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陷囹圄

阴潮无光的地牢，燃烧着烙铁的火盆是唯一的暖色。

        风过，墙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鲜血是最好的养料，刑架角落里的菌子密密麻麻，正疯狂吸食斑斑血迹中残留的营养。它们永远没有断粮的时候，旧的血迹干了，很快又有新的，一层覆盖一层……

        莫天遥今日便要做它们的食粮。

        死亡般的寂静——除了那叮当作响的铁链。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铁链上，看得入神。

        “吱呀——”这扇破旧木门的声响，曾刻进多少人的噩梦里。

        只因来者是冥府的鬼差，地狱的夜叉。

        “小子！”说话的是个凶神恶煞的胖子，“可别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莫天遥道：“该招的我都招了，还有这个必要吗？”

        “奈何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胖子一面说，门外的狱卒一面抬来各色刑具，形状用法各异，穷尽酷吏们残忍的欲望。

        胖子从狱卒手中接过五尺长鞭，在一个气味刺鼻的木桶中沾匀，未等汁水滴干，便往莫天遥身上扫去！

        长鞭及身的瞬间，莫天遥闻出那桶里的东西是辣椒水。

        怎样光鲜亮丽的人儿到了这一步，都不再是人。这地牢中的嘶嚎，是从来分不清男女老少，像野兽，像怪物，像厉鬼，却唯独不像人。胖子已料到这英俊的书生即将变得怎样扭曲和恐怖……

        可是他错了。

        除了丝帛破裂的声音，地牢依旧寂静。

        连血都没有——那鞭子像是抽在了一块精钢上，无痕无迹。

        “你……！”他惊愕至无语。

        莫天遥闭上眼，叹了口气，“麻烦……”

        死牢内的景象是不会好看的。黑压压蜷缩在狭小的牢笼里的，是些称不上是是“人”的东西——有的四肢不全，有的浑身溃烂，有的遍体生蛆，有的屎尿齐流……

        今日这里又多了一个待亡人，一个与众不同的待亡人。

        他虽同样遍体鳞伤，身上的鞭痕和烙印尚在流血，却绝不颓萎，他端坐于地，神态自若，不似濒死者那般双目无光。

        死囚们看着他，他也看着死囚们，半晌，一阵诡异的晕眩在他们之间互相传染，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这阵晕眩传来的方向，直指门外。

        “进来吧。”新来的待亡人莫天遥起身对门外之人说道。

        死牢的门竟自己开了，进来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他第一眼就看见满身血淋淋的莫天遥，惊道：“人类的刑具甚至奈何不了我，你又怎会……”

        莫天遥看着自己身上五花八门的伤，苦笑：“他们自己的东西不中用，我还得配合他们变出这一身花样……”说罢轻轻转身，竟又变回了光鲜整洁的模样，莫说不见半点血迹，连衣裳都完好如初，齐整得不落一丝皱褶。

        “说吧，什么事。”莫天遥道。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琉南道：“你让我变回人形，从此后我再不扰你。你若不放心，我甚至可以离开书院。”

        莫天遥道:“你为何突然如此？”

        琉南扭过头:“你不必知道。”

        莫天遥道:“那我也不必答应。”

        琉南犹疑一阵，终于说：“因为我要去救雪晴。”

        “邱岚成把她抓走了，对吧？”莫天遥道。

        “请你让我变回人形，待我救回雪晴，我就离开书院，再不回人界！”他说得果断干脆，毫不犹豫。

        “你可知我为何要封了你十穴八脉，让你无法再塑人形？”莫天遥道，“自我来到人界，便隐去气息，而你仅有五百年道行，就能知我非人亦非妖。身为狐狸，这是别人没有的本事。但你除了这点本事也没别的造化。所以封你十穴八脉比杀了你更妥当。”他打开牢门，走到琉南面前，蹲下与他平视，眸中厉色逼人：“但你若一意孤行，我也可以不怕节外生枝的麻烦，除掉你！”

        他不怕死，但他不能死。他死了便救不出雪晴，可这副模样活着，他也救不出。

        进退两难，皆因这个不速之客。

        当无言的怨恨蔓延上心头，他听见仇人说：

        “至于雪晴……”莫天遥起身，径直步向门外，“我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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