算是一种助力。

        秉着交友之心,谢姝紧攥的心舒开几分,“不瞒公子,祖上正是江南人士。”赵夔浅浅一笑,轻啜一口茶水,道:“江南是个宝地,可惜在下仍未亲眼目睹过江南之景,怕是以后也难有机会。姑娘可否为在下描述一二?”

        既然是大富之人,去何处只需要花上些银子即可,他话中之意显然是神往非常,难道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什么人不能擅自离京?猜测到眼前人身份并不简单后,谢姝答话更多还是添了分小心。

        “公子说笑了,祖上虽在江南,但本家却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我与公子又有何异?对江南之景也无非是一些道听途说。”

        谢姝侧着身子而坐,指间在杯口抹了一圈,那头沉默了半晌,幽幽道:“若我说对那些听闻也感兴趣呢?”

        他不再自称在下,话中也自带了几分威严,不知怎的,谢姝猛然间想到了自己的父皇,大周帝。

        苹儿皱起眉轻声道:“小姐……”

        谢姝抬起手止住她的话,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难道他是……

        谢姝捏紧了茶杯,杯中茶水微微一震,犹疑片刻道:“若公子想听,那小女便献丑了。”

        “都说江南之景山美水美,小女却觉江南夜色是最不可错失的。”

        “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在祖上所居之处,入了夜便会摆起市摊,或是花市,或是灯市,总归是有些规律可循的。”

        “如此热闹之景,比书中所赞淡雅的江南有所不同,当然这些为学士所不喜,道是俗气,小女却不能苟同。”

        那清脆好听的女声源源不断从屏风后头传来,虽未见其人,但她的声音轻细甜美,说话时的语速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宛如母亲的轻哄。

        赵夔听得有了些困意,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惬意了。

        “哦?那依你所见?”赵夔道。

        谢姝抿了抿唇,“小女认为,淡雅之美固然令人心生欢喜,但这满目的人与景也不失为一种美。公子永远不知道下一场夜市会卖些什么,下一场夜市会遇见谁。”

        赵夔点了点头,接道:“但是人多繁杂,再有乐趣也终究是为了俗物。”

        “公子也这样认为?若人多便是俗,那么这个人间可没有高雅之处了。”

        “你!无礼!”听蝉冲着屏风大喝一声,刀剑已然出鞘半分,赵夔抬手,“放下,别冲撞了姑娘。”

        听蝉收回半截刀剑,翁声道:“可……是。姑娘,唐突了。”

        “我的属下性子冲动,扰了姑娘的雅兴,烦请姑娘勿怪。”

        谢姝嘴角微扬,“无碍,若是有缘下次再会。”“姑娘自便。”

        话罢,谢姝转过身,雅间重归平静。

        玉扇弯腰附耳:“姑娘,对面是……”

        虽然对对方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但谢姝不敢妄议,身后雅间的那位还带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这般距离即便话音再轻也不安全。

        想罢,她轻啜茶水,状若无意道:“不知,许是哪家公子出来喝茶罢了。”

        话音落下,窗外突然嘈杂起来,探头看去竟聚集了诸多平民百姓,许多是从内环赶过来的富商,不消片刻来了多队官兵维持秩序。

        “这是?”谢姝不解地看着外头民众一浪又一浪的热情,玉扇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惊呼:“今日,今日不会是神策军归京之期吧?!”

        “瞎说什么!神策军归京的消息不是在月中么!”苹儿瞪了眼玉扇,自顾说道。

        谢姝却觉得玉扇说的在理,看着外头众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除了打胜仗,也没有别的如此令人激动了。

        神策军于三年前赴往关边,起兵攻打大周,三年后的今天,大周国灭,皇室死的死,虏的虏,逃的逃,几乎是散的没了形。

        听着外头大声议论着大周灭国的事,谢姝的神色很是平淡,既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喜悦,好似置身事外的人般。

        她当然难过不起来,在神策军杀进宫的那一天,父皇与母后携六公主谢曦从密道逃亡,完全忘记宫中还有她这样一个女儿时,她的心已经死了。

        谢姝扯出一抹苦笑,她三岁赤手沾墨能绘大周江山图,五岁作诗,虽名扬四国,素有才女之称,就算她曾是大周最耀眼的星,帝后心尖尖上的蜜糖又如何?

        六岁那年,谢舒得了一场罕见的病症。

        首先是发热,一开始以为只是伤寒,按照寻常方子服药却是退了又烧。大周皇室花销无数,用了各种奇珍异宝仍是治不好谢舒这奇怪反复的发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行了的时候,她仍然顽强地日日服药,病魔没有击垮她。

        好不容易将反复的发热止住,咳疾却是去不掉了。这咳疾见不得风,她只能闭门谢客,养起身子。

        好事不登门,坏事成双来。就在这一年,母后被诊出两个月的喜脉。

        怀胎十月,在一个深秋,孩子呱呱坠地,正是六公主,她的皇妹谢曦。

        母后诞下妹妹本是喜事,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老话说天下父母心,但一个阳光灿烂、唱歌宛如莺啼婉转的开朗公主比起一个养在内宫里连风都吹不得,更别说尽孝的公主实在招人疼太多。

        即便她曾经是他们的骄傲,这对大周最尊贵的夫妻还是下了狠心将她从风水极好、阳光充沛的玉荣宫搬至堪比冷宫的清宁殿。

        清宁殿之所以叫清宁殿,便是它就落座于皇宫的边边角角,安静非常,用母后的话说便是“适宜将养”。

        这一住就是十年。

        要不是谢曦曾来看过她一眼,她都觉得母后压根没向妹妹提起她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

        从此她深居简出,一场大病仿佛磨掉了她最后一点女儿家性子。好在她没有放弃自己,她开始痴心专研于前朝的诡谲政变,对朝堂之上的权术充满了兴趣,借此用来麻痹自己。

        一年前大周涝灾时,她无论如何坚持于书房与父皇对辩。最后,凭一己之力说服了他,实行政策后大周涝灾也有所好转。

        自此,她的诗集与字迹才从宫中源源不断流向民间,四国也不乏欣赏者。

        再后来,她的字体自成一派,“漱玉体”成为众多千金的临摹对象,一字难求。这或许也是大梁为何如此崇尚女子赋诗习字的外在因素。

        看上去她何其风光。

        可自妹妹出世后,母后对她的也只有冷淡疏离,她最后也不敢再奢求皇家亲情,克己复礼,与母后维持着表面温情。

        或许这一切早该在谢曦出生那刻便窥见了。

        她时常想起她健康时陪伴父母左右的日子,她知晓自古皇家多薄情,但最后听闻大梁进犯,父王与母后却只携皇妹从密道离开,虽有预料,心中仍是泣血。

        原以为只要足够懂事就可以让你们对缺席我的十年年少而更心疼我一点。

        皇室的血,就如冰山顶尖的石,不能再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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