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梦碎
旁边三人被呼唤声吸引,齐刷刷看过来,也觉不可思议,这是怎地了?方才不还好好的饮酒。
“可是酒中有毒?”赵将军率先发问,已从座上走过来探看。
“怎会,吾等四人同饮同吃,咱们仨好好的呢。”
宋霓开瞧着仍还在咿呀唱着的曲剧,若有所思。
难不成这曲剧勾起了江保安的伤心事?不至于啊,他也不像会追忆亡妻的男人。
何况依稀记得当年原配张氏离世后不久,他就娶了继室,据说与后来的夫人也算举案齐眉。
三人围了上来,宋霓开伸手去拧江保安手臂,猜测他喝酒喝魔怔了。
宋霓开平日里就力大如牛,江保安受了这么一拧,吃痛,龇牙咧嘴高声吼叫:“好好的,你拧我作甚?”
赵将军关切询问:“江侯爷怎地听戏这般入迷了”
江保安内心若火球投入冰湖狂跳不已。
他眼下哪里是入迷,是就要入魔了!
几位伶人还在继续演着戏,正唱到那男子如过街老鼠,人人背后唾弃恨不得砸鸡蛋......
“得了,别唱了!”江保安冲着那几位伶人不耐烦打发道。
“这是怎么了,不是唱的挺好,比秦香莲还要精髓些”
赵将军搭腔:“既江侯爷不爱听这等子婆婆妈妈的戏,那就换一曲吧。”
江保安唯恐自己的反应过激,此地无银三百两,引起他人的好奇。赶忙为自己的行径找了个理由:“唱曲精忠报国的戏听听,吾等也好居安思危不是?”
接下来任由怀中美姬如何伺弄,江保安都没了喝酒的兴致,脑海中还在回忆刚才的场景,一一核验,力求想证明,这纯属雷同罢了。
但是,等他捋了一遍开场、中间,甚至自己只是部署还未向陛下请封二女为郡主之事,不偏不倚,一字不差,全对得上。
这戏排练的可不就正是自己!
他脑中快速运转,可是有仇家要寻仇?
自己一无所成,并未结仇。再说当年之事,江保安自认做的隐密,知道这事的张氏还有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死了。
原本伺候自己的贴身长随,也被他封口打发远走他乡......
他再无心情和几人应酬,找了个身子不适的借口就要回府。
江保安匆匆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站也站不稳,身子发冷发飘。
泛白着脸。
见他这般,众人都信,他的确是身子不适,非常不适。
宋霓开是今日东家,见他这般忍不住担忧,连声发问:“是否需要我帮你请御医过府?”
江保安连摆手,贴身长随荣贵见自家侯爷这般,也是诧异,侯爷眼下这般还是先回府为妙。
他蹲下身来,朝着众人为自家侯爷圆场:“各位大人我家侯爷今日醉了,小的这就带侯爷回府。”
说完背起江保安,在府内另两位仆从小心翼翼地搀扶下。
坐上自家马车,回府。
宋霓开透过楼上窗户处,往楼下盯着江保安的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剩下三人又逗留了半个时辰,酒足饭饱,听了曲,心满意足各自散去,归家。
这边上了马车的江保安,仍久久不能平静,他此刻脑子浆糊一般,脸色由白转青。
等回到府内,他踉跄着下马车,荣贵伸出双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拍开。
一人径直大步朝着庆阳侯府大门而去。
却在越门槛时,噗通一声!
江保安结结实实得被绊倒,摔了个五体投地。
好不狼狈!
他不顾头上发髻散了,衣衫凌乱,膝盖处两处甚至有了轻微擦破,直往侯夫人的宁馨堂而去。
荣贵伺候江保安十余年,从没见过这样不顾形象的侯爷,又惊又惧,跟在身后小心看顾又不敢再次上前搀扶。
宁馨堂内,江焕今日在母亲房内逗留许久。用了午膳后母女二人绣了会刺绣,林夫人教导江焕,是一点不曾懈怠,一心要女儿做贵女,贵中之贵。
眼下正要和母亲辞别,却听见门口仆从唤道:“侯爷来了。”
林夫人脸上不显,但内心有点欢喜。江保安最近几日,都不曾来自己房中。
“谁在夫人房内?”江保安顿住在门口询问仆从。
“是二小姐。”
江保安嗯了一声。
伸手将身上衣服拍打几下,见荣贵跟在身后,朝着他招手上前,将发髻稍作整理。
在女儿面前,他还是要有做父亲的样子。
稍作整理之后,深呼吸调理过心绪,踏入房内。
江焕得了声,就要出门相迎,被林夫人拉住,眼下见父亲进来,赶紧上前恭敬请礼:“父亲大人万安。”
“嗯,焕儿在你母亲这处,也好,陪一陪你母亲。”江保安此刻努力稳住心神,然脸色还有些不大自然。
林夫人与他夫妻多年,瞧着就有一点儿不大对劲,然还在怄气他这两日对自己的冷落之意。
一直拿捏得住江保安,她拿乔拿的一直很稳。
唤了声侯爷回来了,也未上前。
江焕将江保安搀扶到屏风外的茶桌前,亲自泡了茶,又柔柔的女儿声音和江保安聊着这两日自个儿习了何字、学了个琴谱......
江保安青涨着的脸色已渐渐缓和,林氏将女儿教导的很好。
思绪飘远,许是巧合吧,忽然听见江焕乖巧地询问:“父亲,早前您许诺女儿请封郡主一事,听母亲说......”
林夫人自江保安一进门,就瞧出不大寻常,却不料女儿是个憨的,竟未发觉。
她刚想阻止,已来不及,那话已问出了口。
江保安盯着二女的脸看,那少女红艳艳的嘴中发出的问题,与他今日所听的戏曲忽然重叠上。
像一个可怕的天罗地网,将他罩在网下。
令他好容易压下的心绪,陡然死灰复燃。
他呼啦一下,站起身!
直勾勾盯着江焕:“你就那么想得封郡主?”
“也......也不是那么想,这不早前父亲和母亲商定下的事,”江焕饶是再单纯,此刻也发觉父亲在生气,她磕磕绊绊解释,“能在父亲母亲身旁孝顺,已是女儿福份,不敢肖想。”
林夫人已从后面走上前,见此情境,不由恼怒。
好啊,他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今日出去鬼混一日,回来不说温情小意哄哄妻儿,此刻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来教训焕儿......
“你最好死心,打消这念头!”江保安嗓音泛着冷意,“庆阳侯府自今日起,谁都不许再提请封郡主这事,谁若再提别怪我翻脸无情!”
林夫人呆住。
江焕呆住。
这个美梦织了多年,盼了多年,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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