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重回嘉城
这一走就走了很多日，前面两日靠马群的记忆，从石寨走到了救胡青牛的小悬崖，后几日靠胡青牛的记忆，从悬崖又走到了原本他和小徒弟进山的地方。
巴图尔父子和大牛禾木从头到尾没有太大用处，唯一的作用就是帮胡青牛背筐、给胡青牛打水、为胡青牛驮狼皮，若有机缘的话，大牛还要负责帮胡青牛采草药。
这是因为山寨的祖祖辈辈都只知道通往晋国的那一条路，从来没有跨足过梁国，所以偶尔闲聊，胡青牛还在猜测山寨寨民的祖先，可能是从晋国隐居山林的避难之人。
就是不知为何，寨民们普遍的力气要比外人大上许多，可能这其中也有故事，只是年代久远，渐渐消散在了山风中吧。
一路上不急不缓，一直走到了第七日，众人才终于在半山腰的树林中又看到了村庄的模样。
这次出山的时间正是下午，山脚下的村庄里并无炊烟升起，而是被大太阳烤的格外安详宁静。
因为炎热的缘故，村里的道路上并未有大人的身影，只有几个顽皮的孩童撅着屁股蹲在墙角玩着沙土，不知谁家的大黄狗躲在树荫下打着盹。
白鹿看着眼前的乡村图，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觉得梁国若是处处如此，她便央求老头儿带她去看一看。看一看古时候的风土人情，街头巷陌。
而骑在小火焰身上的胡青牛，此刻也是激动万分，历经一个半月，跨越生死，辗转蹉跎，能够再次回到梁国。即便是已过花甲的胡青牛，也觉得三生有幸。
等胡青牛平复下了心情，便开始安排起了进城事宜。从村子再往东走二十里，便是胡青牛之前提到的嘉城了。他的小徒弟和老仆便是在嘉城里等他。
一个半月前，胡青牛带着小徒老仆从京城风尘仆赶到嘉城，并未置办住处，只临时借宿客栈。
在客栈呆了两日置办了上山的东西后，胡青牛就带着小徒弟上了山，把老仆一个人留在嘉城置办产业。到时候等他们回来，再去客栈和老仆汇合。
没想到上山才几天，小徒弟就负伤回城，想来在老仆的照顾下定然恢复的很好。如今就剩下胡青牛一个人还在外漂泊，等着回客栈和老仆小徒相见。
说白了，如今一穷二白的胡青牛根本不知道老仆给自己置办的住处在哪里，适不适合住马。
所以思考一番后，胡青牛决定让白鹿带着马群在山林中等待自己一会儿，不管白鹿和马群最后何去何从，胡青牛都不想如此匆忙的告别。
幸好白鹿也正有此意，她和马群并不着急离开，但也不会匆忙入城。不如在这里等着胡青牛，看看有什么安排。
若是能有“嘉城一日游”和“嘉城美食节”，白鹿是很乐意带着马群去享受一番的。就算不能整个马群去，若是只带着大黑马一匹马也是极好的。
这边得到了白鹿答复的胡青牛，便从小火焰背上换到了大牛禾木的背上，和巴图尔父子一起往嘉城方向走去。
阿日勒作为自己新收的徒弟，肯定是要和自己一起走的，顺便见一见他的大徒弟和老仆，此时正和他一起坐在禾木的背上。
巴图尔则背着小山一样的东西走在他们身旁，一方面巴图尔要进城去把这些东西卖掉，给寨子里的族人换成药和必需品带回去。
另一方面也要跟着胡青牛知道自己的孩子最后到了哪里，回去好给家人交代，下一次若是来找，也能找到。
禾木是一头沉稳的大牛，言下之意就是比起小火焰来说，脚程要慢上许多。直到金乌西坠时，胡青牛一行人才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嘉城的城门下。
胡青牛抬头看着城门上的“嘉城”二字，心中感慨，恍如隔世。而就在他抬头看城门时，不知道在旁边的茶摊上也有两个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一个是月前他被毒蛇咬伤了的小徒弟，此时早已被养的白白胖胖，穿着干净的靛蓝色衣服，边紧张的看着他，边激动的抓住了旁边老人的衣袖。
而旁边的老人虽是头发有些许花白，但却身材高大，腰背挺直，一双眼睛深邃犀利。若不是那白发能看出年龄，任谁都要以为他是精壮汉子了。这老人正是胡青牛的老仆，秦朔。
只见秦叔反手握住小胖墩金无忧的胳膊，龙行虎步，不过几秒间就已经站在了胡青牛身旁。
站在这里更能体现出秦叔的高挑，竟是和巴图尔比起来也不差分毫，甚至隐隐比巴图尔还要高上几分。
此时秦叔也终于发现了胡青牛腿上夹着的夹板，本就严肃的眉头一皱，面容越发的黑了起来。
胡青牛也在小徒弟和老仆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原本脸上扬起的笑容此刻也凝固了几分，不自在的动了动伤腿，想要移出老仆的视线，却换来老仆更犀利的眼神。
胡青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动。
这次上山采药原本秦朔也要跟着他的，但是胡青牛不耐烦秦朔总是拘着他，这也危险那也危险。采药本身就要爬高下低，若是带着秦朔，自己就别想好好采药了。
所以这次上山的时候胡青牛好一顿赌咒发誓，再加上秦朔也确实需要置办房产，胡青牛才最终有机会一个人上山。但也正因为没有秦朔的陪伴，他们师徒二人才会一个被蛇咬，一个摔下崖。
本来发现小胖墩金无忧受伤回来的时候，秦朔就要进山去找胡青牛，奈何那个时候胡青牛早就一个人不见了踪影。为了照顾金无忧，秦朔又只好留守在城里。
没想到这么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月。此时秦朔根本不知道胡青牛进山的方向，又害怕去了的话会错过胡青牛回来，可以说是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只能脸一日黑过一日，将金无忧看的胆战心惊。
如今看着胡青牛安然回来，虽然腿断了，但说实话，秦朔的心终于是安稳下来了。
只是以秦朔着几十年对胡青牛的了解，哪怕心中早已无气，却也决计不能立刻给好脸色。
否则这次胡青牛能扔下他跑出去一个半月，还断了一条腿，下次胡青牛就敢自己跑出去半年，到时候是什么情境，秦朔可不敢想象。
于是上下打量了胡青牛一番的秦朔，转头向城内走去，没再给胡青牛一个眼角。
胡青牛只好让阿日勒指挥着禾木小心翼翼的跟在秦朔的身后，边走边清着嗓子跟秦朔搭话。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你给咱们买了宅子吗？大不大？能养马吗？”
前面几句秦朔都没有理会他，等胡青牛说到马的时候，秦朔却回过头去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意思他最好快点解释。
相处几十年，秦朔知道胡青牛一直不喜欢那些东西，否则以他的身份，家里何至于连匹马都没有。
胡青牛收到秦朔的视线，立刻乖乖的回答道。
“我不是在山里摔断了腿，是一群马儿救了我，还一直照顾我，把我送了回来。我想把他们带回家来，就是不知道住不住的下。”
没错，胡青牛家当家的人是秦朔，而不是胡青牛。胡青牛在秦朔眼里就是纨绔和不靠谱的代名词。
这会儿听到胡青牛讲的事情，想到刚才城外根本没看到有一群马的身影，于是秦朔沉声问道。
“马呢？”
“被我留在林子里了，我怕带回来没有地方安置他们，就让他们在那里等我，我最迟明天找到了地方就会去找他们。”
胡青牛快言快语的答完了，才忽然想起来，置办宅子的是秦朔，如果宅子不够大，要换宅子的话也是靠秦朔。
不知道今天马上天黑了，还有的这一点时间，秦朔能不能给他找个放的下马儿的宅子。
这样想着，胡青牛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秦朔的眼神。然后恰恰好接到了秦朔的一个眼光，又讨好的笑了起来。
秦朔看着胡青牛乱蓬蓬的白发，有心想治一治他，每次都竟给人添麻烦。但到底看他一路回来不容易，定是受了苦，便先心软了起来，继续问道。
“有多少匹马？”
“三十五匹？还是三十六匹？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们有几匹长得太相似，天天跑来跑去的，我数着数着就乱了。”
听说居然有三十几匹，就连秦朔的心中都诧异起来。虽然这群马儿算是胡青牛的恩人，他们不会将之买卖。但如今马儿珍贵，一匹马儿能卖到三十几两银子，若是好马价钱更高，几百两也是有的。
没想到胡青牛一出去就能碰到三十几匹，还都带了回来，但一想到那是胡青牛摔断腿才遇到的，秦朔就不知道该说他的运气好还是不好。
不过也幸好胡青牛没有把马儿带回来，否则哪怕胡青牛身份特殊，恐怕也会引起他人觊觎，徒增麻烦。
了解了情况，秦朔也不自己黑着脸走在前面了，慢下了脚步走在了大牛的旁边方便和胡青牛说话。
而一直紧张的盯着二人话也不敢说的小胖子金无忧也长舒了一口气，扬起温暖的笑脸和身边的壮汉还有骑牛的小孩轻声的聊起了天。
他可是对师傅进山的这一个月充满了好奇，要不是他不争气被蛇咬了，肯定要和师傅一起进山的，要知道，那可是神秘的莽山啊。
这一边，秦朔看了眼小胖子，随意的收回目光给胡青牛说起了宅子的情况。
“现在的宅子放不下那么多马，我把宅子买在了学府街，周围都是在书院读书的学生，环境清幽，没什么人，想着你会喜欢。”
胡青牛听着点了点头，这样的环境自己确实喜欢，但现在有了马儿，放不下马儿，心中便立刻没那么喜欢了。秦朔接着说道。
“若要养马的话，城里的宅子就不考虑了。嘉城靠近莽山，风景秀丽，在城外的山上有很多官员富豪建的庄子倒是合适，地方大，靠近山，也不用圈着马儿，可以让马儿自己在外面跑。也没什么人，不怕马儿危险。”
胡青牛边听边点头，他就知道秦朔是最靠谱的，你瞧选的地方处处和他心意。
“不过……”
胡青牛立刻睁大了眼睛看过去，秦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过这些庄子都在各家手中，一时半会怕是买不到。”
胡青牛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肉眼可见的为难。秦朔多看了两眼，看过了才不急不慢的说道。
“过会儿我把你带回学府街的宅子里，你好好梳洗休息一番，把伤口好好处理了。我去一趟景王府，听说景王为了给王妃养身体，也在山上建了一个别庄，正好适用。就是王妃的身体……”
秦朔轻飘飘的看了胡青牛一眼，胡青牛立马点头如捣蒜一般，连声说道。
“我懂，我懂，我给看，就让那景王妃也住在庄子里好了，保证好好给看。”
秦朔却接着道：
“态度——”
“我知道，态度要好，不要摆臭脸，不要骂人，好好说话，不要给人吃苦药。我都知道了，你快去把这个庄子给我弄回来，最好晚上就能和我去把马儿接回来。我告诉你，那群马里有一匹白马……”
随着进城的步伐，几人越走越热闹，一牛四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人群中，融入了这片烟火红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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