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杨轩：类我者死
在两人说话的这点时间，马车也到地方了。
“爹，爷爷，我们到了。”小虎的声音响起。
下了马车，杨轩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扫视了一下周围，心中一阵感慨。
几十年了，周围还是没什么变化。
只是曾经的人，都已经走的走。
进了门，几人朝着后院走去。
此时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挂着灯笼，将路照亮。
李氏还没有睡，在等小虎他们。
现在大晚上也不适合许久闲聊，杨轩和李氏打了招呼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切都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不用猜，他不在的时候，这里肯定是天天都有人打扫。
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杨轩就入睡了。
从西域回来，就算身体能扛得住，但精神免不了会疲惫。
躺下没多长时间，杨轩便睡着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杨轩还没有起来，虎子和小虎父子便带着李氏在门口等候准备请安了。
杨轩刚出门正准备伸懒腰呢，就看见三人，当场愣了一下。
“你们…这是？”
“我们是来给侯爷您请安的。”虎子解释。
“家里以前也没这规矩，请什么安啊！”杨轩道。
他以前就是嫌贵族的规矩太多，所以是能略过就略过，这样自己也轻松点。
不过规矩少，并不代表着不需要规矩，学还是要学的，不然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会让对方觉得失礼。
看着虎子三人的神情，杨轩想了想还是道：“请安就请安吧，完了该忙就去忙。”
话音落下，虎子三人便给杨轩行礼请安。
“早膳我就不过去了，让人给我送过来就行。”
“虎子，等下我给你一个单子，你去给我准备一些药材。”
“好了，都下去吧！”
说完，杨轩摆了摆手。
看着几人离去，杨轩伸了个懒腰，走下台阶站在院子中间，打了一套拳，锻炼了一下。
随后才回到房间洗漱，用早膳。
完事儿后又写了一份药材单子，等虎子过来后便交给了他。
改变皮肤状态的秘方他这几年已经抽空改好了，现在已经回来了，他也不打算一直把面具戴在脸上。
午膳过后，宫中来人说是陛下请镇国公杨轩入宫商议国事。
杨轩猜测应该是封赏大军的事，便换了身衣裳跟着入宫了。
……
“陛下，镇国公到了！”
“快请！”
御书房中，朱祁钰听到金英的禀报，连忙道。
“臣杨轩参见陛下！”
“老祖快快免礼！”
“来人，给镇国公赐座！”
看到杨轩，朱祁钰连忙起身，以示尊敬。
“谢陛下！”
“见过镇国公！”早就被朱祁钰叫过来的于谦这时也躬身行礼。
“廷益也在啊！”杨轩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知陛下找老臣来，是有何事？”杨轩看向朱祁钰，道。
“老祖，方才我与于先生商议大军封赏之事，此事已经耽搁好几年了，不能再拖了。”
“请老祖过来，是想着尽早定下一个章程来！”
“对将士们，老祖比我和于先生都了解，为避免有疏漏之处，所以想听听老祖您的意见。”
朱祁钰解释道。
京师保卫战之后，很多人都还没封赏呢，就被杨轩给带着出征了。
现在回来了，将士们立下的功劳也该兑现了。
“嗯，确实，此事不能再拖了！”杨轩点了点头。
他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说了出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次我带回来的将领之中，也只有石亨可为一军之统帅。”
“其他将领还是要稍逊一筹。”
接着杨轩将自己对一些将领的评价也说了出来，供朱祁钰进行参考。
“有这些人在，军中将领缺失的问题这下算是解决了。”朱祁钰的心情很好。
“对这些将领具体的安排，老臣就不掺和了，就由陛下来决定吧！”人事安排杨轩还是决定交给朱祁钰，如何让这些将领听他的话，还得看朱祁钰自己的。
“不过若有需要帮助的，陛下可以尽管说。”杨轩接着又补充。
跟杨轩从西域回来的那些人，可都是骄兵悍将，杨轩担心朱祁钰无法压服他们，才特意补充表明为朱祁钰站台的态度。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根本不用担心皇帝的猜忌。
朱祁钰拉拢自己还来不及呢！
“有老祖这话，那我就放心了！”朱祁钰笑道。
从西域回来的那些将领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压服他们。
但有了老祖站台，就不一样了，没人敢不服。
说到底，他只是半路临危受命当的皇帝，论威望，能力和手段都没办法和镇国公这样的洪武朝老臣相比。
一旁的于谦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对杨轩的敬佩愈发浓烈。
镇国公还是那个镇国公，一心为了大明。
随后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杨轩便提出告退，同时于谦也起身告退，和杨轩一起离开。
“廷益，昨天晚上我说的话，你考虑的如何了？”
走在出宫的路上，杨轩对身旁的于谦说道。
“是搬到陛下赏赐的宅子的事吗？”于谦回想了一下，问道。
“没错。”杨轩道。
“下官现在住的宅子已经够用了，陛下赏赐的宅子太大了。”于谦道。
“廷益，你现在可是我大明的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朝廷大员，住的好一点也没什么。”
“我知道你为人正直，为官清廉，有时候陛下给的赏赐你也不要。”
“其实你不必对自己这样严苛。”
杨轩缓缓道。
“侯爷。”于谦说着以前对杨轩的称呼，继续道：“这几年朝廷支出巨大，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又岂能去占朝廷的便宜。”
身为内阁首辅，朝中很多事情都是要从他手中过的，他很清楚朝廷这几年把多少钱花出去了。
尤其是西域那边，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听着于谦的话，杨轩笑了笑：“廷益，账不是你这么算的，你一个人就算再省，又能省下多少？”
“对于朝廷来说，这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
“所以，该是你的，你拿着就好。”
“君王赐，不可辞，你多次拒绝陛下的赏赐，这要是换做一个心眼小的皇帝，肯定会觉得你瞧不起他。”
“还有，你现在是朝中重臣，百官之首，陛下的赏赐你不拿，其他官员拿还是不拿？”
“你啊，把道德标准拉的太高，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所有人都会恨你，恶你，只要有机会，必然会把你踩在脚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你啊，太招人恨了！”
“这所有人之中，可包含了侯爷您？”于谦反问。
“你觉得呢？”
“恨我的人你多得是，我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杨轩笑着说道。
“不过，类我者死，你可学不了我。”杨轩看着于谦，又补充了一句。
听着杨轩这话，于谦也是跟着笑了笑。
是啊，没人能学的了镇国公，谁学谁死！
镇国公只有一个！
“听我一句劝，该你的赏赐不要拒绝，放心拿着就好，再和同僚把关系搞好。”
“也不要担心什么，你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初心便好。”杨轩道。
问心无愧吗……于谦心中想着，随后看向杨轩点了点头。
“侯爷，我知道了。”
“这样就对了。”
“搬家的时候说一声，我可要过来讨一杯酒喝。”杨轩笑道。
“一定一定！”于谦笑着回应。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宫门，杨轩坐上马车打道回府，于谦则忙国事去了。
另一边的朱祁钰并没有闲着，他派人去传石亨入宫。
在正式封赏之前，他打算和诸将好好聊一下。
“臣石亨参见陛下！”御书房，石亨收到旨意，急匆匆赶来。
“石爱卿，平身！”朱祁钰道。
“谢陛下！”
“来人，赐座！”
石亨谢恩，乖乖坐下。
随后，朱祁钰看着石亨，缓缓说起了对方这几年立下的大大小小的功劳。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就没有漏的。
石亨听着听着，紧张的心跳起来，不知道皇帝怎么就忽然说起了这个。
难道是要论功行赏了？……他有了猜测。
“石爱卿立下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
“在爱卿来之前，朕就与镇国公商议过，如何封赏汝等有功之臣。”
“现在就是想看看你们的想法。”
“听听你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朱祁钰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令人如沐春风，很是舒服。
听到镇国公已经来过了，石亨当即道：“臣身为大明的臣子，为国效力乃是应该的，臣没有什么要说的，一切听从陛下和镇国公的。”
他相信镇国公是不会亏待他们这些下属的，这几年来，他们已经见识过了。
“好。”朱祁钰点点头，并没有因为石亨的话语中加上了镇国公就生气，他知道要是没有老祖给自己撑腰的话，那么想要这些骄兵悍将乖乖听话，是很大的挑战。
“爱卿觉得石彪如何？”
“朕可是听说了，他在战场上作战勇猛，镇国公也很看重他。”
朱祁钰又和石亨聊起了石彪，就像聊家常一样，缓缓拉近着双方的关系。
同时也在试探。
这几年他也没有闲着，将帝王之术在实践中运用并消化，能力提升的很快。
见完石亨，朱祁钰又见了其他将领。
…
另一边的杨轩刚回到府中，就得知小老三来了。
“师叔，没打扰你休息吧！”小老三行礼笑道。
“我天生就是劳碌命，想闲也闲不下来！”
“坐！”
二人坐下，下人这时又端来了新的茶水。
杨轩没有喝，看着小老三开口道：“昨天时间有限，咱们叔侄也没能好好叙旧。”
“今儿就好好叙叙旧，晚上也别回去了，留下一起用膳。”
“好。”小老三笑着答应下来。
他们叔侄二人实在是太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有很多话要说。
曾经身边的人现在就没剩下几个。
“不过师叔你可得拿些好酒出来才行。”小老三又道。
“喝酒可以，但可不要喝多了，我看你现在身体也不好。”杨轩道。
小老三终究是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年轻时一样，毫无节制。
“好，听师叔的。”小老三笑着答应下来。
他这个年纪，还有长辈亲人管他，不知会让多少人羡慕。
杨轩带着小老三来到了自己的小院儿，并不打算在膳厅吃酒，毕竟就两个人，还是老头子。
“师叔这小院儿几十年了，好像从未改变。”小老三打量了一番，感慨道。
杨轩没接话，领着小老三就在院子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随后才开口：“是没有变化，但就是太安静了！”
小老三闻言微微沉默，他能体会这种心情。
“行了，不说这些了。”杨轩轻轻摇头，换了个话题和小老三闲聊。
时间不长，膳房那边便将准备好的下酒菜端了上来。
杨轩也找出了不知什么时候珍藏的好酒，拿来招待小老三。
倒上酒，小老三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盅，拿到鼻前闻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脸上流露出享受之色。
“嘶~哈~好酒！”
“师叔，这酒有些年头了啊！”小老三放下酒盅，看着杨轩笑道。
闻言，杨轩看了看装酒的坛子，回道：“这应该是你爹在位的时候我从宫里顺出来的。”
“这应该有三十多个年头了，这我可得好好品尝品尝。”小老三一听师叔的话，又连忙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从迁都之后算起，到现在确实有三十多年了。
杨轩看着小老三的样子，轻笑着摇摇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金陵的酒窖中还有洪武朝收藏下的酒。”杨轩又道。
那些酒他基本上没怎么动，迁都的时候也没有带走，就一直在酒窖中放着。
“没想到师叔您还藏着这么多好东西，以前都没听说。”小老三一惊，随即双眼放光。
“我要是说了，还能保得住？”杨轩反问了一句。
“这倒也是！”小老三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说自己，要是自己二哥知道的话，肯定会常去讨酒喝。
还有自己那个坑儿子的爹，也不会放过师叔的好酒的。
“可惜，酒再好，也得有人喝啊！”小老三随后又叹了口气。
父母、兄弟、小姑他们都走了，再好的酒没人陪着，喝起来又有什么味道呢？
“那酒你确实没喝过，但老二在金陵的时候，可没少偷喝。”杨轩道，想起来忍不住笑了笑。
小老三有些羡慕，他在海外打拼家业的时候，自家二哥在金陵有美酒佳肴相伴，早知道上次去看他的时候，就不流泪了。
杨轩并不知道小老三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端着酒盅，看着其中的酒，一阵失神。
“师叔，你看我还能喝得到吗？”小老三脸上露出了他的招牌谄笑，问道。
回过神的杨轩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
不等小老三失落，就听他说：“我让人送来一点，够你喝的。”
“嘿嘿，谢师叔了！”小老三的表情变化很快，眼中带着期待。
“不过今天这酒师叔您可得给我准备几坛。”小老三又道。
“呵呵，少不了你的。”
“但切记，喝酒要有度，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比年轻时了。”杨轩提醒。
“放心吧师叔，我还想多陪陪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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