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发火
陆知远跟着傅文洲学习一周左右，也逐渐摸出一点和他相处的路子。
傅文洲接受没有工作的时候摸鱼，但也绝不接受工作中出现差错，陆知远跟在傅文洲身边的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但好在他公事公办，火发过之后也就跟泄洪似的散了。哄起来也好哄。
除了昨天。
昨天陆知远跟着他做手术的时候，递错了血管钳的型号。傅文洲当时没说什么，下了手术台等其他人离开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那会儿正赶上下班时间，傅文洲骂完他直接离开了医院，只留下陆知远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发愣。
后来还是杨雯过来安慰他，“没事，院长不允许员工出错，但是发过火也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
陆知远没吱声，他两只手死死绞在一起，有点忐忑。
他心里知道轻重缓急。杨雯的工作出错至少不会让宠物死亡，可陆知远不一样，他工作上任何细微的错误都有可能让无辜的生命离世。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陆知远就坐在大厅的长椅上，身上的负能量如有实质。谁走过路过都得打听一句怎么了。山海的人少，消息传的也快，一来二去都知道了，连乔顺也不例外。
他向来和陆知远不对付，这会儿倒是乐的看见他吃瘪，就连下班路过陆知远身边都不忘冷嘲热讽一句。
“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最简单的手术器械都能认错，真不知道怎么当的医生。”
他话的尾音还飘荡在半空中呢，杨雯坐在前台那悠悠的来了一句。
“乔顺，我今天接到了两个客户的投诉，一个说你给他们家的狗剪指甲的时候，剪出了血。另一个说他们家的猫被你剃过毛之后，回家就开始生闷气。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乔顺梗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陆知远坐在大厅，自觉丢人。再这么待下去不是个事儿，他起身和杨雯道过谢后，也离开了山海宠物医院。
他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趟西山图书馆。
山海的下班时间比图书馆晚，他赶过去的时候临近闭馆。还是陆知远和馆长还有小唐打了个招呼，才顺利的把书借了出来。
所以第二天一早，傅文洲刚踏进医院大门，就看见挂着俩黑眼圈的陆知远。
他一手端着个纸杯，一手捧着个笔记本，直愣愣地戳在门口等傅文洲来。
见他来了，陆知远还有点扭捏，开口说话前先把手里的纸杯递出去了。
纸杯盖着盖，傅文洲分不出来里头是什么。
“我不喝奶茶。”
“不是奶茶，是咖啡，我给你冲的。”陆知远把手又往前送了送，都快怼到傅文洲衣服上了。
傅文洲接过杯子进了屋，不知道陆知远大清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吱声，傅文洲也不吱声，还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别说，挺香的。
他又喝了一口才说话：“什么事？”
陆知远把手里那个笔记本轻轻放在桌子上，又朝傅文洲那推了过去，自信满满地说：“院长，你考我吧！”
“考什么？”
“手术器械！”
傅文洲是真没想到陆知远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他工作一向有火就发，回头就好。他早把这事忘脑袋后头去了，这会儿被提醒了一下，才端着咖啡随手翻了一页。
里头全是手术器械的图片与名称，一排一排的特整齐。
图片全手绘，名称纯手写。
傅文洲又翻了几页，发现都是这些东西。他盯着陆知远明显发青的下眼睑，“你昨晚就干这个了？”
陆知远点点头，“我已经把这些全都背下来了，院长你考我吧，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他双手合十，跟祈愿似的冲着傅文洲。
可谁知道傅文洲把笔记本轻轻合上，右手支在办公桌上撑着头看他，“不考你。”
陆知远绝望了，“院长，你还是考吧，我没有钱可以扣了。”
傅文洲都被陆知远这清奇的脑回路整乐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扣你工资了？”
“哎，那上次乔顺就被扣了呀。”
“乔顺那是因为……”
傅文洲截住话头，瞟了他一眼，“所以你是害怕扣钱才背的？”
“不是！”陆知远斩钉截铁。
“医生这个职业犯错后果我承担不起。而且，我再也不想看见任何动物死在我面前了。”前半句话还好，后半句陆知远情绪肉眼可见的越来越低落。
傅文洲是动物科学领域的专家没错，可哄人这方面实在是连个小学生都不如。
他指着陆知远的手绘本，岔开了话题：“画画水平这么高，怎么你想找的那个动物到现在都没找着？”
“这不一样。”
陆知远朝傅文洲迈了一步，再次翻开了笔记本。他左手挡住了他画的那些图的上半部分，右手挡住了名称。
“院长，你看，左边第一个是什么手术器械？”
傅文洲眼睛挪到了笔记本上。他第一眼没看画，而是把视线落在了陆知远的手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陆知远的指尖颜色比一般人来的要偏粉一点，手的骨节也比要秀气些，瘦白细长，看着就非常好捏。
这一看就耽误了时间，陆知远默认傅文洲沉默是因为他没认出来。
“常用的东西画在纸上或者拍成照片，只看局部的话，很难辨认出来是什么东西。别说动物了，上次我能认出耳朵，也是因为那个摆件刻的就是我想找的那个动物。”
陆知远把手从笔记本上挪开，站直了身子。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站的和傅文洲有点近。
傅文洲坐在椅子上，而他就站在傅文洲的左边。膝盖只要轻轻一弯，就能碰到傅文洲的大腿。而且刚才说话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陆知远才后知后觉的闻见了那股好闻的薄荷味儿。
现在薄荷味里又混了点别的香味，好像是咖啡，是自己今早亲手给傅文洲冲的那一杯。
傅文洲：“动物大全里也没有长得相像的动物吗？”
陆知远不动声色的退开了几步，“没有，只有一个老虎脑袋和它的有点像，但是没有它的脑袋好看！”
“你的意思是……你想找的动物，长了个虎头，还有一对狗耳朵？”
“没错！”
“其余的呢？画出来我帮你认认。”
“……不记得了。”
陆知远又丧了起来。不是他不想画，而是他没看见之前，他再怎么努力回忆也回忆不起来玩伴当年的样子。像在梦里一样，玩伴置身雾中，陆知远看不清也记不得。
山海宠物医院的工作量不容许陆知远伤春悲秋太久，他俩闲扯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人带着宠物来看病了。
傅文洲戴上眼镜，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在出门前难得温柔的说了一句：“慢慢找，有线索了和我说，我帮你一起找。”
还没等陆知远说什么，他就跟一阵风似的出去了。陆知远一溜小跑跟了上去，在他身后小小的用气音说了一句，“谢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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