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夜色披落,空兰苑里早早点起了灯。
微黄灯下,谢姝一手拿着瓷瓶,一手从瓷瓶里蘸取些药膏抹在桃儿手背。
桃儿今日在寒山寺被蚊虫叮咬的那几个肿包迟迟不消,谢姝见了,便拿随行带的药膏亲自替桃儿上药。
“奴婢一开始还嫌姑娘带这些瓶罐无用呢。”玉芝蹲在一旁看着姑娘的侧颜,喃喃道。
上药结束,苹儿端来一盆清水给谢姝净手。她双手端盆,眼睛看着一脸崇拜的玉芝笑说:“雄州不比上京,上京干燥,蚊虫也甚少,但雄州气候温暖湿润,蚊虫也就多了,姑娘是想到这些才会执意要带的。”
谢姝将桃儿手背的肿包都抹上了药,抬头望向她,道:“还痒吗?”
桃儿摇了摇头,“这药清凉,不痒了。奴婢多谢姑娘。”谢姝合上瓷瓶,语气有几分疲惫:“切记莫要挠它,当心破相。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三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应是。
院内小亭,丫鬟们坐了一桌,从外望到花窗里,灯下女子一动不动,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你说这二姑娘长得如此秀美,怎能说出这般不堪入耳的话来!真真是门缝里看人,委屈了姑娘。”玉芝义愤填膺地替主子打抱不平。
桃儿抿唇,正欲接话,外头传来脚步,三个丫鬟起身,只见昭玉带着丫鬟走进院中。
“大姑娘。”苹儿上前福礼,昭玉笑着点了点头,跨进屋中。谢姝抬头见到昭玉,展开笑颜道:“姐姐总是夜探空兰苑。”
昭玉嗔怪一眼,“又打趣我。”她捋了把裙摆,侧身坐下,谢姝抬手遣退了屋中下人。
“昭蓉的事查清楚了,她那个婢子冬花托人不知从哪弄到了虎狼之药,本是欲用来……哪知那僧人闯了进去,真是荒唐。”
经此一事,昭玉似乎变得更稳妥了,话语中隐隐有了苏夫人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母亲同寒山寺的主持说了前因后果,虽说昭蓉有错,但那僧人若不在寺内饮酒,也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姝蹙眉,“那昭蓉往后……”
“那僧人酒醒后得知这事,已经打算还俗,对昭蓉负责了。待我出嫁后,母亲会给昭蓉买一处宅邸,加之昭蓉的嫁妆,也供他们过个安生日子了。”
话罢,谢姝点了点头:“如此,也算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昭玉看向谢姝,伸出手与她紧握,道:“委屈你了,妹妹。这是你第一次来雄州,却没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谢姝反握住昭玉的手,笑吟吟说道:“姐姐哪的话?你也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看着谢姝满面无谓,昭玉仍是不安,问:“当真?”
“自然,那些对我指手画脚的人都不会亲自来结识我,我又何必在意?”
烛光下,谢姝端坐望着昭玉的目光温柔,仿佛天地为之一宽,日月随之高悬,少女淡笑洒然,一朵幽兰盛放之中。
昭玉呆呆地松开了她的手,呢喃道:“姝儿,你真是太像兰姨了。”
“什么?”谢姝没听清她的话,昭玉回过神,摇摇头喊进了她的贴身婢女,婢女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宝盒,她亲手揭开盒盖,里头是满满当当、五光十色的珠钗首饰。
谢姝看了眼宝盒,再看了眼昭玉,只见昭玉笑道:“我也没什么好给妹妹的了,我想妹妹在上京最缺的大抵就是这些。你且安心,这些都是我先前用,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这些个闺秀用的,怕是用不上了。”
昭玉将宝盒盖上,推到谢姝面前,谢姝知晓她是好意便收下了。
两姐妹话了片刻,昭玉望了眼月色起身离开,谢姝跟上连忙相送。
两人走到院口,昭玉似想到什么,道:“妹妹来雄州这些日子没有出去过吧?明日酉时行春桥夜有花市,妹妹若是想去,只管来寻我。”
原先只有在听闻中知晓的事竟有机会目睹,谢姝登时眼睛亮了几分,忙应了下来。
昭玉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神态,笑着捏了捏谢姝的脸,提灯话别。
翌日,和风送暖,是个好天气。
亭中,三个丫鬟围在谢姝身边,玉芝边研墨边问:“姑娘,花市是什么呀?”苹儿白了眼,似乎对她这个问题十分无语:“花市就是卖花的。”
“我不听你说,我要听姑娘说。”“你!”
谢姝摇摇头,笑说:“你们莫要吵嘴,扰到我作画了。若想知晓,尽管去问桃儿,桃儿昨日同落梅院的婢子打听过了。”
闻言,玉芝走向亭外,只见桃儿坐在院中,手中拿着绣棚绣着花样。
“桃儿,花市是什么呀?”桃儿放下绣棚看向玉芝,沉吟一声,娓娓道:“花市多在春夏之交或是初秋,春夏可以卖茉莉、白荷、栀子、茉莉等等,初秋可以卖金桂,总归整条街都是花摊,万紫千红,香气四溢。
雄州这边盛行桥边夜市,据说今夜桥这头是花市,那头是灯市,是极热闹的。”
玉芝听了,心中期待雀跃,“那敢情好,今夜我定将姑娘打扮的人比花娇,让雄州儿郎记住姑娘的绝色容颜!”
“哎——”桃儿话还没道罢,望着一溜烟钻进屋中的玉芝,桃儿摇摇头继续绣起手中花样。
晚膳用罢,婢子们为谢舒梳妆,谢姝看着玉芝捧上来的罗裙哭笑不得。
“玉芝,我们不是去参加宫宴,这般盛装既闷又热,实乃累赘。”玉芝低头看了眼托盘中的洒金洋红罗裙,不舍道:“可是……”
谢姝笑着打断她的话头:“去换件凉快些的。”玉芝得令,转身挑挑拣拣选了件玉色薄纱烟罗,月白裙角还缀着粉莲,搭配今日谢姝头顶的白兰簪子,清雅绝俗。
“好了,今夜苹儿随我去吧,你们留下看院。”
“是,姑娘。”
玉芝扶着门看着谢姝出院,远远望去,倩影婀娜。
真奇怪,这些衣物姑娘以往也穿过,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下看去倒是极为妥当的,那是一种……气质?相比较以往的姑娘,现在的姑娘也更像先夫人,玉芝有些恍然。
或许对于一个女子而言,隐然透出书卷的清气才是最好的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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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屋内灯火通明。
别苑内三卫坐了一桌,百无聊赖的楼马看向侯爷,抱怨道:“爷,你怎么总派乾豹出去?明明他是咱几个里最不经打的。”
裴龙磕了个瓜子,抬手将楼马的脑袋摁了回来,“为什么派乾豹去,你心里没数吗?”银虎接茬,数落道:“他虽然不经打,但是他脑子比你好使。”
“你们俩怎么净损我啊?不也没派你们去……”
三卫见侯爷不说话,转头去看盛湛。烛光下,那玄衣男子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一把红色的弓箭,正用松香擦拭着。
擦完弓身,盛湛起身将弓箭搁置在镂空木座上,双手负后,侧首说:“我与兄长交手这么多年,他的路子都快被我摸透了,注意听。”
盛湛话罢,三卫登时起身,裴龙将剑出鞘,银虎掏出匕首,楼马则捞过了一旁的玄铁长/枪。
不多时,银虎的匕首脱手而出,破窗纸飞过,噗呲一声,鲜血洒满了那破了个刀口的白色窗纸。
“来人了。”
银虎推门而出,随着门推开,别苑落下好些黑衣蒙面人,个个周身散发着凌厉杀气。
楼马与裴龙携手中兵刃款步走出,刹那间,别苑刀光剑影。
裴龙使得一手好剑,剑轻灵机巧,正如燕飞柳叶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速度之快到蒙面人喉间血色还未上涌,便已气绝。
再看楼马青色长/枪横扫四人力拔山兮,银虎之刃刀刀见骨,血肉横飞,整个别苑散发着浓厚的血腥气,院落数人中已被三卫扫平。
盛湛长剑抵地走出屋外,剑划在地面发出铮声。他歪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的屋檐,道:“还要藏吗?”
“咯咯咯……”
黑色屋檐之上,一黑袍男子轻点落立,笑声诡异又苍老。男子笑罢,将手中一片银叶飞向盛湛所在之处,盛湛随手抬起剑身挡下,剑身被那银叶子刮刻下一道痕迹。
剑身寒光倒影出盛湛狭长的双眼,他侧头望向那男人:“银叶子,誓死不做朝廷走狗?”
银叶子听出他话中戏谑,拉下黑色长袍露出一张恶鬼面具,“难为侯爷还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了,当初年少轻狂,人嘛……总有银子不够花的时候。”
盛湛嗤笑一声,飞上别院屋顶同他平视,风吹起少年金冠束着的发丝。
银叶子眯起眼看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声令下,对面黑色屋檐林立出不少黑色影子,少说有十来号江湖客。
其中一个影子起身,手中拿着弓箭,拉了个满弓,正对着少年额心。
“盛湛,我承认你很强,你的护卫也很强,所以我们以多战你以求公正,不过分吧?”
银叶子话罢,又响起那诡异的笑声。
月光下,盛湛没答复银叶子,只是望着那个将弓箭对准他的影子,冷漠道:“你确定要用弓?”
影子被他的话所震,弦收了收,好似为找回面子般又将弓拉满,直朝着盛湛眉心射出。
盛湛看着那根破风而来的利箭,像是算准了它的行径路程,抬剑凌空扫去,剑气挽了个花,利箭随着剑气落在盛湛脚边。
少年弯腰拾起,将那根木制弓箭握在手中,木箭微微一震旋即化成了齑粉,随风四散飞扬。
“我用弓杀的人,比你们加起来还要多数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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