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感恩
但莫名的，心里又有点爽快。
反正受难的也不是他，他为什么要和讨厌的虫子感同身受呢？
江迟在心里默默想着，安图斯也不是什么好虫，也是他自己先犯上来的，现在他得到这种反击，相当的合情合理。
嗯，长官做得真棒！
不愧是他看中的优质雌虫，自己就能给自己扫除障碍，完全不需要其他虫子担忧，而他只需要做他身后的那朵娇花就好了。
雌虫们看样子好像也没有对此事产生怀疑，因为安图斯在来前就预告了，他会给军雌们友情提供服务，而柳凌月大概也是利用了这点，让他们以为这个所谓的“浪漫约会”只是个预热活动，是给小兵们的福利。
安图斯当初宣告的是，他只会给作战出色的高级军官提供慰问服务，突然兴起搞个送福利的活动，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给虫子们的外在形象一直很高大上。
他是那么美丽、善良。
对于安图斯和他的雄虫朋友们作出的牺牲，雌虫们心中只有感恩。
至于安图斯他们今天不能起来，明天又能不能起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医生肯定会好好照顾好他们的，他们就没必要乱担心了。
江迟心情愉悦无比，他甚至希望安图斯能多躺几天。
取了早餐离开的时候，江迟路经小花园，发现那里的雌虫们还在热火朝天地互相分享，关于凌晨时分的那场美丽邀约。
江迟不由得想，这个世界的雄虫果然不是好做的，幸而他只需要面对一只雌虫，而且他的长官在此事上也一直比较克制。
吃完早餐后，江迟便跟随柳凌月乘坐一架小型飞行器离开了星主府。
飞行器的驾驶员是柳凌月，江迟这个下属大大咧咧地坐在副驾驶位上，无所事事，仿佛他才是那个长官。
柳凌月虽没有关注江迟，但眼睛的余光还是扫到他东张西望的动作，开口道：“驾驶技术你也要学，我军团里面的虫子，不要求十项全能，但什么都需要会一点。会的越多，活得越久。”
“呃……好的。”
遵从长官的希望，江迟默默打开光脑，在帝国最大的免费学习网站上，开始搜罗驾驶方面的介绍，同时，他的脑子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未来的生活是不是要被各种学习填满了？
等等，这好像跟他最开始的想法不太一样啊？
江迟对此颇为费解，但是柳凌月明摆着对他提出了要求，作为一个听话的附庸，他觉得自己不该提出异议，这样相当于撕毁当初的承诺。
江迟抬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着的柳凌月，忽而发现他身上的军装十分正式，显然是将少将军衔的身份穿在了身上，整只虫子表现出来的气质也跟私下时极为不同。
他的神色依然是冷淡的，面无表情，眉眼处却显现出几分不怒自威来，看起来像是雷厉风行，不讲情理，只说规则戒律的那种古板又可怕的军虫。
江迟不禁问道：“长官，我们这是去哪？”
“去会见还没有下狱的几位紫荆星高级政要。”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江迟莫名听出一种杀气腾腾的错觉来。
就好像他当初决定收拾安图斯时，也只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大礼包”，结果却是那样冷酷的手段。
与此同时，江迟心里也觉得很奇怪，这种重要的场合不应该是由莫问礼这个十项全能副官来做跟随吗？他一只什么也不懂的小虫子能做什么？
这么想着，他便也直接开口问了，“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柳凌月道：“站在我身后，然后安静地闭嘴。”
“好的，我懂了。”江迟想，做个背景板而已，很轻松的活。
但是很显然，他低估了做背景板的难度。
柳凌月还没走访完行程表上的三位要员，江迟便已觉得头晕脑胀，站立是一项很需要体力与耐力的运动，这个过程中他还不能分心，分心容易放下防备，使身体松懈下来，但也不能过于注意他们的谈话，因为听不懂，很容易就会陷入瞌睡中，仿佛自己是梦回了中学时代，正上着一堂极为无趣的课程。
离开拜访的第二位要员的府邸，钻进飞行器后，江迟就好像被抽去了骨头，液体一样摊在副驾驶上，整只虫仿佛是被寒霜打了的花，蔫了吧唧的。
柳凌月坐到驾驶座，扣好安全绑带，但他并没有立即启动飞行器，他忽然开口道：“江迟，你在紫荆星多年，对这颗星球有什么看法？”
江迟缓慢地反应过来，直起身体重新坐正，才回道：“一颗贫穷的星球。”
“那你认为它贫穷的根源在哪里？”柳凌月又问。
江迟终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他转头去看柳凌月，却发现他也看着他，神色很是认真，不像是随口闲聊。
江迟便也认真道：“长官，你问错虫了，我不具备回答这个问题的知识。”
柳凌月不以为然，“这是你生活过的星球，无论是什么样的看法，也总会有可以参考的地方。”
“那我只会这样说——”江迟无奈地笑道，“各种各样，方方面面的原因。”
说了就好像没说一样，但确实什么都包含在里面了。
江迟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确实无法回答这个过于深度的问题。
但柳凌月并没有就此罢休，他再次提问道：“那你觉得它有发展的潜力吗？”
见他这样认真，江迟忽然就不好意思不动脑子了，他努力思考道：“它有无限的可能，却也有着致命的缺陷。”
因为还有很多地方仍是未开发的状态，所以它有无限的可能。
但又因为它位置太偏，资源稀少，几乎不存在投资价值，而单凭紫荆星自己星球上的税收，想要建设起来，少说也要几百年。
无回报，不投资，有少量回报，但食之无味，最后的结果便是停止投资。
这个无比致命的缺陷，大概率会使紫荆星一直持续贫困下去。
听罢，柳凌月赞同地点点头，忽而说道：“我有注意到，这里的虫民管理非常混乱，虫口外流也十分严重，真正能够安居乐业的虫子比例并不多。”
听到方才会谈中一直在重复的几个词，江迟猛然反应过来，“长官，刚才你和那只虫子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那是紫荆星统计局的副局长。”柳凌月纠正江迟的称呼。
由于正局长已经被逮捕入狱，目前由副局暂代管理主持相关事务，其他政府部门现在也大多是这样的情况，长官被捕，便顺序往下提拔虫子顶替空出来的位置。若是他们身上没有问题，新任星主上任后，他们大概率也会顺利得到正式的任命。
柳凌月道：“他们沆瀣一气，多年来与原紫荆星主玩忽职守、勾结作乱，不然像你这样的黑户，早该被收编进紫荆星的户籍里，虫口可是社会发展的重要资源。”
被柳凌月点了名，江迟陪笑道：“长官说得很对，紫荆星在虫口上的管理确实不怎么样，越小的地方管制越松，松到你无法想象，还有虫子专门从事将平民虫子打压为罪犯，最后又通过系列操作将他变成奴隶。”
紫荆星的虫口流失，有一小部分便是这么没的。
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江迟语速飞快，最后感叹道：“只要花一点点钱，就能奴役他们一辈子，这已经是个相当成熟的产业链了。”
柳凌月眉心一动，这正是他想要从江迟那里得知的，“那你觉得那位副局长的借口如何？”
嗯？什么借口？
江迟神色一顿，讪笑着别过脸道：“太无聊了，听不懂，没怎么听。”
“那下回记得仔细听。”柳凌月也不生气，提醒道，“这样的机会很少会有，你要懂得珍惜。”
江迟听不懂柳凌月的言外之意，但心中的直觉让他忐忑，“长官……你是想给我布置作业吗？”
柳凌月一愣，随后微微勾起嘴角，微笑道：“你这么说也对。江助理，你既然已经加入了军团，那么为军团奉献，为长官分忧，便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
看着柳凌月的脸，江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只见柳凌月一脸正经道：“既然你有在底层生活的经历，想必对底层的社会规则也十分了解，我要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在脑子里梳理一下你在那段时间里的见闻，关于犯罪的行迹，也关于犯罪的手段。然后，到晚上时，你抽出时间将它们汇总成一份报告，完成后再将报告提交给莫副官。”
望着他敬爱的长官，江迟无语凝噎。
这可真是不对劲起来了，越来越像是贼船。
但是这是命令，江迟不得不从。
“准备去见下一位了。”
柳凌月启动飞行器，一边非常难得地跟江迟开了句玩笑道：“江助理，你可别再走神了，好好准备你的第一次作业。”
江迟心里百般不愿，嘴上却非常老实地应了声“是”。
飞行器起飞。
柳凌月突然开口道：“下面这一位还不知道要跟我玩什么花样，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分神听一听，学学他们颠倒黑白、避重就轻、明哲保身的本事。”
江迟惊讶地看向柳凌月，不解道：“学他们？”
“对。”柳凌月郑重其事道，“你想要往上爬，就得学习这些东西，哪怕你自己用不到，也要知道别的虫子会不会用在你身上。”
柳凌月冷着声音道：“这些虫子明显没一个是老实的，但是我先不动他们，毕竟这时候不能没有虫子干活。等到他们完成任务，我便送他们去见他们的老朋友。”
这些话已经远远超过了江迟应该听到的范围，为此，他感觉有些惊慌失措。
他的长官，好像真的不对劲。
柳凌月转动眼珠子，轻轻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江迟，他看起来像是有几分坐立不安。
“江迟，你得要有权力，才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江迟觉得如坐针毡，空气中的氧气都仿佛在变得稀薄。
“好的……但是，”江迟面色苦恼，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为什么这只位高权重的雌虫好像要把他当成真的下属一样培养啊？
不是说好了是附庸在他身上的菟丝子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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