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秦逸菲倒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方子旻刮目相看，而且这事跟运动有些关系。
在此之前，尽管方子旻在学习成绩上进步飞快，但碍于旧时的印象难以磨灭，她还是免不了在方子旻的人设中输入“四肢较头脑发达”的概括。
而她本人则是相反，秦逸菲小学时候也是个好动的孩子，要不也不会既嫌方子旻笨，但还是愿意跟他玩在一起，方子旻带她到处玩就是最重要的原因。然而等进了中学以后，除了体育课，她对运动就再也提不起劲了，而且……
也确实不擅长。
体育当然也进行了中考，虽然高中体育并不列入大学“敲门砖”科目，但是……太差劲还是让秦逸菲深感丢人，尤其是考试的时候，这次是考的排球的垫球，秦逸菲在徐欣的“帮助”下，擦着及格线的边堪堪过了，但想到期末还得来一次，她就只觉得头疼。
这种烦恼在一次补习的时候，不知不觉地说给了刚解完题目的方子旻，当时的徐欣和陆定州正在小亭外背诵，秦逸菲看着方子旻微微上翘的嘴角，不知不觉就感叹了出来：“要是体育在练习后也能有进步就好了。”
方子旻看向她，轻轻笑了笑。
秦逸菲有些着恼，两人同班，方子旻当然清楚她的体育成绩，她将这笑容解作了嘲笑，不由自主地噘起来嘴来。
“菲菲，”方子旻的笑容更盛了，“练习之后当然会有进步啊，你为什么会怀疑？”
“我练习之后就没有，增长的只有挫败感。”秦逸菲沮丧地叹息。
不过她马上反应了过来，扬起脸对着方子旻不无自嘲地笑：“哈，我劝你学习的时候也很有干劲，果然，轮到自己了就知道难受。”
方子旻并没有跟着她笑，而是扯过了草稿本，想了想，迅速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二次元函数，随后还画了个开口向上的函数图。
秦逸菲看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地问：“这是？”
干咳了一声，方子旻说：“那个，菲菲，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不会想着要去弄懂这些，也不会知道原来在学习的过程中，居然能得到一种……很难形容的……嗯……愉快。”
秦逸菲露出了笑容，有些自豪，为发掘出方子旻的求知精神：“当然。数学很有趣的。嗯，其它科目也是。”
“……也包括体育。”方子旻下论断。
秦逸菲一时哑然，这算是方子旻用出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方法吗？
方子旻看着秦逸菲的表情，不禁又笑了出来，他伸出了手去，像是想要碰碰女孩子的脸，又迅速意识到了什么缩了回来，有些慌张地重新抓起了笔，继续在稿纸上写下了二次函数判断实数根个数的方程式，对秦逸菲说：“菲菲，我觉得我们每个人的才华相比起学习的某种知识，或者技能，都是一个二次函数，而且是基本都是有两个实数解的二次函数。”
秦逸菲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因为如果只有一个根或者无实数根的话，函数图不好看，也很无聊。”方子旻回答得振振有词。
“……啊……”
“老天是我们人生的出题人，你知道出题人不喜欢把题目出得太简单，太单调，你想想是不是，不管是平时做题还是考试，碰上过几次没有实数根的情况？很少吧。”方子旻说。
秦逸菲托腮思考，目光仍看着方子旻。
“我就是觉得，就像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样，有时候虽然出的题目很绕很麻烦，但只要确定它是有解的，我们的能力和坐标轴是肯定有解的，那就可以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努力……就算……嗯，真的暂时解不出来，也不需要太过沮丧，花掉的时间，思考的过程，并不是毫无收获的东西，也许换个时间，换个方向，就能解出来了……毕竟，我们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百万概率的奇迹，就算三十五天不行，七十天呢？”
他眼神灼灼，嘴边噙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秦逸菲，小声地说：“就算真的不成，我也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你不要害怕嘛，试试看，说不定……就喜欢上了。”
秦逸菲很难形容心中的震动，她回看着方子旻，眼前男孩的笑容让她甚至手足无措了起来。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心底升起，在她的灵魂深处窃窃低语：试试呀，你会喜欢上的。
她深吸了口气，郑重地向方子旻点了点头。
方子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你需要我帮忙吗？虽然我也没学过，不过我可以跟你一起练练体能。”
“当然。”秦逸菲雀跃起来，不过又马上又侧了侧头，有些苦恼，“可怎么练习呢？好像很难再挤出时间了。”
“时间是有的，”方子旻见秦逸菲同意，兴致顿时更高了，“如果你不介意每天提早起来，可以提前一点到学校，我通常都会在那里做晨运，你在操场就能找到我。”
“每天早上？”秦逸菲有些吃惊。
“呃，当然除了下雨。下雨的话就没办法。”方子旻迟疑了一下，“不过我们试试室内的活动，比如，跳绳什么的，你觉得呢？”
秦逸菲想象着眼前雨帘哗哗，凉风嗖嗖，而自己却在廊下吭哧吭哧地跳绳，怎么想都觉得此情此情颇为沧桑，忙不迭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也不用那么积极。”
方子旻看着她的样子，“哈”地笑出了声，他再次伸手，在理智回来之前，就已经摸上了秦逸菲的头，秦逸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在方子旻既欢喜又尴尬的表情中绽开一缕羞涩的笑颜。
两人相视，各自感到心头一股异样的暖流，方子旻轻咳了声道：“现在我周末也没法睡懒觉了，小猫特别调皮，我不让它上床，关上房间门，结果它天天一大早就过来爬门，不给它开就嗷嗷叫。”
“真聪明。”秦逸菲由衷地赞叹。
“……这跟聪明没什么关系吧。”方子旻说着话，拿出了手机滑出照片，“瞧，我有次生气了，将它装在环抱袋里，挂在门把上，它还安静了一下。”
秦逸菲凑过去看，真的见一个小小的猫头从袋子里钻出来，满脸的无辜与迷惑，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果现在是周末，她真想立刻就去看看猫。
笑声中一抬头，见徐欣拿着练习册站在几步外，眨着眼看着他们，秦逸菲的目光与她对上，同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个，菲菲，我碰到了个问题，你有空回答吗？”
秦逸菲不禁脸红，向徐欣一伸手：“拿来！”
“没打扰吧？”徐欣挤了挤眼睛，秦逸菲还没说话，方子旻先起了身：“没有，徐欣你坐这边。”
徐欣将练习册捧在了胸前，嘻嘻笑着：“嗯呐，谁让我们终究还是学习小组呢！”
秦逸菲在给徐欣解答的时候，扫了眼闪到旁边专心致志做题的方子旻，心中暗想，他说得没错，如果他的努力能找到二次函数的实数解，我又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弃？再试试看，再找找办法。
至少……不要那么危险地擦过及格线。
既然决定了晨运，秦逸菲就每天提早半小时出门，父母有些惊讶地问起，她便实事求是地说，因为体育的期中考试实在太差了，严重挫伤了自尊，她有计划每天提早到校锻炼，这理由既是事实，非常符合她的人设，父母当然毫不起疑，也没有多问什么。
于是每天天初亮，秦逸菲已经到了学校，而方子旻每一回都比她先到。
最初的计划是秦逸菲每天早上跑足八百米，换算下来就是操场的近三圈，但是第一天下来，到了最后她是弓着腰一步一步挪到了终点。
她不得不承认，如果只有她独自训练，她只怕根本坚持不下来。
只因为憋着的一股气，不希望方子旻的那个二次函数没有实数解，他在最初的陪跑后迅速被不好意思的秦逸菲赶走，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训练，最后一圈时站在终点处等着她，她在精疲力竭中，只需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高大的身形稳稳地扎在那里，让她不知不觉中，就鼓起了足够的勇气，与不允许软弱的信念来。
基础那么差劲的方子旻能得到期中考时的成绩，所付出的心血努力，绝对不会比她现在拖着灌了铅的腿向着八百米的终点进发更加容易。
不过当秦逸菲终于挨到了终点，等待她的却不是方子旻的鼓励，而是他抬腕看了看表，然后摇头：“有点太慢了，菲菲，你是多久没锻炼了啊……以前明明也能上蹿下跳的……”
秦逸菲喘足了一分钟的气，才缓了过来，怒瞪着方子旻，嗓子有些哑：“什么上蹿下跳，我又不是猴子！”
“哈哈，就算是猴子，也是一只漂亮的大猴子——”
一个对秦逸菲来说有点耳熟的声音从他们后方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秦逸菲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方子旻有些反常地拉起了秦逸菲的手，秦逸菲心里一跳，她没有立刻看向方子旻，努力地维持着镇静。
他的手，好大，也好温暖，从手掌处传来的热度，仿佛能够将他们的掌心交融在一起，在不好意思之外，却又莫名地有一份安心，秦逸菲甚至感到自己的脸颊，眼眶，都在散发着不寻常的热量。
这毫无疑问的保护姿态，她并不讨厌。
四五个穿着运动服的高大男生向两人走来，当前的那位正是在快餐店有过一面之缘的篮球队长。
他的目光仍然直勾勾地投向秦逸菲，秦逸菲只感到背脊像是有什么爬虫蠕动而过，明知可笑，她还是不自觉地往方子旻身后缩了缩，方子旻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高年级生见状，也没多说，上前和两人擦身而过，一拍方子旻的肩头：“嘿，赛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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