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南朝烟雨2
龙秀岚轻轻笑道：“商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商羽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龙秀岚道：“我呢，没有很贪心，只愿我的商小子此生平平安安，便知足了。”
商羽心中一热，自城破家亡以来，自己苦苦挣扎，夹缝求生，不曾遇上如龙秀岚般女子。就连求神拜佛也只为自己，遂向龙秀岚一拜，道：“多谢龙姑娘，小子定不负期望。”
龙秀岚又笑着问商羽所拜何事，商羽答道：“可惜我不信佛，不然适才就求佛祖让龙姑娘常伴左右，再也不准离开。”
这一对少年男女，情窦初开又相互倾心，佛前堂下，爱慕毫不隐瞒。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打断二人缱绻。一袈裟老僧不知何时来到殿中，佛号中正平和，商龙二人如梦方醒。
商羽只道自己沉浸与龙秀岚美好之中，对没有发现老僧并不太在意。
袈裟老僧又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二位施主，情爱苦厄，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龙秀岚本就恼怒袈裟老僧扰她二人清梦，嗔道：“大和尚！你真讨厌，我才不管什么空不空，色不色的，你就是讨厌！”说罢转身害羞跑出殿外。
商羽见袈裟老僧出口不凡，道：“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
商羽见袈裟老僧听得入神，继续道：“然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而大师欲度我凡夫俗子，不从我等实际出发，只求宣扬佛法，与楚人刻舟求剑何异？”
袈裟老僧道：“少城主果然慧根通灵，贫僧执着于佛而不能脱离法，实是非空非色。”
商羽疑道：“已经很久没有人称我少城主了，敢问大师何方高人？”
袈裟老僧道：“流月城被毁，贫僧泓忍难辞其咎。”
原来这袈裟老僧，便是那日山中传经于赵元朗的佛门之首——泓忍禅师。
商羽已从武青丝处知晓个中缘由，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流月城有今朝之祸，与大师无关。”
泓忍禅师又道：“少城主身入魔门，若是迫不得已，贫僧愿舍身助少城主脱离苦海。”
商羽微微思索，道：“夕者流月城尚在之时，尚且斗不过魔门，如今仅凭大师一门之力，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而已。”
突然门外龙秀岚一声惊叫传来，商羽大惊之下，匆忙转出殿外，只见龙秀岚倒在一边，身旁尚有几支暗器，险险打中。不远之处，两个人正你来我往，斗得不相上下。
商羽匆匆扶起龙秀岚，急急问道：“龙姑娘，可曾伤着没有？”
龙秀岚摇摇头，指着场中相斗二人，道：“一人发暗器打我，另一人现身相救，然后他们就打起来啦！”
商羽暗想：“刺客为何只取龙秀岚？难道自己不是更好的目标么？”带着疑问观看场中比斗二人。
此时泓忍禅师也走出殿外，与商羽一起，凝神观战。
两人均是黑衣蒙面，看不清相貌，只是一人使长剑，另一人使短刀。长剑刺客招数变化无穷，每每出其不意，好几次落在下风，均被出其不意的剑招扯平。商羽是用剑的行家，对长剑刺客也是赞不绝口。美中不足的是长剑刺客内力稍有不足，剑法威力不显。
短刀刺客则是凭借刀短，用险击奇，再佐以古怪内息，与长剑刺客打成平手，还时时能略占上风。
二人又斗了十几招，商羽见刀来剑往，知到了紧要关头，不出十招，胜负立分。而短刀刺客招数险辣狠毒，多半能保全性命，而长剑刺客恐怕就不是那么幸运了。
泓忍禅师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商羽龙秀岚二人听得舒畅，但场中比斗二人闻声气血翻腾，身躯微微一震，手上不由自己的慢了下来。
泓忍禅师道：“玄武朱令主光临敝寺，请勿扰坏佛门清净。”
同时商羽也道：“圣门赤火门下，还不罢手休斗？”
长剑短刀，同时停住，而后齐齐后退，长剑刺客揭开蒙面，道：“大师有礼，唐突到访，多有得罪，他日必登门请罪。”
短刀刺客只躬身朝商羽行礼，礼毕，与长剑刺客一左一右，同时越过院墙，消失不见了。
商羽又喊道：“外面的朋友也请现身相见，在下久候多时！”正是日间商羽觉察到的三股跟踪力量，此时长剑短刀明显不是一路，那么第三路自然还在一旁窥测。
不久，门外走来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道：“见过师傅，见过商施主。”商羽听此僧人脚步，断定是日间跟踪之一。
泓忍禅师道：“此人是贫僧弟子行嗔，受贫僧之托，暗中接应少城主安全。”
商羽问道：“大师对晚辈似有戒心，是为何故？”
泓忍禅师道：“罪过！罪过！少城主与魔门牵连甚深，贫僧不得不仔细行事，还望少城主莫怪。”
商羽道：“大师言重了。晚辈虽是魔门赤火使，既为魔门止息南方兵戈，也为自己苟全性命，这一点与佛门毫无任何利益冲突。大师尽管宽心。”
遂将魔宗司徒野任务详细与泓忍禅师说了。
泓忍禅师听了，叹道：“司徒施主胸襟广阔，竟以天下为先，贫僧自叹不如。世人皆说魔门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也只是一面之词。”
商羽摇摇头，道：“大师君子之心，不知小人之腹。现在晚辈以流月少城主的身份，请教大师一件事。作为交换，晚辈愿奉上关系佛道两门生死的秘密。”
泓忍大师道：“条件似乎令人难以拒绝。”
泓忍禅师身边弟子行嗔从未见师傅如此，不知其中利害，只觉商羽夸夸其词。龙秀岚被商羽拉着手，静静的听二人对话。
泓忍禅师思索良久，才道：“众生求佛，或焚以金箔香蜡，或献以金银货物，莫非佛亦贪财乎？”
弟子行嗔素念佛经，先道：“法不可轻传，亦不能空取，供奉人事，佛法方显。”
龙秀岚也十分感兴趣，答道：“有求于佛，自然不能空口无凭。”
泓忍禅师不予置否，静待商羽答案。
商羽不禁内心思索：泓忍禅师为何有一问？但是口中说道：“佛本不贪，贪在求佛之人。众生非贿佛，贿自心而已。”
泓忍禅师再问：“吾素喜佛，今欲向佛，有何法门？”
行嗔道：“剃度出家，入寺修行。”
龙秀岚却道：“向佛则可，不必刻意如门。”说着，还害羞的低着头，用衣衫丝带缠住手指，松开又缠住，如此数次不止。
商羽道：“佛本在众心，众心皆有佛。无他，不为形役，不为物类，不为色惑，不为情迷，自然为佛。”
泓忍禅师最后问道：“僧尼终身苦修，向佛之心可谓虔诚。然修行者众，得道者寡。然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缘何厚此薄彼也？”
行嗔默不作声，龙秀岚皱着眉头，道：“若非机缘难得，岂非人人成佛？”
只有商羽答道：“心修重于形修。心为行役，苦不堪言，愈苦愈远，僧者是也。形为心役，形虽不羁，心已为佛，终得悟道。所谓殊途同归是也。”
言罢，行嗔恍然大悟，龙秀岚若有所思，泓忍禅师微笑点头，道：“少城主请问罢。”
商羽这才明白，佛陀三问乃是心性试炼，心已为佛，悟道只是早晚，故泓忍禅师方敢与自己作未知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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